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是想着故地重游,说不定可以克服恐惧,没想到会...” 她渐渐没了声,试探性地用指尖挠了下贺尘晔的掌心,细细分辨他面上的情绪,确定自己话里是否哪里没讲明白。 贺尘晔跟她对视片刻,没多余的话语,只是伸出手,慢悠悠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莫名其妙说了句,“如果我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两秒,盛怀宁努力琢磨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双颊泛出粉,可怜巴巴地徐徐开口,“搜救队里那么多人,你不在,我也能安然无恙地回去见你。” 他垂眸,古井无波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略略点了下头。 话题到这里是稍稍结束了。 内地的岁尾与港城不同,即使是正中午的太阳,也依然无法驱散空气中漂浮着的寒意。 正值饭点,楼下不时会传来几声孩童的吵闹声,就连房外的走廊上都响起了轻重不一的杂乱脚步。 迟疑短瞬,盛怀宁扯着被角,挠痒痒似的踢了贺尘晔一下,“有没有东西吃?” “我让安延送上来。”贺尘晔松开她,翻身就去床头拿手机。 不多会儿,酒店服务生就端着托盘,将三四道具有当地风味的小菜,放在了靠窗边的圆木小几上。 盛怀宁一醒来就发觉自己的身上干爽不已,一丁点被雨水和泥污冲刷过的不适都没有,就连睡衣都是她行李袋里最舒适的那一套,实在贴心。 简单洗漱了下,她顶着张白净的小脸,素面朝天地席地而坐在软垫上,嘴巴翕张不断,接受着贺尘晔一筷又一筷的投喂。 房内的空调不知何时被调高了几度,盛怀宁一碗热汤下肚,身上浮了层薄薄的细汗,外披针织衫严丝合缝地贴上肌肤,包裹得密不透风。 她手臂一抬,想要扯下来,被探过来的大掌按住,燥意就又增了些,“太热了。” 贺尘晔起身,到入门处的控制器前调节。 下一秒,敲门声忽响,接而是安特助的声音。 两个人在门口交谈许久,无外乎都是跟工作相关。 再回来,贺尘晔手上就多了几沓文件,边翻阅边道:“待会儿我有个会议,结束后陪你去附近转转,怎么样?” “好啊,你要在这里开会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她抬身从一旁的桌角上抽出张纸巾,轻拭嘴角,作势就要去角落里的行李袋里翻出衣服换上。 贺尘晔狭长的眼眸微微阖起,闷声拽住她的手腕,被她装模作样的神态逗笑,语气故作严肃,“不用,你好好休息,我去安延房间。” 接着,盛怀宁环视四周,眼皮都没抬,娇嗲出声,“那多不好意思呀,我再去开个房间。” 贺尘晔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凝了她半晌,眼尾一扬,道:“也好。” 话刚说完,盛怀宁猛一抬头,难以置信地睇了他一眼,下意识甩开了他扣在腕上的手,只是还未低身下去,腰肢就被揽着倾倒在了结实的胸膛之上。 男人低沉的笑在耳畔响起,然而让她浑身一颤的是突然落下的吻,颈侧微痒的触感,无法忽视。 盛怀宁忍不住就想往旁边躲,贺尘晔只好又施了点力道。 世事难料,唇还未贴上,安特助就又打电话来催了。 怀里的人逃脱得很快,似是为了惩罚他几分钟前嘴硬,将退避三舍发挥得淋漓尽致。 盛怀宁坐在床边,用手机给罗稚还有小祺,报去一个迟到的平安。 她避开重点,发了几张照片就没再多聊,视线一挪,置顶栏里的红色感叹号,醒目刺眼。 触进去,全是发送失败的微信消息,思忖两秒,选择了重新发送。 一时间,短促的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在没有丝毫声响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她得意抬眼,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衣襟全敞,露出大片精壮结实的胸膛,正微微垂着眼,目光从手上拎着的灰蓝色衬衫,挪到还在持续振动的手机上。 盛怀宁不是第一次跟贺尘晔“坦诚相见”,以往都是在一片昏暗之中,能触碰到,却不甚能看清。 陡一入眼,难免骇然一霎。 几乎是习惯使然,她想要埋怨两句,愤愤然一侧身,顿觉自己矫情做作了些。 按两个人的关系,又亲昵相处过那么多次,再如何坦然都在情理之中。 她只好噤声,察觉到贺尘晔快要褪去上衣时,忙错开视线。 就这短暂的一眼,盛怀宁眼神里划过诧异,缓步靠近,按住贺尘晔准备系纽扣的手,掀开了衬衫的下摆。 她仿若被钳制着伸出了手,两指并拢,漫然掠过。 腰侧的肌肉不自觉绷紧,凉意顺着轮廓线缓缓扩散开,理智被侵蚀到所剩无几。 狰狞的疤痕被刺成了旋涡的图样,红色线条顺时针勾勒成了飞行轨迹,四五只栩栩如生的飞鸟,展翅盘旋在周围。 盛怀宁心脏忽滞,艰难拼凑出了下方的单字。 Desidero. 怀念。 第23章 别吵/23 盛怀宁平时很喜欢读些古典文献, 对各类语言都有所涉猎。 眼前的这个,她稍稍留意过几次。 拉丁文,译为:怀念, 想念。 她不由蹙起眉头, 心里默默读了好几遍,不免心悸了下。 硬着头皮说:“你这个伤...看起来很严重。” 疤痕足有三厘米,像是被钝器所伤。 明明被细致精美的刺青遮掩得很彻底,却仿佛还是能看见当初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样子, 定是痛极了才会这般不堪入目。 贺尘晔指节轻弯,握着她的手, 带离自己的腰侧, 衣摆顺势就落了下去。 他语气淡着, 似在说件寻常不过的小事,“十几岁时不小心碰到的。” 盛怀宁思绪飘着, 声音很小,“是...为了救人?”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下巴略抬,催促他回答, 却见他薄唇一抿, 选择了缄口不言。 皆来自于第六感, 或许她与贺尘晔之间那么多的巧合,都有难言之隐。 长而卷翘的眼睫落下,盛怀宁几不可闻地深吸了口气。 她不想如此恶意揣测贺尘晔, 可现下她实在琢磨不出来,眼前的人究竟在怀念些什么, 又为何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对于贺尘晔的过去,其实她一查便知, 但那些龌龊的手段她根本不屑用。 但她不禁怀疑,自己的尊重又是否得到了对方的尊重。 那些狗血的桥段,盛怀宁但凡有点阅历,都不会信以为真。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加上当初贺尘晔与她非亲非故,就那般担忧她的安危,还在她贸然表明心意后,仅犹豫一刻就答应了。 盛怀宁拢着的指尖在抖,声音难掩涩意,不经意间径直问了出来,“她对你来说...重要吗?” 她想当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将她当做了假想敌。 贺尘晔面色变得僵硬,良久才放慢语调说:“重要。” 骤然间,胸口处突袭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盛怀宁觉得自己在被凌迟,万没想到,他居然承认得如此坦然,又这般诚实,竟半分都不愿意哄骗她。 过往,她最是自信,该有的东西她都有,没有的,不费吹灰之力也能迅速得到。 谁知在感情面前,她轻而易举就落了下风,还拿自己与其他人做起了比较,兀自颤声问:“那我呢?” 静了片刻,贺尘晔声线不稳,“重要。” 闻言,盛怀宁苦笑一声,腹诽他好博爱。 下一秒,她往前倾身,将额抵在他的肩头,喉咙里的呜咽再也抑制不住,埋怨道:“你这是…拿我替别人?贺尘晔,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神思无端空了短瞬,纵使有前胸衬衫表袋的阻隔,贺尘晔还是感知到了温湿传递进来的感觉。 他心慌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飞速消散,忙一手抱住她,另一手轻抬起下巴拭掉了她的眼泪。 瞳眸聚焦在她的脸上,前所未有的专注,“没有别人,只有你。” 盛怀宁恍然,望入贺尘晔的眸底,除却显而易见的认真,她竟探出了浓烈到无法招架的虔诚。 不清楚是否眼花,她根本无力去细究,只这一件事,她就被耗到去了三分魂魄。 明明昨天,她还乐此不疲地将自己在古镇的所见所闻,悉数都分享给了面前的男人。 哪怕后来她因自己的草率给众多人带来了麻烦,愧疚之余,更多的是庆幸和惊喜。 片刻,盛怀宁局促地挪开身子,“我累了,想休息。” 贺尘晔往前追了一步,“我陪你。” “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处理?” 盛怀宁细长的眉拧起,不尴不尬的氛围,实在分秒难捱,直到后退的身子抵上床边,趁着贺尘晔开口前又道:“不用,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太需要冷静下来,用心捋一捋这接踵而来的一个又一个变故。 贺尘晔一个箭步,屈膝半蹲在她的面前,右手搭上她的膝,拢住她微挣的指尖,情绪未变,依旧至诚,“我那时年幼,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可以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略顿,“其实对于我的过去,你未必真的想知道。” 盛怀宁不明所以,一时语塞,注视了会儿,沉着脸撒掉拖鞋爬上了床,侧身将一整个后背对向他,没再有任何动作。 只一会,房门阖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慢慢翻身过去,一抬眼,看见的是床头冒着热气的墨绿色马克杯,还有一小盒糕点,是叫餐前她嚷嚷着非要吃的。 窗帘大敞着,明媚暖阳的光洒入床上一隅。 手背遮在眼前,她直接忘了呼吸,被头晕目眩折磨到脑中嗡鸣不止。 也许是她情绪激动,看到一丁点可疑的东西就杞人忧天。 就算贺尘晔承认了又如何,那个人或许是他的亲人、好友,未必就一定是爱人。 比起贺尘晔,反倒是她更为动机不纯。 初遇那天,她假借蹭花了贺尘晔的车要到了联系方式。 其实那一刻,她很怕对方直言挑破,便着急忙慌把包上毫无损伤能力的毛绒挂饰藏到了身后。 既然她可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贺尘晔产生如此强烈的好感。 那贺尘晔又为何不可。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7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