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还打不打啊?” 庾倩说了声‘抱歉’,连餐盘都来不及捡,匆匆赶去校门与林沚宁集合。 等车的间隙,庾倩问林沚宁:“要不要跟程遂说一声?” “他妈妈要出国疗养,他在去机场的路上,估计这会儿开车呢。先不跟他说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宥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台那儿发呆,正午的阳光是很好的,从干净的玻璃窗里透进来,朝气蓬勃的样子跟当初夸自己是‘文中小太阳’的许宥有点像,当他转头的时候,林沚宁发现他眼底乌青厚重,样子没变,只是精神气很差,看着很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麦麦呢?”林沚宁问。 “上午刚做完穿刺,还睡着。”崩溃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不让我告诉你们,因为还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怕你们担心。” 林沚宁和庾倩怕吵到她,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病房外的小窗口看了两眼。 “还不知道最终结果?”她俩听许宥哭成那样,还以为陈纾麦病危了,两人揪心了一路,没想到就目前而言,只是许宥自己情绪决堤,林沚宁短暂地松了口气:“不知道最终结果是不是意味着,还有治愈的可能?” “可能吧。”他心不在焉地说,把期待值降到最低,准备接受不那么好的结果。 大概过了半小时,病房里的人醒了。 陈纾麦看到林沚宁和庾倩的时候,稍带责怪地看了许宥一眼。 许宥猜测她们或许有悄悄话想讲,就说去楼底的便利店买点东西,给庾倩垫垫饥。 “难过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住院。”她趴在床上,眉心紧蹙显然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尽力扯出一个笑,安慰林沚宁说:“高三那年住院,你也是这副表情,后来不是好了么,还跟你一起去爬了泰山。” 林沚宁知道她在给自己打强心针,但她在来得路上查过资料,虽然这病的临床治愈概率很高,但是频繁复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肾脏来说,会有不可逆转的损伤。 只不过面对陈纾麦的安慰,她不能把忧虑挂在脸上。 “我跟你说陈纾麦,现在不仅泰山有男大,你知道新疆、黑龙江那块还有男大抱着滑雪吗?” “真的啊?”她眼前亮了亮。 “真的!”林沚宁斩钉截铁地说:“我在想,等你康复出院,估计就是冬天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北方滑雪,我把所有的男大都给你搜罗过来,让他们接力抱着你滑。” “你们有人在意程遂和许宥的死活吗?”庾倩好笑地提醒了他们一句。 “倩倩,你知道的,我图的也就是这些了。” 三人相视一笑。 庾倩也搬了条椅子坐下:“行。那到时候我替你们打掩护,但万一事情败露,可别把我给供出来啊。” “谁把你供出来了?”陈纾麦好奇地问。 “程遂啊!我给他出主意,让他用tree的身份接近林沚宁,两人说开后,他一下子就把我给卖了,宁宁还为这事找我算账呢。” “谁让你胳膊肘往外拐。”林沚宁逗她。 “我要是胳膊肘往外拐我现在就该给程遂发消息,告诉他你要去黑龙江找抱滑。” “错了学姐。”林沚宁比了个噤声:“那都是为了麦麦。” “林沚宁你少来,你好色程度又比我低到哪里去?” “你说的对。”庾倩掏出手机,点开发在群里的照片,凑到病床那儿给陈纾麦看:“也就在联谊的时候,背着一群人偷偷接吻牵手吧。” “我靠!你俩在一起了?”陈纾麦一整体没看手机,不知道这劲爆的消息。 看到照片后,她撑着病床往后抬了抬,腰那儿做了穿刺,酸得很,她倒吸一口凉气,在两人的搀扶下安安分分地趴下去:“有生之年系列,我死也瞑目了。” 说完这话,病房里又安静了一瞬,生怕这句话像谶言一样。 但是最终的结果其实也不尽如人意。 陈纾麦最终被诊断为慢性肾衰,之后需要靠透析来维系生命,这无疑是个噩耗,因为之后的每一次治疗无不是对生命的消耗,谁也无法预料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冬季来临的时候,陈纾麦又休学了,许宥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快点长大。 陈纾麦又一次提了分手,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自私,不能要求许宥陪自己走在一条没有结果的路。 许宥说:“什么是结果啊?在一起算是结果吗?你怎么判断他们不会有分手的一天。结婚算是结果吗?民政局那儿离婚的人比比皆是。至死都相爱着,这就是我所认为的结果了。” 很难想象这是从许宥口中说出的话,他说:“如果我们接受了有朝一日必然迈向死亡的事实,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在死亡之前拿到一份漂亮的人生存档。” 陈纾麦在他怀里哭,问他背了多少诗歌,她差一点就觉得自己要与浪漫无缘了。 许宥无语:“你觉得我是背的?” “不然你找枪手写的吗?” “我就不能天生浪漫?”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宥去挠她的痒痒,陈纾麦笑到没力气,虚弱地伏在他的肩头:“你知道吗?这个寒假,本来要打算跟宁宁去新疆滑雪,听说新疆那儿都是一米八的大帅哥。但现在看来,滑雪的事应该是泡汤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出钱,让他们带着我们的照片去。” 林沚宁怎么会拒绝陈纾麦想看帅哥的请求,期末一结束,她就跟程遂搭上了飞往阿勒泰的飞机。 阿勒泰的热门景点也就那些,网上的攻略一查一大把。 林沚宁本想跟团的,那种七八人的小团,都是同龄人,也不会太过枯燥,程遂不肯,理由是:“到时候想接个吻都不方便。” 林沚宁说他脑袋里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程遂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推着行李车附在她耳边说:“理解一下,期末周忍了很久了。” 林沚宁觉得耳朵痒,缩了下脖子,侧头瞪他。 程遂顺手拉下她遮住她的下巴的围巾,弯身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亲完又把她的围巾拉高,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弄一下围巾,怕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冷。” “冠冕堂皇的借口。” 程遂无所谓地‘哦’了一声,“那下次不找借口直接亲。” 林沚宁拿他没辙。 出机场后,林沚宁举着手机跟陈纾麦视频通话,她把摄像头对准车窗,正值蓝调时刻,日月同升,天幕像灰蓝色的丝绒,两侧白桦树一排排地往山腰上铺,偶尔还能看到几缕从木屋烟囱那儿钻出来的白烟。 “你们现在去哪儿?”陈纾麦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 “打算去民宿。”她翻转摄像头,跟陈纾麦打招呼,又悄悄地把镜头往右侧一挪,露出靠在她肩上小憩的程遂的半张脸。 “这是我能看的吗?”陈纾麦调侃她。 林沚宁被她逗笑:“再乱说话我就挂视频了。” “别别别。你就这么开着,对准挡风玻璃,我看看阿勒泰的雪路。” 林沚宁依她调整方向。 车子缓慢地在压平的路上行驶,灯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大片澄黄色的粼粼光晕。 到处都是一种令人宁静、心绪平和的颜色。 “你们民宿订得怎么样?是我推荐给你们的那家吗?” 林沚宁去翻预订单,确认后,跟陈纾麦说:“好像就是那家,有壁炉、落地窗,能看到雪景的是不是?” “对。听说到了晚上,真的很像一个童话世界。” “那我晚上打视频给你看。” “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什么?” 视频那头,陈纾麦冲她吐了吐舌头,林沚宁一下子反应过来,怕吵醒程遂,紧咬着牙关威胁她:“小心我真挂你电话。” 陈纾麦也笑。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一路,到民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这种类型的民宿往往只有一张床,林沚宁和程遂在一起后,很多行为都是点到为止,连肌肤之亲都很少,更别说睡在一起。 但是这个季节,房源紧俏,他们这个房间还是程遂捡漏来的,其他都是满房的状态,再远一点倒是也是住宿,只是距离太远,程遂怎么放心她一个人住,来之前就已经问过她的意见,介不介意只有一张床,林沚宁说不介意,程遂才支付了锁定账单。 房间里民族风味浓厚,脚下是一块摩洛哥的羊绒地毯,阔大的窗子正对着雪景,路灯垂直照射在路边的雪垛上。 室外温度很低,两人又赶了一整体的路,谁也不高兴出去,程遂叫了客房服务,送了晚餐,是餐前面包,一些炙烤的肉类,烩饭,还有一盅热汤。 服务员问他:“需不需要热红酒或者冰啤酒?” 林沚宁知道冬日要喝热红酒,但是冰啤酒还是头一次听。 程遂问她要不要热红酒。 她说:“我对冰啤酒更感兴趣。” 下雪天喝冰啤酒,林沚宁觉得有种矛盾的幸福。 两人就这么盘腿坐着,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遂单手支着脑袋,看她捧着易拉罐小心啜饮,啤酒的温度实在太低,气泡又绵密,酒精气体不断往鼻腔上顶,她喝了一口后,浑身打了个冷颤。 “喝不了就给我。”程遂伸手过去。 林沚宁抱着罐子不松:“我能喝。” “少喝点。我可不想晚上抱着一只酒鬼睡觉。”程遂笑着递给她一张纸巾,示意她把唇边的白色泡沫擦一擦。 “那你出去睡吧。”林沚宁毫不客气地回怼:“我相信总有人愿意收留你的。” 他俯身凑近林沚宁,盯着她被暖气热红的脸。 桌上点着几只营造氛围的电子蜡烛,火苗片晃动着,跟林沚宁不断受热膨胀的心脏一样,跳个不停。 程遂也喝了几口酒,但是不多,眼底还是清明的,只是在蜡烛的投射下,总带着几分迷离的情欲。 屋子里已经很热了,对上他视线的那几秒,林沚宁觉得掌心都在冒汗。 她突然明白程遂的意思。 不是怕她喝多闹事,而是怕她喝多误事。 “那...那我不喝。”她乖乖地把手里的啤酒搁回桌子,转头起身想要开窗,走到窗户前,才发现这是一扇落地窗,压根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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