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又换了发色。 今天的她顶着一头鲜亮而柔顺的红发,极为美丽,也极为出挑,一如电影《海王》中惊艳四方的缪拉公主。此刻一身剪裁优越的黑色羊绒长裙,更是将她本就高挑的身躯衬得玲珑有致。 而坐在她身侧的,是一位穿着同样黑色紧身服的外国帅哥。他的五官深邃,身材健壮,一身匀称饱满的腱子肉更是毫不吝啬地透过贴身的衣料呈现出令人瞩目的完美线条。 “遂哥,期期,”眼尖的安妮看见他们,连忙站起身,热情地朝他们挥起了手,“在这里,快来快来。” 老字号的半露天火锅店内喧嚣四起,有着令人放松的烟火气。 这家老店向来生意极好,就算在四十多度高温的夏天也是人满为患,饭点时分排队一两个小时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安妮今天特意来得早,为下班迟一些的他们提前占好了位置。 期期不拐弯抹角,落座于红彤彤的塑料小方凳后便笑意盈盈地望着安妮,直接问道,“安妮,不向我们介绍一下新朋友吗?” “他们在问你呢,”安妮嘴角上扬,一脸娇嗔地撞了撞身侧男人的胳膊,“你自己说。” “遂哥,期期,你们好。我是乔治,我是爱尔兰人,我是安妮的男朋友。” 金发碧眼是帅哥笑容有些羞涩,站起身向他们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尽管他的中文有些蹩脚,但语气与行为却满是真诚,似乎很想得到作为安妮朋友的他们所认可。 期期的眼中一时溢满了欣喜。 周遂见状更是不甘落后。 很快便先过期期一步,热情地回握住眼前的国际友人伸出的友谊之手。 “乔治,安妮,恭喜你们了。” 圆桌中央的红锅咕噜咕噜地沸着。 在身旁周遂与乔治的简短对话中,期期了解到这位乔治是财经大学的交换生,如今已经来这座城市学习与生活半年了。他从小就喜欢东方的历史文化,也直言非常沉迷于具有东方魅力的安妮。 期期欣慰于乔治言语中对安妮明晃晃的偏爱。 她那道清亮的目光,一直穿过锅中升腾的白雾,自始至终锁定着笑眼弯弯的安妮。 “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我算算,”向来大气直爽的安妮,此刻满眼柔情地望着用起筷子还有些生疏的男友,难得细声细气道,“从认识到现在,应该快三个月了。” “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六十六天,”安妮精准地报出了这个令她倍感甜蜜的数字,继而小鸟依人地靠-上了男友宽大的臂膀,“我们很幸运,我们是属于一见钟情。” 期期轻咬着下唇,佯装生气道,“都这么久了,你怎么才告诉我?” “哎呀,之前你们身边发生了那样的事,看你整天魂不守舍,焦头烂额的……我又怎么好意思来和你说这个?” “我哪有,”期期没什么底气地争辩着,“再说了其实也不影响——” “魂不守舍吗?”周遂饶有趣味地品着这个词,随即从开水消毒餐具的工作中恣意地抬起了眼,“安妮,你说的魂不守舍,是指的是期期对我吗?” 安妮瞬间从自我甜蜜的漩涡中抽离。 很好很好。 难得有一个表达的机会被送到眼前,她又怎么可能不把握住! “可不是嘛,遂哥?” “嗯?” 仿佛像是唱双簧。 周遂也假模假样地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神色。 “你最开始在医院救治的那几天,我们期期那叫一个寝食难安,那真是饭也不愿意吃,觉也睡不好,眼下总是青青的,整张小脸都瘦下去一圈,可把我看得心疼坏了!” “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安妮梗直了脖子,全然不顾身旁期期想要递刀的眼神,越说越起劲道,“遂哥,你都不知道,自从去医院见到你之后,她回来整个人状态完全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应该就是眼睛里的光哗啦一下都回来了。所以啊,我后来都没有八卦,也没有来问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之间事准是八-九不离十了!” 周遂听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简直是恨不得现在就给安妮递上一个新年红包。 于是,在之后象征性地吃了几筷子菜之后,他还是没忍住,随即坏心眼地凑近期期,在她的耳廓旁喷洒热气道,“姚期期,我就知道。” “你又瞎猜些什么?” 期期咬着冰豆奶的吸管。 每次被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叫着,总给她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周遂在桌下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她那只搭在膝上的手,继而轻轻地包裹于掌心,幽幽道,“……你爱我,需要我,害怕失去我,今后的人生都不能没有我了,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期期,会慢慢好起来的。 妈妈和小周都会一直陪着你:)
第38章 除夕序幕 黑暗褪去, 霞光初绽。 大地之上覆满了冬夜里凝成的白霜。 去年除夕的时候,姚期期丝毫没有想过,今年的这个日子她竟然还会和周遂一起过。 只不过在过节前, 她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要去。 期期今天起的很早。 早在破晓时分,她就提起了昨晚便准备好了一切, 在汽车站坐上第一班大巴, 独自动身去往了坐落于市郊的陵园。 在这样阖家团聚的好日子里,这里不出预料的不见人影,就连平日里时常在陵园门口装装样子挥着扫帚的工作人员没了影踪。 这样倒好。 这样反让她觉得放松。 上山的路,期期走得很慢。 她也很少带着这样平稳的情绪,去感受着山中空旷的野风。 川渝这一带本就多山峦。 此刻晴空万里, 日光朗朗, 放眼望去只觉山连山, 山叠山,山外有山,高处的山峰像是-插-进了雪白的云里, 与地上延绵的寒霜连成一片,再也难分边界。 期期走到爷爷墓前,从包中逐一取去了爷爷平日里最爱吃的春卷与水饺,和一束姿态高洁的白桔梗, 庄重地摆在了墓碑之中。 在过来的路上, 她其实想了很多要和爷爷说的话。可真的到了这里, 她却感觉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仿佛爷爷一直在她的身边, 从未真正的远离。 每当想到爷爷这些年来对她的陪伴与关爱, 期期仿佛觉得命运也没有对自己完全不公。 更何况, 如今她也选择接纳了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周遂, 若是再去抱怨命运,多少显得有些贪婪。 期期虽然都能想得明白—— 可却无法抵御无人时分内心那无法消解的空虚感。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犯贱。 所以她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安妮,更何况安妮正沉浸于憧憬已久的甜蜜之中,自己也不该去搅和别人的好情绪。 何况她也知道究竟是什么在自己心底里作祟。 就像她来到这里,像个雕塑一样,已经沉默无声地站在了半山腰爷爷的墓碑前大半个小时。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她正非常努力地克制住想要继续向上攀登的欲望。 可她能做到吗? 她做不到。 因为就连她的目光,都是不受控地朝着近乎穿破天际的的山峦之巅望去。 原来当人类想与真正的自我意识所抗争时,就仿佛蚍蜉撼树,可笑且不自量。 踌躇良久,期期最终还是放弃了自我抗争,继而脚步如同机械般向山上的台阶一步步地行进着。仿佛在这座山的山顶之上沉睡着的不是故去的肖渝,而是一位可以实现人类所有妄想的神明,这才会令她无法控制自己,只一心想要虔诚敬拜。 期期的脚步很沉,手心亦冒着汗,每一步都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般踩在锋利的刀尖上。她很清楚,也很厌弃这样无能的自己。 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只是当她遭受完一路的内心谴责,终而抵达山顶后,却猝不及防地在那块熟悉的碑前,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那是肖渝的父亲,肖羡鹤。 然而山上太静,就连落叶坠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坐在小马扎上的肖父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微微喘息的期期。就算她此刻想要掉头开溜,也来不及了。 “是你来了。” “对不起,”期期答的仓促道,“我这就走。” “姑娘,先别走,”肖父叹了口气,复而稍显犹豫地开口道,“可以的话,能和我说一会儿话吗?” 期期正欲转身离去的脚步随之一顿。 “你说吧。” “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我很意外。” “我过来看看我家人,顺便走过来看看他。”期期努力平复着呼吸,终于止住了起伏于胸腔内的喘息,可她却依旧无法掩盖白皙的额角还在微微冒汗的事实。 “阿渝要是知道,一定很开心。” “是吗?” “怎么不是呢……”肖父浑浊的目光默默地从她包中露出一角的紫色风信子中收了回来,继而扬起酸涩的笑容道,“七年了,难得你还这样记着他。” “但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期期微蹙着眉。 她答得掏心掏肺,也答得不留余地。 “我明白。”肖父的目光挪回到儿子的照片上,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些年,你也受委屈了。” 委屈吗? 其实期期早已不感到委屈,令她悲伤且无措的,是对自我精神控制的失力感。 一阵山风迎面而来,拂乱了期期柔顺的额发。 纷乱的发丝顿时横陈于清丽绝伦的眼睫间。而她却无心理睬,只是任由自己黯淡的目光凝视着深褐色的墓碑中那张永远不会再老去的英俊面容,一时竟攥着手心,鬼使神差地对着肖父剖白道,“不,你是不会明白的……” “孩子,我知道,”肖父顿了顿,随即低声叹息道,“你过的也很辛苦。” “你真的知道吗?”期期强忍着眼角的湿意,须臾间,就连攥着包带的手指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不,我不信。” “虽然一直难以接受,更羞于承认,但我的确知道,我们阿渝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也影响到了你之后的人生。从始至终,他都欠了你一句对不起。” 云霄之中,肖父的声音有些嘶哑。 仿佛此刻喉舌之中吐出的每一个字,于他而言,都艰难异常。 “是,那句话是我应得的,”黑白照片中的含笑面容在眼前模糊,可期期湿润的眼眸中依旧掺着一抹钝重的倔强,“可我却听不到了。” “听不听得到……对你来说,还那么重要吗?” 湿润的眼眶终于盛不住来势汹汹的泪意,“怎么就不重要呢,怎么会不重要呢?” 肖父忽然转过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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