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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用再为自己的道德底线去挣扎，理论上，他应该觉得轻松，此刻却没有，傅时礼觉得自己的心被挖了一块，有一种供血不足的缺氧感。 窗外的云大片大片的叠了过来，笼罩在一起，半阴不晴的天终究是全部变成了阴，宛如此刻傅时礼的情绪，浓重而又惆怅。 许嘉柠回到咖啡店，窗外意外地下起了雨，这雨一下，连绵不绝地下了好几天，气温又骤降了力度，这一周连网球活动都停了。 她真的没再见到傅时礼。 有时候，她又忍不住想，学校还是挺大的，连偶然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有时候，她也会有些许遗憾，如果她不追求那同样赤诚热烈的爱情，或许她现在已经和傅时礼牵着手在雨夜里漫步。 田爽笑她，冬天下雨除了冰冷潮湿一点也不浪漫，她宁可看着湛蓝的天空吹冷风，也不喜欢这湿漉漉的感觉。 许嘉柠只是莞尔一笑，张望着四周，冬意缭绕。 这天，散完步回到店里，来了一位久违的老客人，唐屿。 许嘉柠先是顿了顿神，又平静地路过吧台往里面工作区去， “唐大少爷，今天喝点什么？” “来杯拿铁吧。”唐屿眉梢抬了抬，打量着许嘉柠的情绪，他进来时，店里有另外一位男士穿着许嘉柠的工作围裙外出送外卖了。 “稍等。”许嘉柠温和地回应，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过来？” 唐屿百无聊赖地玩着车钥匙，他原本是在傅时礼办公室，照旧如常地准备发信息点咖啡，傅时礼却提醒他，不要大冷天让一个女生送外卖，要喝咖啡自己去点。 他当时还挺好奇地问了句，是不是快和好了。 傅时礼手里的笔停了停，连骂他都没有，只是短暂地瞬间后，又恢复了写字的动作。 唐屿摆了摆手，觉得如果要自己跑一趟，这咖啡不喝也罢，他今日过来不过是找傅时礼聊聊天，家族联姻他是逃不过了。 他自己一堆烦心事，没想到他一个人说了半天，傅时礼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唐屿看着更难受了，他起身走至傅时礼书桌旁，准备埋汰几句。 没曾想这半天傅时礼自顾自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恢弘大气地行书字体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唐屿叹了口气，有人看起来比他更不如意，现在两人宛如难兄难弟。又坐了会儿，见傅时礼并不搭理，他干脆作罢。 以前许嘉柠主动，傅时礼看着还能热络些，现在许嘉柠不搭理了，傅时礼看着更冷淡了。 “不是喝咖啡吗？”许嘉柠转过身还是那般温和的语气，温和到唐屿都觉得他如果开口劝说会很惭愧，于是没话找话道， “你那牛奶开封多久了，给我换个新鲜的。” “唐大少爷，牛奶都是保质期内的。”许嘉柠跟唐屿强调，她手里的牛奶确实是前一日开封的，但冷藏在冰箱里，并不会有问题。 许嘉柠嘴上这么说，凑巧手里拿的这盒牛奶只剩个底，没多少量，她干脆当着唐屿的面新打开了一盒新的牛奶加进咖啡里，半开玩笑道， “唐大少爷，你可是享受了贵宾级别的待遇。” 此时，店里有几个同学进来，看了眼吧台的方向并未点餐往店里的沙发卡座上去，许嘉柠也没强求，多半是来占座位复习的。 “看在贵宾的份上，能不能问个问题。”唐屿见气氛有些缓和，又忍不住提了起来。 许嘉柠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拒绝，“不能。” “我刚刚看到傅时礼他在纸上写了一整页你的名字。”唐屿捧着咖啡，见缝插针，“他这个人只是不擅长表达，其实还是很在意你的。” “所以呢？” 许嘉柠三个字让唐屿瞬时接不上话，他也算识趣，并不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又闲聊了几句，离开了咖啡店。 刚走不久，前面进来店里的一位男生过来点了几杯拿铁，点完单许嘉柠提醒他可以回座位，做好了她会送过来，男生只说等着自己拿。 等到许嘉柠准备加牛奶时，男生开始提起了意见， “你这盒开封的牛奶不新鲜，我要加新鲜的牛奶。” “这是刚开封的。”许嘉柠耐心解释。 “那也不行，刚刚那位男士为什么可以用新开封的牛奶，我就不行。”男生看起来有些不讲理，他看到了过程。 许嘉柠不愿和他多浪费口舌，干脆拆了一盒新的牛奶，做好了打发人离开。 她并未想到，自己开的这个特例会引来很多麻烦，男生连续几天到店里，每次点的拿铁都需要新鲜拆封的牛奶。 忍到第三天，许嘉柠不准备再忍，她用开封过的在保质期内的牛奶做好了咖啡，递到男生面前，男生气愤地将咖啡推了回去， “我说过，我要新鲜的牛奶。” “看清楚，这上面写了开封后冷藏保存，保质期七天。”许嘉柠将牛奶盒上的使用说明转了过来，正对着男生，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男生却强词夺理，“我对牛奶比较敏感，只能喝新鲜的，再者说，凭什么有的顾客可以指定新开封的牛奶，有的不可以，老板这是区别对待顾客吗？” 这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咖啡店也引来不少目光，原本借店里座位自习的同学纷纷看了过来。 许嘉柠不卑不亢继续解释：“那天你看到我新开了牛奶，是因为上一盒牛奶确实见底了，并不是专程为某个人开的，现在你看到的这一盒，还有三分之二的量，不适合新开一盒。” “那你这盒牛奶明天就要过期了，你现在使用的是临期产品，却没有提前说明。”男生照旧计较，“谁知道你店里还有没有其他临期产品。” 临期几个字一出，舆论瞬时哗然，咖啡店外面大厅里的人也凑了过来，未知全貌的人，大概听了话音便开始传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外围时，已经变成了咖啡店老板使用过期牛奶做咖啡。 咖啡店被围得水泄不通，不明所以的同学边凑热闹，有人甚至为了维护那不知名的正义，建议抵制咖啡店。 许嘉柠前所未有的茫然，不知所措，她百口莫辩，只一遍遍解释，店里所有的用品都是在保质期内的，会定期检查，不存在过期产品。 但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没人听她的辩解，点咖啡的男生是个擅长煽动情绪的人，他像个正义的使者，在代表众人讨伐“黑心”商家。 许嘉柠看着乌泱泱的人，内心脆弱的不堪一击，她从未被人如此指责过，更是在这样公众的场合。 意志力支撑着她站在这里，她拳头攥的很紧，指甲几乎扎进掌心里，用那最后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要跟对方认输，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许嘉柠只好强装镇定，嘲讽般看着对方冷笑。 但这动作，似乎击中了男生的自尊，他脱下最后的体面，将“打假”二字脱口而出，要求许嘉柠退了她这几日的咖啡钱，并且要对他有所赔偿。 人性的贪婪与恶在这一刻展现地淋漓尽致。 没有人站在许嘉柠这一侧，窃窃私语和谩骂的声音，让她觉得难堪极了，有那么一刻，许嘉柠甚至想妥协。 这时，咖啡店门口有人拨开众人缓缓走进来，他像是清风拂过，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头，温润的声音从嘈杂的环境里挤了出来， “老板，一杯热牛奶，对，就你手里这盒就可以。”
第43章 043 傅时礼端正笔挺地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 他目光清明的看着许嘉柠，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顾客。 “老板，我要一杯热牛奶。”见许嘉柠愣神没有反应, 傅时礼又重复了一遍。 “请问还需要其他的吗？”许嘉柠从他温和的声音里回过神来, 迅速敛了敛情绪，客套问道。 傅时礼目光往侧面放糕点的柜台偏了偏, 短暂地打量后，又补充了一样, “再要一份上面撒了黑色可可粉的甜品。” “好的，再添一份提拉米苏。”许嘉柠跟着重复了一遍。 傅时礼是个很好的场控者，他并不受外界目光和情绪的影响，这一串自如的点单动作也将许嘉柠从刚才的困窘中带回来一些。 许嘉柠需要完成顾客的单品，她不再理会男生的无理取闹，转身去准备。 她先从柜台里拿出蛋糕放在吧台上, 又去准备热牛奶。 傅时礼将蛋糕拿起来，自然地念着蛋糕包装上的品牌，又翻到底部看了眼, 尚未看完，一旁的男生又开始盛气凌人, “老板，我的事你还没帮我处理呢, 你现在是不是想逃避。” “你到底想怎样。”许嘉柠将热牛奶递到傅时礼面前, 忍着最后一丝耐心问男生。 “很简单，这几天的咖啡钱你退我, 再补偿我一张咖啡券, 这事就当我吃了个亏。”男生一副大度的模样，似乎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许嘉柠终于明白, 合着是来占便宜的，她忿忿地看着男生，思考着对策，傅时礼手指在吧台上轻扣了两下示意她回神，他径自对着许嘉柠说道： “老板，再帮我打包十个提拉米苏。” 许嘉柠不解，柜台里摆放着所有的蛋糕甜品，个数有限，傅时礼看得到，为何还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但她仍旧耐心回答： “不好意思，店里的蛋糕甜品都是当日现做，每天每个种类的蛋糕只有六份。” “喔，原来如此，但是我怎么知道它的生产日期呢？”傅时礼明知故问，在拿到蛋糕的一开始他便检查过了。 “盒子底部有。”许嘉柠指了指蛋糕包装盒。 傅时礼顺着许嘉柠的指示，慢悠悠地翻转蛋糕盒底部检查了起来，这动作细致到周围的人都屏气凝神跟着他检查了一遍一般。 “这位先生，您若是对蛋糕有兴致，您可以慢慢研究，请不要打扰我和老板商量事。”男生被晾在一旁，被这慢动作刺激地毫无耐心，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寻找存在感。 “喔？这位同学商量问题的态度倒是很独特，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请问咖啡店里是哪一项不合格，需要到了索赔的地步？”傅时礼前奏步完，这才慢慢进入主题。 “拿铁咖啡里加的牛奶是临期产品。”男生扬着头觉得自己很在理，“临期产品没有事先告知，违反了消费者知情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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