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承煜没办法接受沈初棠出事前,两个人的最后一面是那样的场景,他弃她而去,留她一个人在家里,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攥着。 她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吗,会不会自己偷偷掉眼泪,然后在别人面前又笑盈盈的掩饰难过,她胆子那样小,那样快的车朝她冲过来的时候她怕不怕...... 这些没有问题的答案一次次被他拿来反复拷问自己,痛苦和懊悔折磨着他的心神,他却用这种痛楚来证明自己还是个活人。 沈肆琛他们总是让他去休息,可是他不敢,每次一闭上眼睛,就是沈初棠出现在路口的画面,他想去拉住她,甚至想冲过去推开她,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甚至幻想着回到他准备离开那天,他冲下车把沈初棠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不去了。 可睁开眼只有血淋淋的现实,和昏迷不醒的爱人。 第94章 菩提手串 “承煜?” 时贺洵看着坐在长椅上的时承煜,叫他的声音满是迟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时承煜。 原来一夜白头,并不是夸张的传说。 时承煜微微转过头,“...爸?” “承煜,你、你……”时贺洵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时承煜平静地摇了摇头,“爸,我没事。” “对不起。” 自从沈初棠出事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被他抛之脑后,时贺洵原本到了退休的年纪,又重新回了时氏处理公司的事情。 时贺洵的声音带着几分愠怒,“我是你老子,跟我说tຊ什么对不起。” “幸好你妈没来,不然看到你这副样子,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 可实际上,时贺洵的眼眶也早已湿润。 时承煜又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垂着头,看着地面上的水痕怔神。 “承煜,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时贺洵坐到他旁边,柔声叮嘱道,“但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啊。” 时承煜有沉默地点头,脑海里却是沈初棠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时贺洵:“棠棠的事儿你不要太自责,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你爷爷还在等着你回去。” 他说完,时承煜却忽然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跪下,然后磕了三个头,“爸,对不起。” “你这什么意思?” “是我不孝。” “等棠棠醒了,我陪她一块儿回去。” “那如果棠棠醒不过来呢?” 时承煜没说话,眼神暗了暗,却透露着某种坚决。 时贺洵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那眼神代表着什么,他做下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或许等过段时间他就想开了,或许过段时间他就能接受现实。时贺洵心头一震,没再劝,把他扶了起来,“起来吧。” “承煜,我能帮你撑一阵子,但是帮不了那一辈子。” 时承煜下意识的皱眉,他不喜欢任何人说话时笃定了沈初棠再也不会醒过来的语气。 他会等,棠棠不等他没关系,他永远都会等她。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 沈初棠出事半年以后,所有人的生活都恢复了正常,除了时承煜。 沈庚礼在医院附近买了套公寓,跟陈慕笙从国内搬了过来。沈砚珩因为工作原因不能频繁出国,两个月来看一次,沈肆琛则是每周都过来,沈苏璟因为纪漫工作的原因满世界飞,但只要有空都会过来。 只有时承煜,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做一件事,陪着沈初棠。每周一次十五分钟的探视,成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京市落下第一场冬雪的时候,国内传来消息说,呆呆去世了。 他回想起曾经跟沈初棠探讨过呆呆去世的时候要怎么做,也想起来曾经安慰过她生死离别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如今到他面对这些,任何的话语都劝慰不了他。 那天不是他该探视的时间,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一边在心里道歉,一边在心里祈祷。 因为沈初棠身体虚弱的原因,许多手术都是分开来做,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沈初棠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十几场,每次做完都要在重症监护室待上十天半个个月不能探视,开颅,接骨,取腿上的钢钉,规律的探视时间也被打破。 因此时承煜并不能每周都见到她,只是时常守在门外,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体,有时候虚弱到晕倒,输营养液,醒来才会吃点东西,然后回到病房门口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谁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同寻常的夏天,时承煜今年没过生日,而沈初棠生日的那天,恰好迎来她最后一次开颅手术,沈肆琛恰好从国内过来,两人一起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每次沈初棠进手术室的时候,都是时承煜格外紧张和不安的时刻,怕等来不好的消息,可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消息了。 原本应该庆祝的节日,此刻两人都忐忑的等在门外,时承煜比任何人都要害怕。 “身居高位,哪怕那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看不惯你。”沈肆琛主动打破了有些压抑的氛围,不管他听没听,自顾自说着,“要么就不让别人知道你有软肋,要么就有足够的能力护她无虞。” “棠棠其实很幸运。” 出事的那天刚好有救护车经过,离沈家的医院也很近,抢救的很及时,医生当时说哪怕再晚五分钟,人就断气了。 这些话沈肆琛没说,他怕时承煜受不了,尽管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很坚强,没再掉过眼泪。 “棠棠一定能挺过来的。” 时承煜轻轻地嗯了一声,眼睛始终盯着手术室的灯牌。 十个小时过去,红色的灯牌终于熄灭,没有坏消息传来,但也没有好消息,手术成功了,但是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医生说,很可能一辈子都会是这样的状态。 沈肆琛下意识的去看时承煜,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没放在心上,神色依旧,只是带上了几分焦急,从手术室的小窗户看沈初棠被转运进重症病房。 在重症监护室一个月以后,沈初棠的所有生命体征趋向平稳,转到了普通病房。 能每天看见沈初棠,时承煜整个人稍稍有了点人气儿,他在病房客厅的沙发上放了床被子,每晚睡在那儿。 白天的时候就在病床边上跟沈初棠说话,医生来做检查时他跟在后面学,护工来给沈初棠做按摩的时候他也学。不到两个月,他就已经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也学会了所有的按摩技巧,只是他不敢上手。 大多时候,他都趴在床边,把沈初棠的手放在手心,然后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胳膊。不然就是打磨菩提子,三十六颗,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一颗一颗打磨好,又穿成串。 完工那天,是他在沈初棠出事以后第一次回国,去香山寺为沈初棠祈福。 香山寺因为他的到来闭寺一日,只接待他一个客人。 时承煜拿着两串菩提手串去给寺里的高僧开光,他双手合十,虔诚地鞠了一躬,把手串递了过去。 玄慧长老接过,却疑惑地问了一句,“施主可是穿错了手串?” 原本两串都应该是十八子,可如今一串多了一颗,一串少了一颗。香山寺素来有这传说,多戴一子,是为人挡灾承难之意。 第95章 分离焦虑 时承煜凝眸,声音笃定,“没错。” 传说也好迷信也罢,正如那天时承煜跟罗斯尔德说的一样,那是他的爱人,所有的办法他都要尝试。 玄慧似有所悟地点头,“施主,世事无常,还望以寻常心对待。” 时承煜双手合十朝他鞠躬,“多谢大师指点。” 手串在寺庙开光的时间,时承煜也同样跪在大殿祈福直到结束,又飞速地离开。 从沈初棠出事以后他就没有离开过,一路上他都很不适应。在飞机上时他浑身紧绷,全程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口中不停地呢喃着那两个字。 一赶到医院,他几乎是跑着冲到病房,看见人的那一秒,所有的心慌和不安慢慢褪去。他把手串戴到了沈初棠的手腕上,然后握着沈初棠的手,两人的手串贴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年轻的男人企图用这样的方法替爱人承担痛苦和疾病,祈求着那些痛苦可以转移到他身上。 若无神明护你,那么我便替你挡灾。 月色清凉,寂静又无声,时承煜对着月亮默默许愿,一生都愿意为沈初棠挡灾受难。 直到第二天早晨他也没有离开,沈苏璟来的时候看见他吓了一跳,时承煜坐在床边,拿着沈初棠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动也不动,之后像是怕她累了,又放回床上轻轻揉捏着。 沈苏璟:“你们不是昨天回国了吗?” 林舒朗叹了口气,把饭盒放到桌上,“是,连夜就回来了,时总在飞机上状态就不对,回来之后就一直守着沈小姐,一刻也不肯离开。” “沈三先生,您劝劝他让他吃点东西休息吧。” 沈苏璟盯着时承煜看了会儿,轻声道,“他这样,很像是分离焦虑症。” 他之前学过一点关于心理的课程,了解过一些负面的心理状况。只是他有些奇怪,一般分离焦虑是出现在幼儿状态,但也只是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好转。 可时承煜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想不明白,唯一能找到的解释,就是沈初棠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承煜哥。”沈苏璟走近叫了他一声,看他没反应,又说道,“棠棠的手机,我找人修好了。” 时承煜眨了下眼睛,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抬头看向他。 “你、你先去吃饭休息,我让人送过来。”沈苏璟想学二哥那样“威胁”他,但是学不来沈肆琛的语气和气势,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差点忍不住现在就把东西拿出来给他。 时承煜垂眸,轻柔地把沈初棠的胳膊放进被子里,声音沙哑干涩,却很温柔,“棠棠,我去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很快。” 沈苏璟没想到这句话这么有用,时承煜吃了饭,洗了澡,很乖顺地躺到了沙发上,这套病房很大,除了沈初棠的那间还有两间休息室,但是时承煜不肯去,只是因为沙发跟沈初棠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更近一点。 时承煜临睡之前还叮嘱他,说他只睡一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要看到沈初棠的手机。 手机就在沈苏璟的口袋里,他看着已经睡过去的时承煜,根本没把他说的一个小时放在心上,tຊ想着让他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时承煜醒得很准时,甚至还早了几分钟。 时承煜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还在这儿的沈苏璟,旁边的桌子上也没有东西。 眼看他就要生气,沈苏璟连忙把手机拿出来递了过去,“在、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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