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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怎么了？” 江云安心下一惊，担忧更重，抓着衣领的手缓缓颤着。 “这位莫先生送过来时已经是全兽态了，他的拟兽态是蝴蝶，本身就很脆弱，我们利用仪器和他沟通的时候完全没反应，只有听到莫元这个词才会有点触动，他…他的古基因也不稳定…” 医生将记下的重要部分翻给江云安看：“好多治愈师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古基因崩溃到百分之六十就可以直接宣布死亡，莫先生崩溃到百分之四十七，如果您利用A型药剂和稀释仪的话，可能不行。” “如果用治愈精神力建构一个虚拟桥梁，把他的意识通过链接器传递出来，会有用吗？” “什么？！” 医生瞪大了眼睛，声音变得又急又大：“这个只有A级治愈师才能做到，而且叶玉当时是在古基因崩溃到百分之三十三才选择这个办法，可莫先生的数值太高了…” “我知道。” 江云安笑了笑，眼中满是认真，他在治愈师那一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清隽好看、力透纸背：“总得试一试才甘心。” … 燕熙正握着莫无闻的手走神，他太久没有进食，胃开始绞疼，头晕眼花，准备好药剂的江云安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你是想和无闻一块躺着吗？医院有专门的用餐区，或者让你的秘书打包带到楼下，我没有精力去管你。” “不..不用了..” 燕熙还在嘴硬，他的上下嘴唇又白又干，眼下乌青堆了一团，江云安把药剂给莫无闻打进去，随后又道：“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也不是关心你，而是你这种半死不活，马上就要晕倒的状态让我很烦躁。” 燕熙张了张嘴，苦涩的笑笑，却没有反驳，他站起来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栽了栽，但很快又恢复神智。 江云安看也没看，在关门声响起后，他摩挲着莫无闻的手指，硬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值得吗？” 燕熙跟行尸走肉一样晃到了用餐区，他要了一份小米粥，一个人坐在角落机械性的朝嘴里塞，吃着吃着，一滴泪落到了碗里。 就像开了闸，越来越多的眼泪落下，混着小米粥被燕熙吞进胃里，小米粥很香，但他尝不出味道，只觉得嘴里苦。 不由自主就想到莫无闻做的饭、莫无闻的笑脸、莫无闻的声音以及莫无闻的绝望，燕熙不相信爱情，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这种东西，可坐在这里，他忽然觉得孤独，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燕熙的父母是商业联姻，生了他之后玩得更加放肆，他从小便接触最严苛的教育、最无情的算计，不能有软肋、不能有同情，恍若一个冷情的、被安装好程序的赚钱工具，每天按部就班的活着。 他身上背着燕氏，犹如背着一座山，移不动也松不了，于是燕熙把放松转移到最简单直白的肢体语言上，他和对胃口的人做ai调情、发泄不满，还喜欢看他们在床上害怕求饶，直到遇见了莫无闻。 莫无闻是不一样的，燕熙心底有一个声音总是在不断提醒他，可要真说出哪里不一样，又开始词语匮乏。 没有看透燕熙真面目的莫无闻对这个男人太好了，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可燕熙不会把莫无闻划进自己的圈子，不会用心去记莫无闻的话，也不会记得莫无闻的口味和偏好，他是个真正无情的金主，不断用言语和冷漠攻击炽热的真心。 莫无闻最终醒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没有谁愿意费心思去维护，因为妥协的人失望了。 “这位先生，请...请问您是一个人吗？” 正在燕熙浑浑噩噩回忆相处细节时，陌生的音色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起头，好似懵懂：“嗯？” 面前的男孩有一对很可爱的酒窝，他红着脸问：“请问..可以加您一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如一道惊雷，把燕熙劈得发昏，他下意识就按了“同意”按钮。 彷徨、心凉、恐惧，燕熙哆嗦着嘴唇，又说道：“抱歉啊...我刚才在想事情...联系方式就算了..我...我爱人还等我回去...” 吃了一半的小米粥已经凉透了，燕熙顾不得男孩疑惑的目光，踉跄着往前走，心跳快得要破开胸腔，他耳边听不到其他声音，全身发冷，宛若血液都要凝滞在血管内。 楼梯那么长，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袋子里的手机陡然震动。 “喂..燕总...” “怎么了？” 燕熙双目发红，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燕总..莫元的古基因..倏地崩溃到百分之九十七...人..没了...” “咚..” 手机落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燕熙晃了晃身体，脑子里闪过一句话：燕熙，你完了。
第43章 哥哥，再见 莫无闻的周围是浓郁的黑。 他头重脚轻了好一会，才慢慢从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束光，随后一大片的白惹得人双目发涨，莫元安安静静站在离他不到二米的地方，脸上挂着笑。 “小...元？” 莫无闻揉了揉眼睛，心脏刹那间搅紧，然后跳得剧烈，他哽着声又喊了一遍：“小元...是你吗？我..我以...” “哥哥...” 莫元眼中的情绪太复杂了，复杂到莫无闻解读不出来，他们之间明明那么近，却好似有东西横堵着，逐步将距离放大。 莫元笑了笑，声音微颤：“哥哥，我好想你啊…” 千言万语，敌不过一句：我想你。 “我也想你，我…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对不起..我是个懦弱的人…我…” 莫无闻失声痛哭，他把所有的希望倾注在莫元身上，所有的坚强和不屈在看到莫元的瞬间化为泡沫，只留下难以发泄的闷堵和悲哀。 莫元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和莫无闻差不多高，却很瘦，一摸全是骨头。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努力汲取彼此的温度，莫元的眼泪止不住滚落：“哥哥，你累了。” 这句话又温暖又冰凉，如同一把利刃扎得人鲜血淋漓，莫无闻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他红着眼睛掐住莫元的肩膀：“不！我不累！你相信我！哥哥有办法的！哥哥会有办法救你！你一定可以醒过来！” 莫元的叹息不断萦绕，酸涩填满心口：“哥哥，为自己活一次吧，我爱你，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莫无闻发着疯、字字泣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求别的…我什么都不求…我什么都不求啊…” 莫元何尝不觉得命运残忍，他和莫无闻没有好的出生，在磕磕绊绊中长大。 莫元一生下来就有基因缺陷，五岁那年为了救莫无闻将翅膀摔得粉碎，之后陷入昏迷，可他并不难过，因为哥哥活下来了，但他又觉得愧疚，因为哥哥堕入绝望。 一开始，莫无闻的生活节奏没有被打乱，他混迹于酒。色之中，用最简单、快速、稳妥的方式赚钱，后来他遇到了燕熙。 莫元很早就可以灵魂离体，第一次，他看到的是在燕熙身下默默流泪、几乎呆滞的哥哥，第二次，他看到的是跪在燕熙面前，一脸平静的哥哥… 莫无闻骄傲阳光的模样渐渐迷失在记忆深处，他成了可怜的困兽，把自己关在牢笼之中，一点一点舔舐伤口。 莫元的灵魂都在发疼，仿佛被火烧灼，巨大的恨意和愧疚将人击垮，有几个瞬间，他在想自己怎么还没死，这具没用的、浪费钱的壳子怎么还没腐烂。 莫无闻哭得鼻子堵塞，整个人被恐惧席卷，那种即将被夺走珍宝的预感尤其强烈，他抱着一丝希望，自欺欺人的问道：“小元..你是不是要醒过来了？等你醒了，哥哥带你去E市，那里很漂亮，适合你调养身体..” 莫元用指尖小心翼翼抚着莫无闻脸上的疤痕，带着惋惜：“这里有一颗痣，我很喜欢它…” 莫无闻好不容易堆积起的笑容被这句话打得粉碎，他思绪停滞一会，眼前发黑。 是啊… 那颗痣… 那颗小元最喜欢、觉得最美的痣.. 被他亲手挖掉了.. 只是因为那可笑的、碎成渣的自尊心！ “我…不是的…” 莫无闻脸色煞白，他捂着额角，低头喃喃自语：“是啊…是我不要的…是我的错..” 莫元又叹了一口气，却不怪他：“哥哥，今天有燕熙，明天就有姓李的、姓谢的，你在这段感情中已经迷失了自我，它让你痛苦迷茫，让你日夜心悸，错误的终究是错误的，放过你自己吧…” “我…对不起…” 再多的辩解于此刻来说苍白无力，莫无闻的思绪很快被逐渐透明的莫元占满，苦涩蔓延开来，害怕和惊慌已经让他的四肢百骸布满了尖刺，他突然跑起来，大喊着去追越来越远的莫元：“不！！小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走！” 莫元目光闪动，眷恋不舍地描摹着莫无闻的眉眼：“哥哥...再见...” .... “滴滴滴！” 江云安正在记录数据的手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显示屏，绿色的线条和蓝色的线条波动幅度很大，容不得纠结，他立刻放下记录板，从旁边的储蓄箱中拿出一瓶早早准备好的药剂，想方设法给莫无闻灌了进去。 好歹一大半被吞下去，江云安这才松了口气，冷汗浮在额头和鼻尖，全身发软。 “咚！” 燕熙没魂似的撞开门，走了几步就跌在地上，他不顾形象，堪称狼狈的爬到莫无闻病床前，死死握住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呼吸急促。 “你是疯了吗？这里是医院，你在闹什么？”江云安刻意把声音压低，憋着怒火把记录板放到一边，“各项指标基本是稳定下来了，但治愈精神力构建的桥梁不稳，可能会出现很多问题，我已经用权限配置了几副...燕熙？” 江云安发现燕熙的脸色很差，不是那种过于疲惫而产生的苍白，反而像是受到严重打击。 燕熙闻言抬头，喉结不停地滚动，他很吃力的挤出声音：“莫...元...没了...” 江云安眼前一黑，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你说什么？” “莫元没了...我完了...” 燕熙失神的重复这句话，江云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完全思考不了其他事情。 不...不仅是燕熙完了... 莫无闻也完了... 支撑他这么久的信念崩塌，反噬绝对严重，江云安甚至没有勇气去想象莫无闻知道莫元没了的模样。 “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去。” 江云安擦着停不下来的眼泪，转过身不忍心再看病床上的人。 然而，莫无闻的声音突兀响起：“莫元走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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