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 宋知樾面色一下子冷了,对他比了个请离开的手势,厉声道,“我还有工作。” “好好,您忙。”宋樘反应过来,他说错话了。 “宋樘。”宋知樾叫住他,“对辛制片放尊重些,既然分开了,就别去骚扰。” “我,我知道了。”宋樘声音低下去,垂着头推门离开。 其实他同这位兄长并不熟,他和父亲宋文十多年前宋家认回来时,宋知樾已经在国外读大学了。 他们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面,在他的印象中,这位集团未来掌舵人总是那么一本正经,高高在上,令人生畏。 他明白兄长待他不差,他只是普通本科学历,却给了子公司二把手的待遇。 可他想方设法,与兄长却始终亲近不起来。 那个人不碰女人,不爱呼朋唤友,没有任何嗜好,连选车的口味都老气横秋。 除了习字和健身外,生活中似乎只有工作,像个冰冷的机器人,永远在不知疲惫的运转。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东三环上的车流穿梭不息,组成都市丛林间一条华丽的金色光带。 深酒红色大车驶入永安里附近一处无名小院,穿深灰色长大衣的男人从后座下车,立刻有门童迎上来,伴着他往里走。 宋知樾的朋友圈子不大,保密得近乎森严。 曾经一起长大的大院子弟不在少数,但如今还在国内生活的已然不多。 特别是传媒这一块,早几年被煤老板包圆,如今又逢互联网进场,玩得多花的都有。 偏偏他这人有洁癖,脏的乱的一概不来往,是以能聊到一块去的,竟寥寥无几。 今晚是好友杨钧之组的局。 宋知樾走进包厢时,杨钧之正独自坐在角落窗边,被他邀请来的友人们聊得开怀,他却只是默默地吸一支雪茄。 看见来人,他才面色稍霁,起身迎接。 杨钧之的祖母是著名小说家,上过中学语文课本。他子承母业做电影,自编自导,虽然才拍了三部长片,但已提名过柏林金熊,是业内公认的新锐名导。 宋知樾脱了大衣,笑着问:“最近怎么样,新片筹备了吗?” 杨钧之凝起愁眉,“早着呢,剧本不行,还得改。” 艺术家有自己的脾气,宋知樾点点头,不再过问。 他望着中央台上唱爵士乐的女歌手,点了杯麦卡伦25,慢慢品着。 杨钧之抬抬下巴,“你那位心愿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没想到好友这么开门见山,宋知樾差点呛了酒。 他的感情生活很单薄,杨钧之却截然相反。 作为宋知樾这段暗恋唯一的知情人,杨钧之以前没少给他当狗头军师,怂恿他主动表白。 只是没想到去国外出趟差,便被宋樘捷足先登。 宋知樾对这位老友也坦诚,就连那个冒昧的结婚提议,都没瞒他。 他回答:“还没有回复。” 杨钧之皱眉,“你不急吗?” “我有的是时间。”宋知樾目光微妙,“她是自由的,我不想逼迫。” 杨钧之笑起来,“现在说有时间了?当时看见人分手,一秒钟都不愿等,立刻冲上去求婚的是谁啊?” 宋知樾对此不予置评。 杨钧之挑挑眉头,“还是抓点紧吧,别像上回那样,自个儿背地里默默准备,结果给弟弟抢了。” 宋知樾拈起桌上雪茄,重新塞回好友嘴里。 他不清楚辛愿和宋樘的感情有多深,但毕竟在一起一年,他想给她时间慢慢理清。 不过狗头军师说得也没错,已经错失一回,既然有机会重来,他必须果断一点。 宋知樾打开微信,点下辛愿头像,对着那张照片上灿烂明媚的笑脸专注看了片刻。 随后拇指一划,向对方发去一份PDF文档。 标题是—— 《婚前协议书》。 第10章 10 收到这份文档时,辛愿正在园区附近的咖啡馆里。 对面坐着她远道而来的父亲。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了两声,她低头一瞧,被宋知樾的名字以及后面的文档吓了一跳,盯着屏幕足足顿了两秒。 “愿愿,你还有工作吗?”辛满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我晚上再回。” 辛愿生怕父亲看见那文档并不显眼的标题,赶紧将手机翻转扣下。 辛满长长“哦”了一声,“我是不是不该来打扰你。” 辛愿忙笑道:“爸,您能来北京看我,我很高兴。” 眼前咖啡弥漫苦涩醇厚的香气,她举杯喝下一大口,试图驱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五个字,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问题上来。 辛满喝不惯辛愿给他点的热拿铁,皱着眉头评价,“这有什么好喝的?几十块一杯,不如我们徽市的毛峰清爽……可惜现在大冬天的,家里都是陈茶,清明前后你回家的话,正巧赶上新茶上市,去年你三叔家……” 父亲讲起他的茶经来,头头是道,没完没了, 辛愿忍不住打断他:“爸,难得来次北京,有什么事吗?我帮您报个团,好好玩两天吧。” “不玩,明天就回。”辛满低头,拿纸巾揩了揩下巴上的奶沫,用不经意的语气说,“昨天大清早,宋樘给我打电话了。” 辛愿抬手按下眉心。 没想到宋樘竟能把她远在徽市的父亲找来当说客。 不必问,号码肯定是从母亲那里给出去的。 “您什么时候到的?”她试图换开话题,“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一直站在门口等,多冷啊。” 辛满看她一眼,才回答:“还好,早上第一班高铁,从省会转车,过来也要七个小时,我在旁边找住处放了行李,最后才去你单位的。” “保安说您在外面站了一个小时!”辛愿有点心疼父亲。 辛满摇头,“我给领导搞服务的,久站是基本功。” 辛愿默了默才说:“您饿吗?我给您叫个简餐。” 说罢她拿起手机准备扫桌角的二维码,辛满却抬手制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超市塑料袋。 “喏,你爱吃的五城茶干,徽墨酥,烧饼。”他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一字排开,最后从包底掏出一个苹果,一盒卤肉,一个馒头,“从家里带来的,不比在这儿吃划算?” 辛愿心底涌起一丝淡淡的酸涩。 母亲方永萍就像爽文小说里的野心大女主,勇敢离开平淡的婚姻生活,换得一张来京城实现梦想的门票,早就不再为金钱发愁。 而父亲,则像是被遗留在了过去的岁月里。 “都是凉的,怎么能行。”辛愿不再同他商量,点了两份卤肉饭、沙茶牛肉和呛拌油菜,“我有卡,能打折,不贵。” 饭菜端上来后辛满问:“说说吧,和小宋是怎么一回事?” 辛愿叹了口气,直言:“我跟他分了,不会再好了,细节没法说,总之他不合适,人品有问题。” 做父亲的,总不好太详细过问女儿恋情,辛满在肚子里搜刮片刻,语气沉沉:“还以为你在北京待了这么多年,早就学会看人了。” 这话戳到她心窝上,辛愿没搭腔,夹了一筷子油菜塞进嘴里。 辛满给她挑牛肉,“你堂妹上个月生二胎,你姑喊我过段时间去喝满月酒……她比你还小三个月吧?” 辛愿点头。 辛满慢慢说:“当年让你留在徽市你不听,现在你爸我啊,都要被亲戚同事的唾沫性子淹死了。” 辛愿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牛肉和手边的徽市特产,喉头哽得慌。 辛满和方永萍虽然离异,但绝不能说不爱女儿。 只是他们对她婚姻抱有的期待,让她感觉格外窒息。 观念上的差异很难通过一两句话解释明白。她抬起头,麻木地说:“爸,我心里有数,但是宋樘真的不行……您也不想我步您和妈妈的后尘吧?” 这话她不该说,辛满脸色拉下来,却又无法反驳。 父女俩相对无言地吃掉了这顿晚饭。 辛愿在手机上买完单,问道:“爸爸,您还打算和妈妈见一面吗?” 辛满站在桌台边穿冲锋衣,摇摇头,“有什么好见的,我回宾馆了。” 指了指对面的招待所。 辛愿说:“我给您换个好点的酒店吧,那家靠马路,晚上睡不踏实的。” 辛满拒绝,“我请了两天假,明天一早就回去,这一晚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愿愿,北京消费高,你不要浪费钱。” 辛愿拗不过父亲,只能将他送到马路对面,看着他推开宾馆大门,隔着玻璃窗对她挥了挥手。 车还停在宝丽园区的停车场,她顺着酒仙桥路快步往回走,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她将衣领拉到最高,等红绿灯时还是忍不住将手机掏出来,给父亲转了点钱,留言:“明天坐车别亏待自己,吃点好的。” 一路上都没看手机,等钻进车里,才发现父亲又把这笔钱转了回来,附的话是:“我不缺钱,你还是早点把自己给嫁了吧!” 辛愿靠在驾驶座椅上,深深吸了口气,许久才缓过来,调转方向盘出园区。 恍惚间,她隐隐想起好像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但是具体是什么,却记不清了。 - 二十分钟后,辛愿站在酒仙公寓的走廊上,隔着一道敞开的大门,和堂而皇之站在她家客厅里,摆弄她那些电影周边的房东阿姨面面相觑。 “要死咯,怎么不接电话!”房东阿姨嗓门老大,震得整条走廊都能听清。 辛愿赶紧进屋,关上门,“在开车……你怎么直接进来了?” 房东阿姨在她光洁可人的地板上踩了踩,得意地亮出钥匙。 辛愿一手扶着玄关柜,努力克制不佳语气:“我的意思是,房子我租了,你作为房东,怎么能擅自进来?你知道这样是违法的吗?” 房东阿姨长长“哦”了声,“违法了啊……你不回电话,我还以为你在我房子里出事了呢!你想想,万一闹出什么动静来,我总不能不管的吧!” 辛愿闭了闭眼,“有事可以在微信上联系,现在请你离开我家。” “哎呦呦,小丫头真凶!” 房东阿姨一边往外走,一边语重心长,“我这是关心你!现在年轻人啊,太脆弱了,我亲戚家的租客,二十出头就得了抑郁症,大半夜跳楼,搞得房子成凶宅,卖都卖不掉……别嫌阿姨操心,我看你脸色这么白,状态这么差,不会也有抑郁了吧?” 辛愿这会真无语了,“放心吧,您家就在三楼,我跳下去也摔不死。” “啧,说得也对。”房东阿姨卡在门前,厚着脸皮笑笑,“不过我说小丫头啊,你这房子布置的没人味儿啊,还有沙发上那个狗,太逼真,我一进门还以为你养宠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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