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一次疑似她有错在先的情景里,那些物质的支撑或逻辑的自洽通通派不上用场了。 于乐秋在手机上安慰她:“实在不行你就稍微低个头,不就是狂妄了点……沈淮之应该不会计较的。” 秦舒予看了又看,觉得她说得对。 低个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勇于承认错误不恰是成熟的表现吗? 心理准备充足之后,开口就显得容易。默数三秒后,秦舒予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很抱歉。” “但是!”她目视前方,迅速吐露一连串内容,“但是你之前也没跟我说你会赛车所以现在我们扯平了你不准借口找我的麻烦。” “……” 秦舒予没说道歉的理由,于是沈淮之自然而然地误会了。他视线投过来,略微顿了顿,“你很少那么自觉。” 带秦舒予来赛车,是因为她顽固的香水,现在经历了那么一遭,他身上残余的最后一丝香味终于散了。 秦舒予是新手,不妨碍他选了偏难的路段。 说是报复并不不恰当,这种情感于他太重,还没有谁能让他特意用上这种形容。 这一次,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不大不小的教训。 而效果似乎好的出奇,还没去提醒,倨傲的幼稚公主竟主动低头认了错。 黑色与路灯上的暖黄融合,好像给人附加了不可触及般的朦胧易碎。 这里的光线分明不好,秦舒予的半边侧脸却仍像是一捧白瓷。 沈淮之垂眼,注视着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嘴角,没有去开口,打击小公主好不容易鼓足的自尊。 这已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教训。 “你发的那条项链,庄满会联系拍卖行的。”他突兀道。 或许是那点朦胧起了作用,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达成了目的,他觉得自己此时并不介意再做些什么,让小公主也皆大欢喜。 秦舒予果然眼前一亮,但她本性难移,忍不住小小试探,“配套的有一枚戒指,不如也……” 沈淮之默许了。 “还有个据说是十九世纪的欧洲臂环……” 沈淮之掀了掀眼皮,“适可而止。” 秦舒予变脸很快:“哦那好吧不就是一个古董反正我也没有很想要。” 语气和内容完全相反,让旁边的人不被察觉地笑了一下。 虽然臂环被拒绝,但沈淮之今晚仍显得很转性,超跑停在车库后,秦舒予下车,瞥着他还有点将信将疑:“你真的不计较啦?我的项链和戒指……” “不会少的。” 她安心了。 早在离开的时候,沈淮之就已换回了衬衫,走在前面,身形优越疏落。 秦舒予看了几秒。 忍不住嘴角上扬。
第11章 Chapter 11 昨晚转温的气氛不是仙女教母的短暂魔法,至少在过了午夜十二点后,它还存在着。 上午十点钟,秦舒予准时和沈淮之一起出发。 那场她前一晚还耿耿于怀的和母亲的争执是一张被默契扫落的纸片,在秦家别墅里,母女俩像是都忘记了这件事,相处晏晏,看不出异常。 比起在岚园,她在自己的亲生父母面前要放得更开,餐桌上有她爱吃的蜜汁鸡腿,她眼疾手快飞速拿下。 被季从露批评:“都结婚了也没变得稳重。” 沈淮之摆出了好脾气的宠妻架势,唇角笑意微微:“没关系,舒予这样很可爱。” 语气有些恶心,秦舒予回以一个背地里的“略”。 饭后,秦舒予上楼,去自己的原本的房间拿东西。 她的大部分东西都带去了岸悦,还有部分在市区的高层公寓里,阔别两个月,这间曾经承载了她前二十余年人生的卧室,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 她缓了缓,走向自己的衣帽间。 要找的是一只十年前推出的秀款包,如果不出意外,她要在巴黎待上半个多月,高要求的大小姐要让自己在国外也一样光彩照人。 秦舒予的包多到让定制的大展示柜都显得拥挤,还是在已经带走一部分的情况下。 她能想起这款包,还要感谢穿搭博主。 记不清的衣帽间是一个废弃的藏宝库,从里面翻找了半天,她如愿寻得旧物,而这时,沈淮之也找到了她。 “要走了吗。”秦舒予的眼珠子在他身上落了一圈。 秦家上下都对沈淮之这个女婿很满意,他拯救了她们家正处于危机边缘的公司,如果不是这个女婿,恐怕一句秦董已成了笑话。 沈淮之是她父母眼里巨大的摇钱树,在饭后自由活动的时间,他们没怎么过问她,反而拉着沈淮之说了很多。 秦舒予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即使那话题有可能涉及到她。 在得知要联姻,且自己的婚姻能给他们带来如此巨大的帮助后,她的态度就有点单方面的微妙。 谈不上怨气,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物质上的享受于她也很重要,某种程度上,她甚至能够理解家人的做法。 只是心里难免还是有怪异的情绪闪过:她后半段人生的唯一作用,似乎就是为了此刻的回报。 沈淮之能得空上来找她,或许是代表着他们要离开了。秦舒予观察他的神色,惹来了一眼回视,“有事?” “没有,”秦舒予摸了下鼻子,觉得沈淮之和秦家夫妻应该没谈重要的事情,不过,他的情绪也向来不形于色。 她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要走的话,我现在就让阿姨进来帮我打包。” 沈淮之显得淡然,“不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秦舒予的房间。 一些摆设没来得及搬走,很有她个人的审美偏好,十足少女。他移开眼,很快注意到了角落里摆着的大小证书。 沈淮之随意走近,衬衫的袖子被他挽到了胳膊上,打量散漫:市三好学生、市优秀少先队员、全国少儿钢琴大赛金奖、xx杯少儿朗诵大赛一等奖……他能看出,这些奖项并不是花钱就能买回来的。 秦舒予拿着包包,注意到了沈淮之的动作。 昨天的赛车意外缓和了他们的关系,虽不至于变得要好,起码她不再无时无刻都想去怼他。 但这不代表她会改了自夸的性格,微弯着眼,愉悦地道:“怎么样,是不是让你大吃一惊。” 沈淮之微顿,目光落进了秦舒予眼睛里晶亮的自得。 他确实有意外的地方,但不在奖项本身,而是奖项的署名。 这种比赛难以作假,想拥有成绩,努力不可或缺。 可这个词,看上去和享乐主义的大小姐完全不搭边。 他很快接受了秦舒予也有非常认真的一面,黑瞳滑过,姿态有些懒:“你还可以和褚太太交流一下钢琴心得。” “褚太太?” “过段时间同光会迎来一位新的CEO,他姓褚,他太太是一名钢琴家。”沈淮之简短解释。 秦舒予明白了。 分属集团的新CEO上任,沈淮之这种级别的人物为表重视,多少要有所行动。 按常理,他会邀请那位褚姓CEO一家聚餐,她自己作为沈淮之的妻子,也会陪同出席,以示老板对下属的信任。 “你的想法很美好,可惜……”秦舒予话说了一半,沈淮之看过来,静等她的下文。 他还维持着之前的状态,衬衫白净,神情偏淡,倚在阳台的姿势让他多了分懒意,不影响浑身惯于掌控一切的从容。 秦舒予凝视着沈淮之站在窗边光线里的模样,微抿了唇,决定顺应自己隐约的冲动:“……我已经很久没弹过钢琴,早就忘了个干净。” 她说完后停顿了几秒,期待沈淮之能做出什么反应。 全国金奖的荣誉并不易得,遑论她还做过少儿剧团的首席,家中不缺继续练琴的条件。一般来说,正常人听到她没有再坚持后,都会露出些可惜或不解的神色。 她希望沈淮之也有类似的表情。 但沈淮之没有。 他注视着秦舒予,瞳孔黑而深,是不见底的幽潭。 他或许是在等待下文,也或许只是一种懒得宣之于口的轻视:——不弹了,所以呢。 但无论如何,他都成功达成了此时秦舒予眼里,不可,也不会被惊动的表象。 然而,真的有人是无坚不摧的吗? 秦舒予心里划过一个微弱的想法,沈淮之的这种不可撼动或许另有出口,只是,她目前还不足以让他展露异样。 “好吧,”她叹了声,放弃寻找沈淮之情绪波动,“小学毕业之后,我就没再碰过钢琴了,也没有再去争取过什么奖项。” 她不明显地停顿一瞬:“因为,我放弃当一个乖乖女了。” 这件事被她以随意的口吻谈论出来后,秦舒予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地注意到,沈淮之的姿态还是没有变化。 他靠近书桌,站在阳光里,融化不了他的冷峻淡漠。 时间走了很短的一段路,短到让人能数清楚眨眼的次数。 流动在空气里的并不是能让人推心置腹的细小分子,沈淮之无动于衷地看了秦舒予一眼,跳过了这个话题:“收拾好了吗,我去叫阿姨。” 秦舒予彻底败下阵来。 。 回去的路上,秦舒予在默默反思自己。 她觉得自己今天在卧室里有点失态。 她承认,在沈淮之就那堆证书做出引申话题时,她有快要隐藏不住的挑衅。 挑衅的对象恰是她的过去。 秦舒予在外人眼里都形象多半相似:高傲漂亮脾气坏,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娇娇小姐,极贵花瓶。 于乐秋大概会有些不同的词,但那改变不了在大多数人眼中的秦舒予。 车窗外,景色因回忆而虚化,蔓延至记忆里相似的一瞬。 秦舒予想起拍毕业照的那一天,浓绿树荫下季从露为她安排的职业道路:去电视台当主持人,或去什么大学领个体面闲差。 可她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只要做一个让父母省心的乖孩子好学生,就能得到陪伴与关爱”,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世界上最大的鬼话。 沈淮之并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她和季从露的争吵与那些规划有关。 他提起钢琴是无意,可秦舒予是有意。 好像只要有人觉得可惜,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轻蔑曾经的年少无知,达成对过去的遥远报复。 但幸好幸好,秦舒予一阵心虚,这幼稚的冲动没头没尾,她现在也冷静下来了。 她暗暗瞥了眼身侧,沈淮之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是真的不在意她的事情,总之,幸好他没有追问下去。 景色变换,他想起沈淮之和新CEO一家的聚餐,提醒他:“我过几天去巴黎,要待半个月左右。” “去做什么?” “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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