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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也不记得他的声音。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便听到手机提示对方已经挂断。 真是没耐心。 葛娟挑眉，并没有生气。 她知道儿子不喜欢她。 也很正常。 她生他是因为巩固老Schulz对她的宠爱，生下他之后，她和老Schulz关系变差，他没了利用价值，于是，她从老Schulz拿了一笔钱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德国。 Lennart的名字是葛娟随便取的，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几次，她是有意抛弃他，都这样了，他还眼巴巴地盼着她的爱，那葛娟会怀疑他精神不正常。 在Lennart人生的前十八年，葛娟没把他当回事儿，他不过是自己向上爬的垫脚石，至于他是死是活，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直到Lennart忽然改变人设，从不食人间烟火的文艺少年变成擅长代码的理工男。 葛娟意识到这家伙一直都在隐藏自己，并且这隐藏从他幼儿时期就开始，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过于聪明，否则他长不大，他知道自己不能沉浸于担惊受怕，他得努力学习，否则，他无法对打压自己的人复仇。 一个小孩在心里暗自宣告要夺走打压他的成年人的权威，并在二十年多后实现了。 多有意思的故事。 于是，葛娟开始关注Lennart。 Lennart一点儿也不想理她，并把她拉黑，他不是生她的气，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葛娟很快察觉到这点，她也并不觉得难过或是生气，这在她的预期里。 她听过别人的闲话，说，Lennart简直像个无情无欲的工作机器，他只对工作感兴趣。 对此，葛娟哂笑，她压根不信无情无欲的人会苦苦蛰伏十多年之久。 葛娟相信他只是为了满足更加浓烈的欲望而压制或者干脆进化到对其余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他要把他时间最大化利用，全用来满足他最渴求的事物。 当人有了许多的钱，什么刺激都会很容易迅速变得索然无味。 葛娟好奇能让Lennart燃起持续不断的执念的事物。 几年后，葛娟收到生意伙伴为他拍的Lennart与许玫的结婚照。 照片上，跟她说话冷冰冰的Lennart笑得灿烂，他挽着身旁的女子，毫不掩饰他的得意。 一副爱极了对方的模样。 那模样哪里像蛰伏多年只为给仇人致命一击的阴冷毒蛇，而像是出生于无忧无虑家庭的天真傻小子。 葛娟意识到，对于Lennart来说，他最重要的欲望是得到许玫。 为一个人痴狂，这在上流社会里实在是个笑话。 葛娟撇嘴，再次觉得无趣，她不再关注Lennart。 谁知，又过了几年，Lennart却主动给她电话，并且道：“我请您一件事。” 哦，原来是他的妻子离开了他，他想请她帮忙寻找。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我要Schulz集团10%的股份。” “好。” 对方毫不犹豫地答应，慷慨至极。 Schulz集团市值超过了千亿，10%的股份不是一个小数额。 葛娟看不上Lennart对许玫执着到疯狂的爱意，但她看得上Lennart的钱财。 葛娟九十年代的时候从老Schulz那拿了一笔可观数目，回国后又积极投资，积累了不少财富。 她有很多钱，她想要更多钱。 葛娟根据Lennart发的信息寻找，她注意到许玫是和她父母一起消失的，在葛娟查看许玫父母的照片时，她很巧合地看到一个故人面孔。 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面孔。 “真巧啊。” 她盯着照片感叹。 于是，第二年的一月份，葛娟出现在故人工作的商场。 葛娟给她儿子发完消息后，便将手机拿回口袋里，接着，她继续和许母聊起了家常，好似她刚刚只是发了一个极为寻常的消息。 许玫先看了看葛阿姨儿子的微信头像和朋友圈，她很快发现，这人可能是不常用微信这个软件，头像和账号都是软件随机生成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而许玫的看起来丰富许多。 由于许父扯的谎话，许玫弃用以前的微信号，换了一个新的，这个号她现在的头像是自己画的一个模样憨态可掬的小人，小人向天呼唤着“我终硕”，账号更加直白“硕士研究生预备役”，朋友圈发的则是许多日常生活。 她微信朋友就父母两人，许玫在信任的熟人面前比较活泼，遇到让她不适应的陌生人则缩成蜗牛。 父母是许玫最为信任的人，因此，她在朋友圈异常活泼，几乎每天都发，发考研心态，发做饭吐槽，还发自己的自拍照…… 许玫发送了添加好友申请，接着，迅速把自己朋友圈日常给屏蔽，只显示最近三天的，头像也给换成一个从网上随便找来的油画图片。 加了陌生人，她不敢再向往日那般肆无忌惮地“撒野”。 她性格羞涩不想给一个陌生人展示自己，可若是完全屏蔽对方的话，她又觉得怪没礼貌的，于是，最终变成中规中矩的模样。 弄完之后，她也把手机放下，听着她妈和葛阿姨聊，仍旧大多数时候是许母在说话，不过，她这次更多聊起了自己过去几十年的经历。 八点的时候，许父回家了，他没脱外套，先给许母打招呼，说饭店订好了，接着，他问候葛阿姨。 葛阿姨淡淡回应，并不热情。 四人来到饭店。 许母把菜单递给葛阿姨，葛阿姨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堆店里的招牌菜。 许家人一向在意礼节，作为东道主，他们自然想着请客，并且请客的规格也必须高，他们带葛阿姨来的酒店是平常绝不会考虑的，因为价格太高了。 菜上桌时，许玫算了算总价，一桌下来至少上万，她暗暗抿唇，担忧父母的银行卡，但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毕竟，请人吃饭不能扣扣搜搜，而且，许玫早就注意到葛阿姨的衣服与首饰都价格不菲，很有可能他们自以为规格很高的饭局反而对于葛阿姨来说，还算是委屈她了。 许玫在心里下定决心，过几天，她一定要去找些兼职来做，给家里减轻一点儿负担。 由于葛阿姨是许母的朋友，许父对她并不熟悉，因此，吃饭时，主要是许母充当桥梁，向双方介绍彼此。 听到葛阿姨曾经在德国留学，并且他儿子现在也在德国，许父立即警觉起来，他联想起难搞的Lennart，怕葛阿姨和Lennart是一伙的。 他不时抬头瞥向葛阿姨，越瞧越觉得她和Lennart长得像。 不过，许父缺少证据，他没直接说出来，怕自己猜错，惹得场面难堪。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许父越加不安。 葛阿姨接到一通电话。 “我在L城，正吃饭呢。” “哦？你也要来L城？那好吧，明天见。” 葛阿姨挂断电话，眉开眼笑，朝着许母道：“我儿子正好有事也要来L城，这下好了，可以让两个年轻人直接见面聊聊。” 葛阿姨忽然出现在L城，她那远在德国的儿子也恰巧要来L城。 太巧合了。 这下不仅是许父，连许玫心里也升起不安。 唯一没觉得不对劲的是许母，她实在是太相信葛阿姨，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和葛阿姨约定两个小孩应该在哪里碰面。 见状，许父和许玫也不好直接打断许母。 一场饭局就在几人心怀各异之中落下帷幕。 回家之后，趁着许玫去洗漱，许父把许母拉回屋，小声道：“老婆你不觉得娟姐和她儿子同时有事要来L程这是太过于巧合了呢？会不会娟姐其实是Lennart的母亲呢？” 许母并没见过Lennart，她信任自己的朋友：“绝对不可能，娟姐不可能害我的，老公这话你以后就别提了。” 许父只好闭嘴，并且祈求一切只是自己在瞎猜。 当晚许玫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大雪纷飞，天气很冷，她却因为某事而很开心，她似乎要去朋友家玩，那个朋友特别热情，许玫很信任她，但是她记不起那个朋友的脸，她很想看清楚她的脸，她凑近对方，望着模糊的脸，看了半天，最后那张脸却变成葛阿姨的模样。 许玫被吓了一跳，惊醒。 窗外阳光穿过浅色窗帘照进屋内。 房门响了，是许玫妈妈敲的门，她提醒许玫该去见葛阿姨的儿子了。 第43章 他并非好人 “你不是去相亲，所以，别太有压力。” 许母对自家女儿道，她看出许玫昨晚没休息好。 “我想让你去见娟姐的儿子，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缘分能成为朋友。” 许母曾经和葛娟很要好，她觉得葛娟生出的孩子性格定然也很好，说不定适合成为许玫的朋友。 她怕许玫每天一个人太孤单，想起从前一些糟糕的事。 依照许母的经验来看，要走出不好关系带来的负面情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去经历一段新的良好关系。 这关系不必非得是爱情。 “能成，当然好，不成那便算了。” “我女儿这么好，不愁找不到知心的朋友。” 听完许母的话，许玫的不安情绪稍稍平复，她伸手抱住她妈妈，静静感受从这副瘦削却有力量的躯体传来的温暖。 她最终决定去见葛阿姨的儿子，以免她妈妈在老朋友那尴尬。 为显得重视，许玫还特意搭配了自己的衣服，并编了辫子。 不过，她没化妆，因为没有没化妆品。 化妆品太贵了，对此刻的她来说是高消费。 许母要上班，没能陪着许玫，便由葛阿姨让司机开车去接许玫。 与此同时，整宿没睡的Lennart也乘飞机到达L城，他同样是坐葛娟派来的车。 约定的地点在咖啡馆，许玫先到。 天空又开始下雪，L城的冬天雪很多，且靠近海边，陆风很大，许玫身子弱，下车的时候，从汽车里面的空调环境改由接触凛冽的风雪，她冷得直跺脚，她连忙把自己脸埋在宽大的围巾里，并给司机道谢，之后，她匆匆推开挡风垫与玻璃门，走进咖啡馆。 咖啡的气味让许玫那被埋藏的记忆触发，这次，她不再是想起全部模糊的画面，而是“看到”自己在咖啡馆里端着咖啡与托盘到处穿梭，她似乎是在咖啡馆兼职。 周围的人似乎在看着她，说些什么，许玫想听清。 “玫玫。” 她听到有人喊她，凝眸，见葛阿姨朝她道：“愣着做什么？走，去坐着。” 许玫后知后觉自己的异样，尴尬地眨了眨长睫，垂眸，雪白的脸蛋泛起红晕。 咖啡馆里有暖气，升高的气温让许玫舒适了许多，她坐在葛阿姨订的位置上，脱下围巾与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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