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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晚风轻拂。 明念眼角留下一滴泪。 温言昔放下手机，打个响指，隐于室外大屏，倏地亮起。 五彩斑斓的色彩倒映在澄澈的水面上，湖水微漾，电影画面随之摇曳。 “哇哦～”明念夸张地发出惊叹，迅速抹掉眼尾的湿意，“你好牛哦，我的昔宝。” 温言昔昂首挺胸，臭屁的表情仿佛宣告全世界她最厉害。 她腹诽：努力一下午搭建的临时露天电影院，总算没白费，这个逼成功装到了。 明念拍手鼓掌，然后竖起大拇指，作出佩服五体投地的样子。 温言昔扬起下巴，端起酒杯，“干了！今晚熬夜到天亮！” 马提尼饮出白酒的豪迈，明念捂着肚子笑成一团。 电影从《罗马假日》看到《魂断蓝桥》，又从《血战钢锯岭》看到《超凡蜘蛛侠》。 两个人说说笑笑，中间温言昔被剧情气得毛发竖立，手拿橄榄充当手榴弹，扔到泳池，溅起水花。 “小日本鬼子！看加菲一会变成蜘蛛侠把你们全灭了！” 明念晃悠悠站起来，拉住她，“别往前走了，小心这个’地洞‘里会冒出来一个小日本鬼子！” 佣人抿唇，有些嫌弃的眼神掠过她们两，转身离开，准备交接换班。 橙红渐变的日光缓缓从海岸线升起，两个醉鬼踉踉跄跄回到卧室睡觉。 明念整张脸蛋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无意识轻声喃喃：“我当初不该让他走的，我该学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拔掉他的翅膀，把他囚禁起来，拴上链子，然后……玩他一辈子。” “去踏马的展翅高飞！” * 下午两三点，明念迷迷糊糊醒来，踩着阳光，慢悠悠踱步落地窗，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飞机掠过头顶。 四年前新闻报告的飞机事故，成为明念扎在心中的一根刺。 当时她和纪濯吵架，拉黑了他。次日便看到纪濯将要乘坐的David Solomon的私人飞机从万米高空坠落。 她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纪濯或许没登机。 因为纪濯说过’眼球追踪技术‘尚有细微末节需调整，他可能要留在马萨诸塞州，暂时不回纽约。 可吵架当天早上纪濯又说’眼球追踪技术‘全部完善，他要离开。 最终，明念仍未得知，纪濯究竟有没有登上那架飞机。 她把纪濯从黑名单拉回来后，发出数条消息如石沉大海。 纪濯彻底从她生命消失。 这只是一次正常的吵架闹别扭，就像这十几年内发生的很多次一样，为什么这次她要承担失去最爱之人这么痛苦的后果。 直到现在她和纪濯也只是’朋友‘罢了。 她甚至都算不上他的伴侣。 期许、悲痛、祈祷、流泪，是她深夜一人演的独角戏。 谁又还记得六年前纪濯离开的时候，对她说项目完成后会回国给她惊喜呢？ 本以为熬过两年，会收获惊喜。 没成想，又一次坠入深渊。 不过这次，她不再纠结外面天气多好，不再想爬上去或者拽人下来，她学会坐在原地，欣赏风景。 这四年她除了拼命工作，找不到其他方式安抚不断胡思乱想的心。 她不会再向从前一样，佯装不在意，什么事情憋在心理，像将头藏在沙子里的鸵鸟一般假装无事发生。 她学会消化情绪，学会变得坚强，学会积极面对生活给予她的一切。 明念不会再责怪命运的不公，她可以当自己的’幸运女神‘。’仙女教母‘。 人脸识别解开锁屏，一闪而过的新闻播报被明念忽略。 那上面赫然写着——全球最大搜索引擎首席执行官昨夜猝死家中。 微信消息提醒，唐京墨发来的信息—— 【我和张老师刚从建筑协会回来，三个小时后，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拜访他。】 明念回复：【多谢，一会见：）】 明念回客房，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玫瑰花瓣澡，简单化了个淡妆，换上简约得体的polo连衣裙，休闲又知性。 整装完毕，仙女只差手中挥舞的仙女棒。 行李箱内多年保存完好的罗军生摄影作品，今日重现光辉。 下午的碰面比明念想象中还顺利。 罗军生的作品让张圆璋眼含泪水，粗犷的五官变得柔和，一只手颤抖着接过，一只手摘下眼镜抹泪。 “小念，谢谢你，这个礼物对我意义非凡，不过我要先失陪一下。”哽咽说完这句话，张圆璋回书房，梳理情绪，他总不能让小辈看笑话。 张太太年仅四十岁，保养得当的肌肤依旧有弹性，她笑起来两颊丰满，说话温声细语很有亲和力。 她唯一的难题就是最近新养的植物，叶片黄化脱落，多次急救依旧不能挽回。 明念是’山水城市‘一派的，她设计的作品需要用到大量的绿植，故而对植物学也颇有研究。 两个人侃侃而谈交流心得，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 明念被留下用餐，席间唐景墨异常主动，惹得张圆璋夫妇频频看向他们。 出于礼貌，明念此次前来，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或许唐京墨误会什么？ 月色溶溶，踏着满地斑驳树影，唐京墨送明念出门。 他年龄大约二十七八，长明念两三岁，五官周正，性格偏沉稳，衬衫上的扣子严谨扣到最上方。不同于景以川的清冷内敛，他的气场偏外放，经常演讲使他讲话偏官方，显得古板严肃。 “后天附近会所举办沉浸式戏剧表演，好像挺有趣的，我有两张票，你要一起吗？”唐京墨怕明念多想补充说道：“你当作是你给我古书籍的回礼。” “我……”明念正要拒绝，一阵风呼啸而过。 红色敞篷车内一行人放着动感的音乐，只听“嘭”的一声，香槟助兴，泡沫飞溅，响亮的笑声洋溢在棕榈树之间。 跑车加速，劲风高扬，吹起额间散落的发丝。 时间仿佛凝固，明念猛地回头，眼眸追随开车的男人。 熟悉的侧脸轮廓隐入黑暗，深邃眼睛被一闪而过的路灯点亮，浮光掠影间，比夜色更让沉醉。 “隔壁新搬来的，好像今天举办单身派对。”一旁的唐京墨开口答疑道。 单身派对？ 男人结婚前才要举办的那种派对？ 过了好久，明念找回自己的声音，瓮声瓮气问：“隔壁新搬来的是谁？” “开车那个穿粉红色衬衫的男人。”唐京墨答。 “你怎么那么确定？” “想在这里购置房产的人，除了在社会有一定地位，还需要棕榈湾居民写推荐信，前段时间就是那个男人来这里找老师帮忙写推荐信。” 唐京墨每一个字都让暴雨成为冰雹，密密麻麻的冰雹砸的明念无处可逃，疼痛感蔓延全身。 很好。 颊畔的酒窝绽放，明念笑道：“一会我给你发地址，表演当天记得来接我。” 第88章 原定计划是上午十点左右温言昔和明念一起去Sarabeth's吃早午餐。 温言昔大约九点多醒来，才出卧室，闻见面包烤糊的焦味。 她皱着眉头，惊呼大事不妙。 当她跑到厨房时，瞧见站在烤箱前的明念，脑中自动脑补厨房爆炸的画面。 “念宝，你知道吗？我邻居是个黑人，同时也是环保人士，如果她看见我房子因为做饭起的黑雾，会来找我一顿rapper输出……”温言昔紧张地扣手指，隐晦的表明——你做饭属于污染环境。 明念貌似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满看她一眼，“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她拿出面包片、芝士片、火腿片，挨个将他们叠放在一起。 “我做的早餐，这边还有沙拉酱、番茄酱、还有酸黄瓜、酸辣椒，你看着随便加。” 明念端着盘子，边走边说：“我真是傻，忘了面包不加热也能吃，虽然酥脆面包片很好吃，可不及三明治简单美味。” 落座，轻咬一口，明念很满意，“我厨艺挺不错的嘛。” 温言昔：“……” 明念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饭很难吃吗？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 初二那年，明念输给纪濯，早上亲自下厨做饭。 当天纪濯眉头紧蹙，当着明念的面扔到垃圾桶，问她：“你想毒死我？下次送来前，你能不能自己尝一口。” 第二天明念早上，做的皮蛋火腿粥，为了证明纪濯没事找事，她给每个人带了一碗粥。 卖相上不能算丑，只能算没有颜色，比较黯淡；闻起来就是皮蛋味；喝起给人的感觉像是皮蛋、火腿、大米有了自我意识，它们在挣扎、在抗拒和另外两方融为一体。 难以言喻的味道—— 只有明念喝了整整一碗。 按照明念的话来讲：“我比较懒，不轻易下厨，厨艺还算可以的，家常小炒，轻松拿下！” 速冻水饺煮烂，明念只会怪这个牌子不好，以后避雷。 炒青菜半生不熟，明念会说：“我觉着很不错，就是很还原蔬菜本身的味道，回归自然的感觉。” 炖菜没熟了，但没味道，明念解释道：“挺好的，食物没有味道，是为了让大家一餐多味，黑胡椒酱、辣椒酱、鲜椒酱、牛肉酱各种口味搭配着吃，DIY多有趣，不是吗？” 她不能确保的是食物能熟，她也不能保证食物不会焦、不会糊、不会柴。 温言昔本以为明念味觉失灵，但她吃别人做的饭总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后来，温言昔才知道，明念只是对自己做的饭有滤镜罢了。 除了初中明念有段时间为了证明自己做饭好吃努力研究食谱外，明念几乎很少下厨。 哦，还有四年前！ 四年前，明念看完坠机新闻，在公园长椅坐了很久很久—— 回到家，她就开始做饭。 那几个月她一日三餐都吃自己做的饭。温言昔三天两头去明念公寓看她，生怕明念因食物中毒住院。 温言昔本以为明念早上做饭不过是一时兴起，直到接连两天吃到明念做的可乐鸡翅和清蒸鱼、晚上没滋没味的蔬菜沙拉。 肉菜，应该没熟；蔬菜沙拉还不如生啃黄瓜。 温言昔百思不得其解，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明念的事情吗？ 还是纪濯有消息又刺激到明念了？ 温言昔被自己脑回路惊到—— 点开笔记本电脑，去各大平台搜索，顺便去联系路东廉，询问有无纪濯消息。 消息刚发出，温言昔忽觉脊梁骨一阵阴风吹过。 明念站在她身边，标准的笑漏八齿，弥漫诡异的气息，“纪濯？我昨天看见他了。” “啊？”温言昔嘴巴长大到足以塞下一个鸭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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