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忙地打着方向盘调换了一个角度,车子收势不及,堪堪擦过梁圳白的车,直直地冲着山壁撞去,别停在山路中央。 车头撞得几乎凹瘪下去,尘烟升腾四散弥漫,里面的人躺着的人昏迷着生死不明。 梁圳白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打了方向盘急速刹车拐弯,车头刮着护栏的边缘连带着擦出一连串的火星,车身几乎要冲破护栏,摇摇欲坠。 所幸最后收势减缓,车子堪堪停在了路边,底下就是万丈悬崖。 他冷硬着腮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停留,而是掉了个头,重新冲着前车离开的方向踩下油门追去。 一直到亲眼确认知雾的安危,梁圳白那双被方向盘震得止不住颤的手才慢慢平静下来。 右手后遗症一般被撕扯地剧烈疼痛着,虎口都破裂渗出鲜血,他却恍若无觉般,单手强撑着将她牢牢拥进怀里,手臂不断地收紧。 关于刚刚豁出命的惊心动魄,梁圳白一个字也没向她提起。 很快,警局的人就开车拉着刺耳的警报鸣笛赶到,将这群绑匪一网打尽,押回去审问。 知雾伸出手回抱着梁圳白的后背,心里隐隐察觉到他有异样,却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够先配合警方的调查。 整个审讯过程中根本没花费什么力气,不出所料,几个绑匪供出的幕后主使人就是梁宏远。 根据他们的口供说,老乡梁宏远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指定他们去绑架一个人,他们一时没经住金钱的诱惑,便答应了。 梁宏远自始至终都没想过伤害知雾,让自己多背负上一条人命。 他安排的是一场故技重施的车祸意外,目的是要梁圳白的命。 只可惜唯一的证人此时正躺在医院里抢救,还没从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 知雾听完警方转述的口供,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拳不管不顾地狠狠砸在梁圳白刚止血包扎好的右手上,两眼瞬间泛着通红的水光,气得胸口都在隐隐作痛:“梁圳白!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梁圳白一动不动,任由她一通乱打发泄着灌满胸腔的怒火,直到她挥拳打得有些累了,才施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牵唇虚弱地轻咳了一声,无奈道:“打得还挺疼的。” “疼死你算了!”知雾丝毫不领情,愤然地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看着他受伤之后羸弱如雪的苍白面容,以及颇有些行动不便的手臂。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余光瞟着,又忍不住有些心软。 知雾还是头一回那么生气,冷着脸冲着他伸手,没好气道:“起来!我陪你再去做个检查!” 梁圳白注视着她假装凶巴巴的目光,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用那只手心缠裹着纱布的大掌牢牢牵住她的,无比听话起身。 做完检查结果,报告出来,梁圳白的手除了被急速的车速震得有些肌肉拉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知雾仔细地看着报告,一直紧绷着的脸这才有所缓和。 …… 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被指使撞梁圳白那名司机从昏迷中转醒,他醒来第一时间的证词口供对于整个案件都极为重要。 安驰星作为整个案子的负责人,第一时间到达病房,对嫌疑人进行例行讯问。 而知雾重新回到律所里,将最近取得的几样证据原件整理好锁进柜子。 马上开庭,这些原件不能遗失,到时候得作为法庭证据提交。 她将东西都仔细确认了一遍,确定无误后锁上柜子。 随后就接到了安驰星的电话,说是口供笔录已经出来了,有空过去警局一趟拿一份。 知雾看了眼时间,发现当天赶过去取一趟也来得及,于是匆匆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直接打车去警局拿口供。 等到再次回来,律所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她打开自己存放原件的柜子,心猛然一跳。 那里面的东西,不知道已经被谁取走,整个柜子都是空的。 知雾猛然站起来,浑身血液倒流,气得脑袋都嗡了一声,环顾四周大喊一声:“谁刚刚动了我存放原件的柜子!” 质证原件要是丢失,那就意味着很多有力的证据都会失效,就算能够用从旁佐证的材料,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最重要的是,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白费。 仰姣还在加班,见到她这副样子,连忙放下手头的事物凑上来关切地问:“亲爱的,怎么了?” 同为律师,她非常清楚证据对于案子的重要性,了解完所有的一切后,她十分理智道:“查监控吧,律所本来人就多,这一整个下午又都人来人往的,光问很难问清楚。” 知雾吸了吸鼻子,也冷静了下来。两人去物业那里紧急调取了律所监控,然而知雾存放原件的柜子位置十分偏僻,正好是监控看不见的角落。 她们盯着监控盯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头绪。 “实在不行,要不现在抓紧时间看看有没有别的关联证据可以替代吧,”仰姣说,“这肯定是有人故意做的,存心想让你输了这场官司。” 知雾紧紧咬着下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额角都沁出细密的汗,依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仰姣见她那副执拗的模样,就知道她是铁了心一定要找出人来。 她也不好强逼着她离开,只能无奈地由着她犯倔,走前不忘和物业管理人员好声交代了一句:“别看得太迟下班啊。那个叔,帮我看着她点,到点就关了,让她赶紧走。” 知雾一连看很长时间,久到眼睛都开始因为长时间的注视而疲劳酸涩流泪,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仰姣说得对,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弄能够代替原件证据的其他证物,比在这里空耗着要来得好。 她用手背拭去眼角积攒的泪水,没有再自怨自艾,也没工夫再埋怨自己,只能够趁着还有时间,尽最大的能力去弥补这个过失。 知雾努力维。稳着自己临近崩溃的心态,按照清单一点点去寻找能够佐证原件丢失的证据,一些实在弥补不上的,也只能够到时请证人出面作证。 整个补充过程充满着数不尽的艰辛,她在律所加班了几个通宵,最后是梁圳白将人强行带回去塞进被子里的。 “对不起,”知雾裹紧被子,连续几天睡不好,整个人变得非常憔悴,她将脸埋入他宽厚的胸膛,默默垂泪,“我可能没办法打赢这场仗了。” “你忘记我最开始和你说的那些话了吗?”梁圳白轻轻抚摸着她的鬓角,“这次的委托,本身最重要的不是打赢官司,而是你。” “所有的事还没到最后一刻,结果也还未定呢。” 知雾将脸往更深处埋了埋。 尽管梁圳白安慰得很有道理,但是她的心里却很清楚,失去原件的律师,犹如被剥夺了双翼的鸟。 他们的起诉过程,将会是地狱模式的困难。 …… 临近开庭的前一天,邰白亦忽然神色复杂地叫住了她:“我有事要和你说。” 知雾被折腾得有些心力交瘁,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再和她攀比争个高下。 她淡淡道:“有什么事,长话短说,我很忙。” 邰白亦踩着高跟鞋走到她的面前,神色没有平日里的傲气凌人,显得非常不自然。 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密封好的文件袋,放在知雾的跟前。 “这个东西,物归原主。” 知雾喉咙发干,有些不敢置信地倏然抬起眼睛。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这个文件袋,仔细地翻看里面的一样样原件,一样都没有少,全都在里面。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将她的心脏席卷,掀起一阵翻滚的浪。 知雾抱着证物袋,脑袋被狂喜冲击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忘记和邰白亦追究东西究竟是哪来的了。 “东西是我拿走的,”邰白亦没有任何隐瞒,眼睛直视着她,“我一时鬼迷心窍。” “有人向我重金买你这份原件袋,正好我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走投无路之下就答应了他。” “抱歉。” 知雾回过神来,有些无言地看着她:“做都做了,现在为什么又忽然改变了主意,难道你现在不需要钱了?” “还需要,”邰白亦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不需要。” “只不过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捞到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尽管你是我很讨厌的人,但你手里的案子却不应该遭受这个无妄之灾。” “要成为一杆公平的秤,那么首先,要做到‘余谨以至诚’。” “虽然这样说很矫情,但我不希望因为我,这世界上多了个逃脱掉惩罚的坏人;也不希望因为我,有个善良的人蒙受冤屈。” 知雾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她,胸口顺着呼吸起伏,半晌,忽然勾唇没好气地一笑:“谁要听你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看在你良心发现将我的原件袋送回来的份上,我勉强允许你和我借钱,先渡过这段困难的时间。” 邰白亦松了口气,扫了她一眼,不屑道:“喂,你有钱吗?你刚工作没多久,存款还没我多吧,还说借我?” “不好意思,我呢,最近刚拿到了董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身上的存款多也不多,也就有个小几百万吧。” “??我就说你之前是走后门进来的吧!还死活不承认!”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又同时相视笑出了声。 …… 翌日,知雾对着镜子整理穿上自己的律师袍。 虽然不是第一次开庭,但她淡淡瞥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呼吸发紧。 整理好仪容戴上腕表出门,梁圳白就在门口等着她,他将作为原告和她一同出席法庭。 昔日两人是辩论赛的队友,坐在辩席上唇枪舌战地与对手辩论。 现在也是同样并肩作战着,去讨取一份本应属于他们的迟来公正。 临要开庭之前,知雾和证人席上的梁宏远擦肩而过,他比以前要发福了许多,浑身上下有种富态的大腹便便。 他神色自若地低喃自语:“即使告赢了这场官司,又能怎么样呢?把我拉下水,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什么也无法改变,以你们的水平,也永远触及不到他,真是太天真了。” “告赢这场官司是没什么要紧的,”知雾那双棕瞳轻轻弯起,“但是这场官司后,我们会把你当作踏板,从自诉转为公诉,让级别更高的检察官和公安机关去调查段戎应。” “中级人民法院告不赢的,就去高级人民法院告;高级人民法院告不赢的,那就去最高人民法院告,总有人能够撼动他这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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