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他面如菜色地讨饶,池砚干脆地把试卷压到了手肘底下。 程麦一回座位,水都没喝完就被路夏抓住开始盘问。 “那是徐清时吧?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他找你干嘛呢?”她双眼铮亮,八卦之火在她眼里熊熊燃烧。 程麦也很兴奋,先挑了最重要的部分回答了,“是英语演讲比赛的事,Miss高让他来找我简单聊聊,后面我们要一起去比赛。” 路夏不关心这个,她只打探:“近距离感受到我们光风霁月的学长,你觉得怎么样?” “他好好哦,”程麦想起刚才他笑着鼓励她的样子,眼睛弯弯,兴奋地跟她分享:“我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男生,而且一点学神和迷妹男神的架子都没有,还会和我开玩笑,声音超级好听,尤其是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笑声的时候,那种震颤的磁性就像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 程麦回想起刚才简短的交流,依旧难掩激动:“学长还说等写好初稿以后他可以做我的第一个听众,他人怎么这么好呜呜呜。” 她这通描述,路夏也听得激动起来,俩人小声聊着关于徐清时之前的绯闻,激动得椅子都晃了几下和后面撞上。 随后程麦的椅子后梁就被人的脚直接踩住,不轻不重地往前推了一点,在地上发出尖刺短促的一声响,人也因为后面的推力胸脯直直贴上了桌沿。 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到她后桌扫兴的命令。 “睡觉。” 声音带着被吵醒的沙哑,懒懒的,不爽意味却非常浓。 程麦回头。 他脸大部分埋在臂弯里,视线里被少年蓬松浓密的黑发占据,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头顶还竖着一搓不听话的呆毛。 这样趴着睡的姿势让他的肩胛骨更加宽阔,校服底下流畅的肩背肌肉正随着他的呼吸规律起伏着。 此情此景突然让程麦想起一些女生夸过他的那句话: 这样的肩背,又劲瘦又有力量,靠上去肯定很宽阔很有安全感吧。 …… 疯了吧,居然YY靠在他背上的感觉。 有个屁的安全感,小时候又不是没试过,骨头瘦的硌死人。 看来潜移默化是真的,都怪她们有事没事在她耳朵边说这些。 程麦大力甩了几下头,想把这个诡异的念头完全从记忆里剔出。 再睁开眼时,就见池砚打着哈欠觑她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她心虚,先声夺人:“看什么看?睡你的觉去吧。天天睡这么多,是猪吗?” 池砚揉了下后脖颈,听了她的话冷笑一声,“下节课物理课,你不睡,是准备到时候上课给老王现场表演瞌睡龙?” 不等她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趴下去,头埋进手臂里,含含糊糊地传来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我管你睡不睡,安静点。别说话,吵死了。” “我那么小声说话吵到谁了?”她心里气得抓狂,却还是忍气吞声问。她刚才和路夏说话都快成耳语气声了。 “吵到我了,”他头也没抬:“以及,你声音再大点,这一片都可以被你吵到了。”
第15章 这人的脾气简直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看班里一部分同学确实已经睡着了,程麦真要把他薅起来大吵一架让他彻底没觉可睡! 最后她咬牙切齿丢下一句“要你管,我课上睡死也不关你事”,而后转过身继续跟路夏说起徐清时的事。 * 2:00午休结束铃准时响起,但2:30才会正式开始上课,大部分人依旧像滩水似的趴在桌子上,这其中就有程麦和路夏两位早点不愿意睡到点睡不醒的。 室外阳光绵长,头顶的老旧电扇费劲地转着圈,广播里还在放着林俊杰的《不为谁而作的歌》。 夏日的午后,人骨头缝里都在叫嚣着犯懒。 而周一的下午,更是雪上加霜,因为第一节 就是王学正的物理课。 倒不是说他上课有多啰嗦催眠,而是这位老师,按程麦的阴暗揣测,他可能认为教高一是杀鸡在用牛刀,所以上课从来不走寻常风。 王学正,南礼附王牌物理竞赛老教练,带出过不知道多少金牌得住,成绩履历足够无视一切规则,年级主任和领导都要供着的珍稀生物。 就像她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那样,大侠高手总有些自己的怪癖,这位也不例外,讲课相当的“不接地气”。 每次讲新课,前十分钟讲概念和例题,然后—— “把加速度的两道课后题还有高中必刷题上前十道选择题做了。” 丢下这句话后,他直接关上教室门,潇洒走人。 吱的一声,门被合上后,路夏立马偏头问她:“欸你说这老头,是不是又出去抽烟了?” “还用说。”程麦打了个哈欠,混混沌沌开始看题。 估计是年年搞竞赛太烧脑,王学长俨然已是个腌入味的老烟枪,瘾大到每次上课都要抽十几分钟出去解解馋。 再进教室时,除了附赠他们浓浓的二手烟留香,他往往还伴随着连珠炮一样的答案轰炸,以及最后的标准结语:“哪题不会要讲?” 一班的学神分两种。 一种像池砚这样的,会了的题懒得再听老师说什么,自己干别的事。 还有一种,就是特别活泼爱和老师互动的显眼包,上课每当老师问起某道题目的答案时,他们总不吝于在其他同学还在思考的时候立马大声告诉老师答案; 当老师问“有问题没”,他们总会以最快的速度抢答“没问题”,然后迫使像她这样不敢发声的小可怜一头雾水地进入下一个环节: 点人上台做点王学正眼里有意思的题。 这节课也不例外。 意料之中没人提问后,王学正直接在黑板上写下题目,而后环视了一圈教室。 是“可汗大点兵”的前兆。 每到这个环节,程麦就立刻低下头,恨不得座位底下生出地缝让她凭空消失。 “池砚,你上来写。”王学正把粉笔往盒子里一扔。 听到这个名字,明显班里已经有些人松了口气。 但那不是程麦。 因为—— “程麦,你也上来吧。” 轻飘飘几个字仿若恶魔呢喃,彻底打破了她的侥幸心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俩人长得势均力敌,导致每次叫池砚上台,如果要再选一个搭档,比起他同桌,她这个前桌反倒中奖率更高。 座位上磨了十几秒,意识到没法混过去以后,她拖着脚,一步千斤重地往讲台上走,认真看了眼黑板上的题: 【一石子从烟囱顶端自由下落,它第1内下落的高度是最后一秒内下落高度的九分之一,求烟囱的高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麦挎着张脸杵在讲台上,头顶怨气浓得要熏到讲台第一排。 不过幸好,王学正老烟枪人设不倒,连做题那几分钟到功夫都不舍得浪费,转了一圈又跑到走廊煲烟去了,这也就意味着,虽然自己写不出,但至少她可以抄池砚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有了几次同台做题的经验,俩人早已培养出一定的默契。 碰到她能力范围之外的,池砚就放慢写题速度,不着痕迹地等着她抄完上一步在写下一步,磨蹭到差不多了再一起下台。 但这次……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只是偷偷摸摸的冲那边瞟一眼,就见一直在黑板前站定的少年抬手,行云流水地写下一行字,随后把粉笔往盒子里一扔,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省略了所有步骤和计算流程。 ? 他回座位以后,程麦捏着粉笔除了列个最基本的公式,写不出半个字,只能保持着一个僵直的姿势站在台上,接受别人的打量。 明明知道很多同学抬头可能只是看题,但十五岁的少女总是无法克制给自己加戏,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目光都是冲她而来。 她的后背就像被火在烤,整个人身体都热了起来,脸颊泛红。 五分钟后,王学正抽完烟回来,心情不错,看她这边空荡荡的黑板倒也没说什么,长叹了口气后,直接挥手把她赶下台。 再一看池砚那边,只有一句【x=120m】,挑了挑眉,非褒非贬地说了句“考试这样写可不符合规范,会扣分”。 池砚语气很平静,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跟王学长解释说:“老师,中午打篮球伤到了,我手有点疼,解题过程可以现在口述。” 理由听起来有理有据十分充分,如果忽略掉此时在他指尖转得起飞的笔的话——就差明晃晃告诉所有人那只是他随口瞎掰的借口。 程麦本以为王学正会说点什么,可显然低估了尖子生在他心中的地位。 入学考理科三门接近满分,所有竞赛班都能去,最后却反选了物理班的竞赛好苗子,足以在他这个特立独行的老师这里拥有一切特立独行的特权。 是以最后王学正什么也没说,半点没有要掩饰自己偏心的意思,交代了句“以后运动注意点,不要影响学习”就开始在程麦空出来的黑板上讲解这道题。 空荡的黑板逐渐被白色的粉笔印记填满,可她的心里那块空荡荡的地方却没法填满。 程麦紧咬着唇,努力将自己的视线放到讲台上,可攥着笔的手却因为用力关节都发了白。 不论再怎么竭力忽视,再怎么告诉自己没关系、不要在意,但心里那颗酸涩的气球却像被灌了水,越来越沉,几欲爆炸。 他明明知道的。 她最讨厌在别人面前丢丑。 就算他以前嘴上再不客气,行动上的照顾也从没含糊过。 可今天,他突然的变脸,却让她连原因都找不到,就像六月的天。 因为下午的事,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话都没和池砚说。 一般来说,其实两人冷战的时间都很短。 池砚虽然会嘴贱手贱,俩人也没少吵架,但大部分时候情绪过了池砚会是那个主动递台阶让她下的人,从小到大只有偶尔几次池砚特别生气的时候程麦才会因为自己心虚求和。 这次明明也没什么大事,甚至都没有明面上的争吵,可教室后门的氛围降到冰点,就连平时最爱在这儿摸高的几个男生都敏感察觉到来自学霸大佬的低气压,从后头过身的时候安静如鸡。 遇到像收发作业这种无法避免交集的事,两人都能靠着敲人桌子、书怼肩膀来完成全部交流。 …… 冷战一连持续了几天。 “诶哟,等会儿,”路夏先受不住,“休息一下先。” 桶装水随着两人的松力“咚”地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九月的秋老虎依旧很强势,黑色的柏油路面上晒满了金色的晨光,连带着周边的绿草红墙,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鲜活的滤镜,古校的美在晨曦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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