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她跟耿慧洁说,她决定辞职了。 耿慧洁向来尊重她的决定,问:“出国之前,还有小半年的空档,打算做点什么?” 程安之说,提升提升语言,去朋友的工作室打磨一下专业,以及,弥补那个曾被她伤害的纪司北。 - 今天的股东大会上,代表纪家势力的几个“老古董”存心让纪司北下不来台,导致是否执行新战略部署的决策仍旧高悬。 回办公室的路上,心气不顺的纪司北打翻了一个咖啡杯,衬衣袖口沾了污渍。 助理和秘书交换眼神,老板一向沉静老练,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现在怎么办? “啊对了,有位自称是纪总学妹的程小姐还等在办公室里,你快去知会她今天先走吧,别撞枪口上了。”秘书说。 助理:“哪个程?工程的程?” “对。” 助理露笑:“那没事,这位跟咱们老板关系匪浅,老板肯定不会对她发脾气。” 纪司北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程安之正坐在地毯上画画。 她捧着iPad,电容笔在类纸膜上发出沙沙声响。 “你怎么来了?”纪司北轻蹙眉心。 程安之抬起头:“外面传我背景深,甩大牌,现在丢了工作,想来纪总这儿谋个差事。” 她穿一件浅草绿的薄毛衣,戴一顶黑色南瓜帽,化了淡妆,唇色很自然,浅浅的橘红只为增加气色。 纪司北没工夫跟她闲扯,打电话让助理再送进来一杯咖啡,随后投身到繁忙的工作当中。 程安之继续占据着沙发,安静、沉浸,像过去每一个她去风荷大厦小坐的日子。 黄昏悄然而至,绮丽的云霞悬在天边,粉红霞光给窗外灰色的建筑镀上一层温柔。 纪司北接到一通电话,要外出参加一个必要的聚会。 一刻钟后,他起身往门口走,经过程安之时,他轻描淡写:“你自便。” 程安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应答。 次日一早,纪司北进入办公室,昨日程安之坐着的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他愣了一秒钟,回想昨日的情形,竟不具象。 缓慢去到办公桌前,一低头,桌面上放着一张素描头像,画的是他昨天的样子。 最小的细节,精准到了他衬衣袖口的咖啡污渍。 多年过去,她画工精进不少,保留了强烈的个人风格,笔触上更加松弛灵动。 纪司北随即打电话把秘书叫进来,问今天的工作安排。 秘书汇报完毕后,他随口说:“今天别让任何人进我办公室。” “包括程小姐吗?”秘书问。 “为什么不包括?”他皱眉。 秘书微微垂下眼角:“我们都以为……” 悄悄又抬眼,欲言又止。 “好的老板。”乖巧退出去。 纪司北把素描塞进抽屉里,打开工作邮箱。 这时秘书又敲门进来,“老板,那个……程小姐来了,给您带了咖啡。” “不见。” “那咖啡呢?” “让她自己喝。” 话音未落,程安之提着咖啡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她把咖啡放在纪司北的桌上,logo显示,这是他们俩曾经钟爱的某家咖啡店。 “早~”程安之熟门熟路去到会客区。 “老板,怎么办?”秘书问发怔的纪司北。 纪司北回神,“我自己处理。”说罢坐回办公椅,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端视这个又要借他地盘画画的女人。 她今天不再穿绿色,穿一条米白色羊绒裙,配一副樱桃耳环。 她什么时候打耳洞了? 程安之没看纪司北,但声音果断又干脆:“怕疼,没敢打耳洞,这是耳夹式的。” “……” 第三天清晨,秘书进来汇报工作安排。 纪司北指着空空荡荡的沙发,“添几个抱枕。” - 几天后,纪风荷的生日宴如期举行。 程安之到场时,有宾客正在向纪司北引荐漂亮女孩。 他穿米色衬衣、休闲西裤和白色球鞋,装扮并不隆重,但显得格外年轻。 他站在人堆里,姿态谦逊,眼神却疏离。 顾斯宜适时地凑到程安之耳边:“老太太喊你来做挡箭牌呢,你还不赶紧去替司北解解围,你瞧他都烦成什么样儿了。” 程安之哪儿能听不懂顾斯宜这话的内涵,故作迷惘地叹口气道:“哎,哪有前女友做挡箭牌的道理,算了,我还是先去试试吧。” 去的路上,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人站在纪司北面前时,十分勇气抓住了七分。 当着宾客和纪家一众亲戚的面,程安之优雅地朝纪司北伸出她的手:“我回来了。” 她还有后半句台词,为了完成老太太和纪风荷心中的“使命”而设定,也为了她的真心。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云淡风轻的纪司北就迎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虚虚抱住她,“欢迎回来。” 久违的怀抱不真实,也不切实际。 直到生日宴结束,纪司北才得空看到程安之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纪司北,待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泼我冷水,私下里你再记恨我,台面上也得给我撑足面子,不然我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竟然是如此没有杀伤力的威胁…… 口气倒是她的,一贯的骄横霸道…… 如今的程安之这么没有底气? 挺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明天就要开始付费模式了,届时至少双更~请各位务必酌情购买,能一起继续旅程是荣幸,不能同行也不必遗憾。 感谢阅读!谢谢你们给我的每一条评论和灌溉~鞠躬!? 第16章 以过客之名 ◎认命。◎ 纪司北从阁楼里翻出程安之从前的画作。 他是程安之的灵感源泉。 程安之画过的他,比他近几年来加起来拍的照片还要多。 这张画纸上描绘的场景,是他躺在阁楼的地板上。 月光如水,少年如月。他偏过头,看向身侧的女孩,目光虔诚且深情。 画面氛围感十足,即便程安之没有把自己画上去,赏画的人也能脑补出少年的心意。 程安之的确有天赋,也足够努力。她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张画作,有时候为了画出满意的作品,她可以在画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曾跟纪司北开玩笑,要不是她画画练出了定力,她才没那个毅力追他一追就是两年多。 梁云暮问她:“那你最喜欢画画还是最喜欢纪司北?” 她笑容灵动:“我最喜欢纪司北陪我画画。” 前年秋天,纪司北受邀回母校做演讲,偶遇程安之的油画老师,颇有资历的老教授笑谈:“安之是我教过的最有灵气的学生,她身上是有那么点艺术家气质的。” 分手后,某个人的名字成了禁忌,纪司北很少有机会听人说起她。霎时间有涩感从心头划过。 老教授又问:“如今你们俩还在一块儿吗?” 他低头笑笑,轻轻摇头:“不在一块儿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她画的最生动的人物就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画者把爱意藏在生动的笔触里。” 那日温度极高,蝉鸣热浪,好一个郁郁葱葱的盛夏,他听教授这句话,却犹如寒潮袭面,最冷最刺人的冰棱子只往心里扎。 爱意如此浓烈,画出来的他能被画届泰斗盛赞,后来的分手,更加让他觉得是讽刺与打脸。 还是说,所谓生动的爱意,只是因为她天赋异禀、画技高超? …… 纪司北把程安之前几天画他的那张素描一并放进这些旧画作里,又看了一眼画他躺在地板上的那张画,不禁微微眯起眼。 少年的眼睛里竟然多出一个侧影—— 她在仅有一厘米的眼球里,描绘出了少女程安之的侧影。 “原来你在这儿,外婆找你呢。”纪风荷突然出现在门口。 纪司北急忙放下这一堆画,“我这就去。” “又在看安之的画呢。”纪风荷走过来,随手拿起来一张画作,慢声细语道:“安之长大了,性子沉稳了一些,可骨子里还是那副率性的样子。她还没走呢,在楼下,老太太可不舍得放她走。” 纪司北听见程安之没走,收起去见老太太的心,往地板上一坐,随手拾了本旧书翻开扉页。 纪风荷耸耸眉毛:“一个小时前你还当众抱人家呢,这会儿又开始别扭了。” “外婆跟你存的什么心思,她跟我心知肚明。她做戏,我捧场,让你们二位遂意。”纪司北头也不抬。 “人家安之凭什么要做戏?你又为什么要捧她的场?” 问题如此犀利。 纪司北一时答不上来,合上旧书本,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爬上他清俊的面庞,松开的衬衣袖口进了风,肆意鼓动。 跟着风一起飘上来的,还有老太太爽朗的笑声。 他抿唇听着,脑中浮现程安之甩水袖唱丑旦的旧日情形。 她总有把老人家逗笑的本事。没有人比她更会讨人欢心。 “真不下去?”纪风荷倚上门框,“安之穿了不舒服的鞋,脚跟磨破了。你不下去,我只好请旁人送她回去了。她心里肯定会想,好歹也是前男友,纪司北这人真……” “纪司北就是小气又记仇。”纪司北替纪风荷说出这句话,大步出了阁楼。 - 程安之坐在副驾上接电话,听内容,跟“定格”有关。 她谈吐大方,面容沉静,跟刚才逗老太太开心的活泼模样呈现两个极端。 这些年,纪司北对干练的职业女性比对其他任何属性的女性都要熟悉,而像程安之这样的女孩,他再也不曾遇到过。 从前,他看着程安之那副娇憨又率性的样子,试想过,她二十五岁会是什么样,结婚之后会是什么样,做了妈妈会是怎么样,等她到了七老八十,又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能把他一颗平静的心搅的风云四起。 后来她在他心里的记忆停在了她的二十一岁,他失去了验证猜想的机会。 通话结束后,程安之没有立刻放下手机,趁纪司北不备,她倾身抓住他的眼睛,“看我做什么?” 她突然凑得这样近,近到眼睫的层次都能看清晰。 纪司北却镇定自若,抬起手,在她脸侧做了个揭面具的动作,一个字也没说。 “想看看我有几张皮?”程安之竟心领神会。 纪司北下意识揉了揉鼻尖,“我没你那么多戏。” 程安之不说话了,偏过头靠在车窗上看夜景,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就这样安静了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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