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程安之去到墓园,找到纪老爷子的墓碑。 “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劝我跟纪司北分手的那些话,究竟是你对他的深谋远虑,还是仅仅只是愧疚,是你担心未来总有一天我会知道这个秘密……可是,你为了纪家做的这一切,又关纪司北什么事呢?他从来都不是这场事件的受益人,我又该怪他什么呢?怪他姓纪?有一个道貌岸然以德报怨的外公?” 程安之在风雨中异常镇定。 “你还记得我爸爸吗?他在出事之前仍在关心你的病情,而你呢?”她埋首坐在地面上,“好遗憾啊,你应该遇不到他了,毕竟他在天堂,与你云泥之别。” - 程安之回她跟简乐悠的出租屋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这才去找程静之。 路上纪司北发来一条消息:【淋雨了吗?】 她回复后刚把手机收起来,程静之发来一条催促消息:【速回。】 程安之一进门,就看见耿慧洁端坐在餐桌上,其余人都不在。 “回来了啊。” “嗯。” 气氛往下沉,压抑和晦涩的感觉有些像程文卿出事后,她们俩第一次谈心时那样。 “安之,有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你说。” 耿慧洁的语气带着些许迟疑,毕竟他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去怀疑纪老爷子所为。 待她说完之后,发现程安之比她想象当中要冷静,她问:“安之,这事你怎么想?” 程安之整个人趴在了餐桌上,埋着头,低声道:“慧姨我好累啊。” 耿慧洁见状,说:“你自己权衡,自己拿主意。” “好,我会好好想清楚。”程安之的额头死死地抵着餐桌的台面。 她又一次想起爸爸出事的那一天。 那天程安之去到苏城时,程文卿刚结束一天的忙碌工作,状态已然不太好。 “爸爸,为了调任苏城的事情,你是不是去找纪爷爷了?”她当时满心都是纪老爷子劝她跟纪司北分手的事情,语气有些急躁。 程文卿不解,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爸爸,以后我们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好吗?如果你工作不开心了,就辞职不干了,我会努力赚钱养家。是你告诉我做人要有傲骨,你为什么要去求纪爷爷帮你解决工作问题,现在他觉得我们程家想要攀附他们,想要把他们也卷进去……纪爷爷还说我会拖累纪司北……” 程文卿陷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养神,好似没有听进去女儿的话。 程安之见他这样,心更急了,“爸爸,我不想跟纪司北分手,你知道的,这一年多,我们一家人都很压抑,纪司北就是我心里的一个出口……” “安之,你就这么在乎纪司北吗?”程文卿徐徐开了口,“纪司北真的比爸爸还重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纪爷爷跟你说什么了?”程文卿强撑着精神继续说道,“安之,你不觉得你过于沉迷这段感情了吗?自从你喜欢上纪司北,你的世界里就只有他。其实爸爸希望你做一个更加专注自我的人。你有才华,也有热忱,你该把精力和心思多放在丰富自己身上,人这一生很长,爱情并不是我们生活的主旋律,我希望你成为一个脱离爱情也可以快乐的人。” 爸爸的一席话让程安之呆住。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聊这个话题。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爸爸看待她这段感情的真实态度。 程文卿不断揉着自己的额头,音色略微低了几度,“爸爸对你这几年的状态有点失望。” 程安之的心态是在“失望”两个字中崩掉的。 她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所以现在你也来谴责我是个恋爱脑,我是只舔狗对吗?那你告诉我,我变差了吗?我退步了吗?” “安之,爸爸的意思是希望你能……” 程安之却丝毫听不进去,继续哭诉道:“因为喜欢上他,我才想努力变成一个更优秀的人,我认真读书,考上了T大,我在画室里待的时间比任何一个同学都要多……” “我从来没有否认你的努力。”程文卿深深叹气。 “那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安之,不要激动,也不要偏激,爸爸只是想提醒你一些事情。”程文卿冲程安之招招手:“别哭,你过来,听爸爸慢慢说。” 程安之站在原地,没有动。 许久后,她重申一遍最开始的话:“爸爸,你说过,程家变成这样,不完全是无辜的。但是纪家是生意人,是靠纪爷爷白手起家才有了今天,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咱们家已经是一团死灰,就不要搭上纪家后辈的命运去冒险了,算我求你了。” 程文卿满目荒唐地看着程安之:“你还是在替纪司北考虑,你心里哪里还有爸爸啊……” 他话说到一半,疲惫彷佛到达了顶点,就那么坐着,晕倒在沙发上。 程安之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去找纪老爷子求情帮忙的不是爸爸,而是伯父伯母。爸爸也想着维护她跟纪司北的感情,从未动过去找纪家帮忙的心思。 他对她说这些话,是知道自己首次脑出血之后情况危险,想提醒她,要她学会举重若轻的面对感情,不要沉迷,不要一味追逐,更不要爱情至上。 因为他或许就只能陪她到这里了。???冷水?? 第36章 以爱人之名 ◎就到这里了。◎ 老太太的葬礼按照她的遗愿,一切从简。律师在葬礼过后宣读遗嘱,特地要求程安之在场。 程安之戴着一只薄薄的口罩,遮住下巴上被烟灰烫伤的地方,身上黑色的衣服将未施粉黛的脸衬出一股病弱的娇柔。 纪司北有两日没见到她了,觉得她周身的气场更显沉静了。 自己心里装着事,又处理着丧事的各项事宜,面对她的姿态也跟从前不同。 方才在道别仪式上,两个人隔空相望,彼此的眼睛里都有悲伤和压抑,对视的一瞬间,纪司北心里愈发空,眼神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坚定。 程安之更是率先移开了目光。 相邻而站时,纪司北伸出手握住程安之的,几秒钟后,程安之回握住他。 手里的温度原本各自不同,相触一会儿后,纪司北满手的凉变得温热。 “感冒了吗?”他问程安之。 这次倒蹊跷,程安之淋了许久的雨,身体倒无恙。她本能地摇一下头,随后把口罩揭了下来。伤口迟早要被他看到的。 “怎么弄的?”纪司北低头蹙眉凝视这一块红色的烫伤痕迹。 程安之抿一下唇,“磕的。” 她晃一下他的手掌,提醒他,纪家其余的家庭成员进了这间休息室。 程安之避开看纪泽安的视线,平静地看向窗外初晴的天气。 纪泽安看了眼程安之,低声问了纪风荷一句什么话。 纪风荷淡然回答:“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紧接着律师进门,正式宣读遗嘱。 老太太把一应房产全部留给纪风荷。 纪家的产业多半已是烂摊子,仅有的有效持股,她分给了纪泽安的妈妈、姜茉以及姜茉的女儿。 而她剩余的私产、当年的嫁妆和以个人名义置购及存储的海外资产,全部赠予程安之。 “遗嘱给我看看?”纪泽安的父亲在律师念出“程安之”这个名字时,强烈要求查看遗嘱细节,又问:“当时有录音或者视频为证吗?老太太是清醒的状态吗?” 律师淡然道:“我先宣读文字版,稍后再为各位播放视频。” 纪泽安倚在窗边抽烟,置宣读仪式于罔闻。隔着纪司北,他斜睨着戴口罩的程安之,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眼中写满不屑。 程安之听见自己的名字后,偏过头看了身侧的纪司北一眼,纪司北目光平和,深色的瞳孔里没有出现任何代表惊讶的情绪。 她又看向纪风荷,纪风荷端庄地坐在离律师最近的沙发上,跟纪司北同样的泰然自若。 遗嘱宣读完毕后,律师打开投影仪播放视频。纪风荷不忍去看,起身走远。 视频里交代的跟遗嘱里的内容一模一样,老太太眼神笃定,声音清晰。 纪司北也只看了一半就撤回目光,他偏头看程安之,程安之的眼睛漫上一层水光,但她不逃避,静静地凝视屏幕。 律师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纪泽安绕到程安之和纪司北的身后。 他伸手拍了拍纪司北的肩,对程安之说:“程家人苦了这么些年,眼下被老太太补偿这么一大笔,他们该很感激你吧。” 程安之即刻起身将纪司北拽走。两人没走几步远,听见纪泽安又说:“司北,我要是你,我这辈子都没脸见程家人。” 程安之的手被松掉,她反应过来时,纪司北已经冲过去扯住了纪泽安的领口。 “司北——”长辈们急声制止。 纪司北最终没有出手,但他用轻蔑到极点的语气,轻声对纪泽安说:“知道外公为什么更宠你吗?因为你弱啊。” 他像扔掉一个最污秽的垃圾般将纪泽安推到在地。 - 程安之说想回“2706”,纪司北便带她回来。 一路上他们说话极少,彼此对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但都不宣之于口。 进了家门,程安之看到贴在客厅落地窗上的愿望清单,问纪司北:“是不是没有时间完成了?” “有。”纪司北说自己又休了三天假。 “现在对自己这么不严格吗?”程安之笑。 纪司北耸一下肩膀:“女朋友跟事业同样重要。” 他们在家里宅了一整天,自己动手做饭,吃完饭一起刷碗,累了互相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傍晚时坐在露台上喝茶看黄昏,到了夜晚,疯狂且投入地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肆意宣泄爱意。 第二天一早,他们乘早班机去了离澜城一千多公里远的某座南方城市。 这是昨天晚上看电影时,程安之临时起意的行程。 当时她指着屏幕里茂密的南方森林,说:“我好想看南方的树,南方的花。” 纪司北即刻订了机票。 他们去到这座城市的动物园、电影院、博物馆,吃当地最特色的美食,看陌生的城市夜景。晚上赶到最近的海滨城市,翌日一早在海边看日出。 原来三天就可以做完恋爱中所有情侣必做的事情。第二次跟纪司北的恋爱,程安之觉得她会记得很久。 回程的飞机上程安之睡着了,纪司北看着她的睡容,脸靠近她,拍下一张合照。 这段时间他们拍了好多的合照,都留在程安之的相机里。纪司北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得到那些照片,所以总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刻,用自己的手机里偷偷留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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