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理解:“可你不是别人啊,你比我厉害,你也不会害我——” 话音未落,就被他径直打断:“但我未必不会有私心。” 私心? 什么私心。 她不明白。 池砚说的话让她不理解,他的眼神也让她觉得很难懂。 但她很清楚的一点是,池砚说对了。 她心里的天平的确已经有了倾斜,她只是不确定: “池砚,你觉得值吗,为了比赛耽误半个月的学习。” 脚边的石子被他彻底一脚踢进旁边的草丛里,确定这碍事的东西不会在盲道上给人造成路障后才收回视线,摇头失笑地感叹了句:“得,合着我刚白说了啊。” 值不值,有多值,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声音,但最终只能由当事人来界定。 像老班,一直觉得他应该把重心放日常学习上,去冲刺更高的分,搞竞赛耗时耗力,有可能根本拿不到清北保送名额,不是极端偏科选手没必要非得走这条路。 但是老王,巴不得他24/7地准备竞赛,打好基础为之后专攻物理研究作准备。 对于他妈来说,这俩都太累,既不指望他拿高考状元也不需要他拿金牌保送,开心健康最重要,但池正山呢,却觉得他不应该有理由不同时拿下这两者。 …… “所以你看,每个人对我花时间准备竞赛这事儿值不值都有自己的判断。” 可程麦最好奇的是:“那你呢?” “我?还真没想那么多。一开始搞竞赛纯粹因为有趣,那几门里选物理也是因为它更有挑战性。金牌么,能顺手拿一个当然更好,但在每一次解出难题时我已经收获到足够的成就感和快感了。” “但这点兴趣吧,倒也不至于让我早早决定大学专业甚至以后工作的方向。至于老刘说的什么专心冲刺省状元,”他嗤笑一声:“更是没影又没劲的事。还不如……” “不如什么?”程麦问。 他耸耸肩:“不如扶贫,拔‘麦’助长来得有趣。” 看到她瞬间垮下来的脸色,池砚贩剑成功,哈哈大笑,那样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瞬间惊起枝头的麻雀,扑棱棱地全飞走了。 程麦心里一阵无语。 难得认真地问他意见,结果这人,又拿自己开涮。 但一面也稍微松了口气。 一直以来,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告诉她,做每个决定一定要深思熟虑,现在的容错空间很小,不要走了岔路。 可她身边偏偏有这样一个无畏坦荡的少年,身体力行地向她证明——你可以用最玩世不恭的姿态,去轻松迎接这个世界给你下的每一份战书。 反正,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他总是这样——不抗拒选择,不逃避付出,也不惧怕面对随之而来的一切后果。 好与坏,他都落子无悔、愿赌服输。 当然,在她认知的99%的时间里,池砚永远是占上风的赢家。 小年夜长兴路的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顺着一丝微风在空中摇摆,在那颤微微的街灯下,少年眉目愈发英气,是一种介乎于少年人的果敢和成年人的稳重之间的气质。 半年前刚初中毕业时尚且青涩,可不过一个学期,不管是身体还是思维,他都在以飞速的速度成长着。 曾经并肩前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往前走了好远,她突然间生出一股被人落在身后遗忘掉的恐慌和迷茫。 “你们都很厉害,可我有什么呢?” 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有凭喜好做决定的底气和任性,不是吗?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赤子之心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这世间更多的终究是瞻前顾后、计较得失的庸碌之辈。 她程麦也未能免俗。 可下一秒,她就听到一句不假思索的: “你有我啊。” 说得很快,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实,丝毫不需要考虑。 “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但是,”他话锋一转,“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说着,他顿了下,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轻笑一声,拖腔带调地问她: “你说,这算不算,风险共担啊。” “这样,还会怕么?” 微风吹起长过眉毛的碎发,夜色下的那双黑眸,眼角内勾,眼尾上翘,笑起来灿若桃花,清澈又迷离,让她无端想起书里常说的“清风朗月少年郎”,大概就是这样。 哪还有什么害怕,只剩下疯狂加速的心跳,可她却已辨不明这究竟是因为他最后那句话,还是因为这双盯着她的深情眼。 还是,二者都有。
第47章 深闺怨父 她扑哧一笑, 心底的阴霾居然真就这样被驱散不少,慢吞吞哦了声,故意开玩笑:“有你又能怎么样?你又没有超能力。” 池砚轻轻啧了声, “你这话听着挺没良心。” 又要笑不笑地拍了下她的头:“不是超人,没有超能力, 但帮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放心。” 当时程麦确实没太弄明白,但几天后过年, 她才知道, 原来池砚的办法, 居然是自己提前把后面的内容学了,再花一天给她做了个学习计划, 然后从年27开始, 每天给她高强度补课,哪怕那天刚走完亲戚聚完餐, 她还在犯饭困呢,这人直接不管不顾的,把她从床上提溜起来,压根不给她任何偷懒的机会。 每次撒泼打滚都被他云淡风轻一句话无情镇压: “不是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吗?那为了它先花点时间把该做的事做好?” “……” 整个寒假, 过得比上学还累。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正月初一那天她猜突然接到程建斌的消息,说工程地遭到当地人的武装抢劫。 除了部分设备被抢以外, 两个中国员工也受了伤,虽然他当天没在, 但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故,原定的休假只能取消。 期待已久的事落空, 偏偏理由还让人根本没法说什么,她憋屈得当天消息都没回。只是隔了一天,再看程建斌大段文字底下的焦头烂额,她又顿时心软,主动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故意以这个为理由问他要了个大红包,让他放心。 结果电话一挂,池砚这边的微信也进来一个5000块的红包转账。 程建斌:【小砚,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学业进步,健健康康。】 池砚礼貌地回了信息,却没打算收那钱,可程建斌好似预料到一般,催促道: 【收下,叔叔的一点心意。平时小麦多亏了你们照顾,她这丫头,没钱了估计没少用你的吧。】 【不然就是嫌叔叔给的少了。】 程麦探头,看到第一句话下意识感叹了句“真是知女莫若父”,也不问池砚意见,眼疾手快帮他收了红包,顶着他凉凉的眼神,她振振有词:“再推辞,老程真该加码了。体谅下在非洲的打工人吧你。” 说完又乐呵呵地抢过他手机,边操作边宣布:“见者有份,分我一半。” 池砚也乐了:“咱俩什么关系,好想还没到钱分你一半这程度吧。” 只有夫妻才要财产共享你知道么就占我便宜。 程麦匪夷所思地觑他一眼:“那反正我没钱了也是用你的,早给晚给都是给,直接一步到位帮你省事了还不好?” 明明满嘴歪理,却理直气壮得可爱,言语间不把他当外人的态度更可爱。 池砚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伸手用力掐了她软嘟嘟的脸颊一把,心里爽得不行,嘴上还要假装不情愿:“哦,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她一笑,脸颊上又凹进去一个可爱甜美的酒窝,口齿不清地回他:“嘿嘿,好缩,好缩。” * 高中的寒假总是格外短暂,一晃就到了正月十四,别人都返校上课了,程麦却在大晚上的收拾明天去北京的行李。 每逢这种“事到临头”的时候,她想逃避放弃的念头就是在脑子里叫得最响的时候。 她愣愣地坐在收拾了一半的箱子上,拿着手机开始焦虑地滑来滑去,却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就在这时,房门却突然被敲响,短促而有力,非常典型的风格。 她笑了下,慢慢踱步过去,站在门后故意不开,问他:“干嘛老深夜敲少女闺房。很冒犯的你知道吗?” 门外沉默一秒: “给你带了东西。” “既然敲门冒犯,那给垃圾桶算了。” “哗——” 白色的门一拉开,程麦的目光立刻被他手里捏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号福袋吸引。 “这什么?” “下午刚去塔佛寺拿的,佛祖开过光的,”他手指勾着那个分量不轻的福袋,晃了两下,作势反悔的模样:“刚刚想了下,要不还是扔垃圾桶算了,垃圾桶不嫌我冒犯。你说是吧?” “池砚!你敢!” 她小声吼了句,一跳三尺高够到那个福袋,刚想问他流程是不是严谨,池砚就跟猜到了一样,轻嘲道:“放心,严格按流程来的,姓名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行程目的全报了,佛祖一定不会找错人。” “……”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平时总对她临时抱佛脚嗤之以鼻的人,会去庙里给她求这个,还认真按她习惯报了身份证号和地址。 说实在的,光是想了下那画面,都觉得有点好笑,但也不可否认,有点感动。 她抬头看去,正巧他低头,俩人的视线立刻像分散已久的磁铁一样,啪地吸到了一起。 因为没人说话,她好像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听到男生胸膛里强劲跳动的心声。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心跳太快,出现的幻觉。 她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却在见到他忽地深下来的视线时回过神来。 这氛围,哪怕她再装傻充愣,都能感受到,暧昧得能拧出水了。 程麦忽然觉得十分不自在。 她咳了声,率先移开视线,看了眼手里的福袋,语无伦次地问:“这,这里面都是什么啊,怎么看起来还挺多东西的……” 说着手也闲不住,想找点事干转移注意力,要去拆,结果才扯到松紧绳就被他按住,带着薄茧的指腹貌似无意地摩挲了下她的指关节,很轻,可她却没出息地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 那一小块皮肤,突然存在感开始高得吓人。 “是什么你到北京就知道了,”他笑了下,眼神警告后才撤开两人缠在一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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