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学生跟在姜教授身后,来考察这个由他学生设计的广贸大厦。 实地课堂让一切抽象的事物变成实体,更能让学生们贯通所学的知识。 明念记好笔记,准备回去在进行整理。 她的同学王娇下午喝水过多,想起卫生间,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前去,硬拉着明念陪她一起。 工地除了搅拌混凝土的小工是女人外,其他大工和领班管理人员基本上都是男人,所以工地的卫生间也不分男女,明念就站在卫生间门口,替王娇守着。 她无聊打量对面正在施工的大楼。 一个刚从施工升降机下来的男人,闯入她的视线。 明念觉着有些眼熟。 不是有些,是特别眼熟! 她刚想张口叫出他的名字,对面的男人,食指竖起放在嘴唇上,作出止声动作,随机目光转向后方的空地。 那段空地不断聚集刚刚结束工作的工人,他们听领班的训话点名,结束后在开几分钟的安全会议,提醒大家做好安全防范工作。 明念拒绝和王娇一同回家的邀请,她站在原地等人。 “景……纪濯!你怎么在这里?”明念小跑追上大步直走的纪濯。 如今已是深秋,傍晚的风裹挟着初冬的寒意。 纪濯穿着黑色背心,结实充满力量的手臂裸露在外,他晒黑了一些,古铜色的肤色更凸显他野性张扬的气质,他随手拿出一支烟叼着嘴里,听见她的声音,微微侧脸,薄凉的眼神随意扫她一眼,轻笑两声,拳头握紧又松开,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你能在这,我不能?”纪濯反问道。 明念紧跟他的步伐,风沙迷住她的眼睛,她也只是揉揉眼皮未吭声。 两个人沉默着,一路耳边充斥着车辆的鸣笛声和人流涌动的谈话声。 直到走到废弃的天桥中央,明念望着前面的杂草丛生和碎石铺满凹凸不平的地方,忍不住开口,“我们到底要去哪?” 纪濯啧一声,笑她胆小,“就这吧。” 他毫不嫌弃地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长腿穿过锈迹斑斑的栏杆,在空中晃荡。 晚风徐徐,枯叶沙沙,马路两排的灯亮起。 荒废的天桥对比明亮的桥下,显得愈发幽深危险。 第44章 明念打心眼里,希望纪濯过得好。 不是她善心大发,而是她心存愧疚。 在她隐瞒着会危害到纪濯利益秘事的时候—— 纪濯陪伴难过的她一起看了六个小时的电影。 纪濯想帮忙解决她的难事,被她冷言冷语拒绝。 她不理解,为什么? 在她发现这件事情后,从平阳镇回来后,纪濯蓦然转变的态度。 她好希望,纪濯可以像之前一样,和她互呛对方,两个人交流着想气死彼此的对话。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当她怀揣着秘密的时候,就能带着兴奋的报复感,有激情的去处理这件事情。 她不懂,为什么纪濯忽然就变了,变得很奇怪。 或许她隐约可以猜到一些缘故,但她不想深究。 最近网上很火的一段话是:故事的结局真的重要吗? 重要的! 对于明念来讲结局是很重要的。不重要的话,为什么会有意难平和烂尾这样的词语诞生呢? 所以,当她不去探究的时候,故事就永远在起点,永远不会开始,也就没有结局。 比起失败惨烈的结局,她更期望故事从未开始。 两个人的故事可以凝滞在原点。 可,纪濯独立的故事线,她希望是好的。 无论过程还是结局。 酒吧的那个吻,她可以当作被狗咬了一口,反正那也不是她的初吻。 “你不坐?”纪濯问。 “新买的风衣……”明念低眸,小声说:“不便宜。” 纪濯见她一副纠结的神情,被她逗笑,“那怎么办?难道让我脱掉上衣给你垫在地上?” “可以!”明念点头叫好。”我上面就穿了一件背心。”纪濯后仰,手扯着黑色背心,眼尾一挑,“你诚心的吧?” 明念的角度,依稀可以借着稀薄的月光窥见他两块结实的胸/肌。 她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你要是敢晚上裸/着上半身在这儿,明天头条我都帮你想好了——昔日豪门少爷,今夜天桥卖身。‘” 纪濯听后倒也不恼,悠悠点燃一支烟,“那加个横批呗。” “可以包养,杜绝包夜。” “谁要包养你这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给自己包养个祖宗在家供着吗”说完,明念看不惯他那骚包样,踢了他一脚。 “我现在可不是锦衣玉食的少爷。”纪濯吐出一圈烟雾,“我现在学会了很多新技术。” 他不提还好,一提气得明念又给他一脚。 “喂!”纪濯不悦提高音量,“你在哪受气了,拿我当沙包?” “你学会了很多新技术?你会什么了?你放着好好的学不上,天天请假,来工地搬砖?你学这些干什么?”明念眼眶泛红,挺翘的鼻尖被风染上一层胭脂,“我可以勉为其难的理解你身无分文地离开景家,但我不能理解你放弃自己的人生,你不上学,没有毕业证,你想干什么?你想一辈子当个搬砖的吗?” “你在景家享了二十年的福,你要在工地搬砖二十年来偿还吗?” 纪濯眸色幽暗,垂目望着桥下奔流不息的车流,嗓音低沉,“因为在工地上班可以不用思考,卯足了劲干活就行,不用去想很多乱七八糟的,可以解压放松。” “我只是想认清我现在的处境,摆平我的心态。还有最主要的一点是——”纪濯深吸一口烟,“明念,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个自甘堕落的人,我为什么要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 每次明念讲话尾音加重,意味着她要甩甩衣袖离开’战场‘。 纪濯三两下利落站起身,抓住明念的手腕,“你每次都这样,忽然发脾气,忽然转身离开,你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去年!去年是你!吵完架,暑假说走就走了!”凌厉的风吹起额前的碎发横跨她的小脸上,霓虹灯倒映在她如一汪清泉的杏眸,波光潋滟,“你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你凭什么说我!” “你怎么好意思提去年?”纪濯哂笑,“去年你弄碎了古董花瓶,还在那装哭冤枉我,明念你真有意思,你还好意思提。” 他松开明念,转身生闷气,他想起去年被人冤枉的滋味,就气涌上头。 明念沉默半响,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 这不能怪她,谁让她做事从不内耗,也绝不后悔,自然而然她脑子里保存的记忆,只有自己做过的所有正确的事情。 她戳了戳纪濯的后背,见他没反应,几步绕到他面前。 她的身高,放平视线,刚好看到纪濯起伏的胸膛。 壁垒分明的胸/肌,因愤怒上下跳动,紧身的黑色露臂背心随着他性感充满张力的肌肉起伏。 “你别生气了。”明念装作很随意地拍了下纪濯的胸/肌。 又软又热,触感绝佳。 纪濯察觉不对劲,低头望着如野狼般亮起幽绿色眼眸的她,后退一步,问:“明念,你干什么呢?” 明念抿唇不吱声,收回想再摸一下的手,折回去捋额前的碎发,羞涩挪开视线,转移话题,“那你去年暑假离开后,去哪了?” 胸前倏地变得空荡荡的,纪濯心口也像缺少了一角。 他怪自己方才为何后退那一步,练了那么久的身材,让明念摸一下怎么了? “去找古董花瓶了。”纪濯回答,语气沉闷。 “啊?”明念疑惑。 “你打碎了花瓶,栽赃给我,我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补上空缺。”纪濯说完,很自然地拉起明念的手,放在自己胸肌上,一双桃花眼闪着比星星还亮的光泽,“你说,人说谎的时候,心跳会加速吗?” 沉着有力的心跳,鼓胀的胸/肌在她手下跳动。 明念没忍住捏了两下。 很有弹性,她拇指深入纪濯的胸/中/缝。 她眼眸又亮一分,心中忍不住惊叹:哇!有沟! 明念抬头顺着他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望向俊逸的面容,清了清嗓子,“应该会吧,你不说谎心跳就很快。” 月色朦胧,纪濯的眼神像糖般粘在她的红唇上。 明念被他盯着不自在,主动拉开和他的距离,接回最初讨论的重点,“你不去上学反而来工地搬砖,你是怎么想的。” 纪濯长呼一口气,庆幸明念没有继续摸下去。 手中的烟早已让风吸完一整支,他斜靠在栏杆上,猩红的火舌舔过烟头,目光深沉望向远方,“我在想,如果我,从小没有出生在景家会如何?” “如果我一开始就在我本该生活的环境长大,那我会怎么样呢?” “明念你知道我,我这个人性格张狂自傲,如果我出生在平阳镇,我会不会,我可能就……” “按照我的性子,说不定我会变成街头小混混?我可能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初中就辍学想打工创业?再或者高中辍学?谁能知道呢” “明念我不知道,我想了很多种结果,都是很差很差的。” “我可能不会像景以川那样优秀,有韧性,按部就班好好学习走出小镇,考上京华大学。” “所以我就想……”纪濯心底涌起一丝怆然,喉咙逸出低沉的轻笑,“不如就做最坏的打算,从小自以为很是桀骜不驯叛逆的纪濯,早早辍学,创业未成,只能搬砖。” “我体验一下平行时空里混的最差纪濯过着怎么的人生。” 这种复杂缥缈的情绪不再明念擅长的范围内,她不能理解纪濯为什么要纠结那么多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她今天背的斜挎公文包,公文包里装满了很多资料,背了许久,她感觉肩膀又酸又疼。她眼珠一转,将公文包挂在纪濯脖子上,唇角漾着笑,眼眸弯弯:“那你体验够了,可以结束了吗?” 纪濯故作生气用幽怨的目光侧脸撇了明念一眼,他张开手指,在她眼前晃悠,“还有五天。” “五天?” “这个工程还有五天结束,结束后立马发工资,工资够我买一台上好的笔记本电脑。”他神色倦淡,呼啸的冷风吹散他手中烟雾缭袅,他深邃的五官缓缓从雾里透出,活像一个想靠皮相诱惑猎物的吸血鬼。 风越吹越大,明念脸颊两边的碎发不断在她眼前来回流转,她心烦意乱地亲整理发型。 纪濯瞧着心烦,长指一勾,扯去她的皮筋。 乌黑浓密的长发摇曳散开,明念皱眉,剐他一眼。 “还给我!”明念垫起脚尖去够她的头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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