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适从的那个人,像借来了一段光阴,在迷茫中纠结这段时间的用途,开口跟不开口都是艰难决定。 正欲开口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的瞬间,程安之收起她的手机,先他开口,”都还好吗?” 她调整一下坐姿,一副打算将剩余时间用来叙旧的闲适姿态。她拨弄那枚戒指,墨绿色的小动物是狐狸。 车速在悄无声息中贴近交规范围内的最低。 纪司北单手置于方向盘上,脸浸了一半在日光里,往日锋芒的眼睛镀上一层属性偏冷的柔光。 又浪费了一分钟后,他才缓声开口,他侧头看向程安之平静如水的眼睛,”不好。” 程安之微微眨一下眼睛,情绪变换的并不明显,随后朝他露出淡然的将往事丢在身后的释怀笑容,说:“我还不错,希望你也能转好。” 纪司北偏头嗤笑,没让她看到。暗自嘲讽自己是个怪咖。 明明比谁都希望她好,却就是不想听见她自己说她过得好。 十足的矫情心态,连发育最迅速的青春期都不曾具备这样的心理特征。 他没接话,拿出手机翻到微信里的黑名单,找到程安之的名字,当着她面,把她从里面放出来,又当着她面,给她发了个她曾经最喜欢发的表情符合。 发送失败。 程安之在发现自己被拉黑或删除好友后的第二天,把他删掉了。 就在这时,程安之出声提醒道:“到了,靠边就好。” 他微微蹙眉,将手机扔到一边,却没减速。”我到了。”程安之又一声提醒。 车错过一次靠边的机会,需要花两分钟的时间绕路掉头。 等红绿灯的时候,纪司北再次拿起手机,申请添加好友。 “你通过一下。” “嗯?”程安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害怕忍不住找你,所以拉黑。”纪司北坦诚解释。 他也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欣赏自己的冷静自持。他点进黑名单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没有一次突破心理防线,都是靠痛苦的理智在抉择。 他总是刻意想到她的家人和她这些年的艰难处境。然后将这一切归责于自己。 他便是用这样的极端想法制止自己的冲动。 有一次他甚至办好了签证,买好了机票,甚至人到了机场。 是在登机口才回头。 整个过程缺任何一环都不足以满足他的冲动心理。 他在这种病态的纠结中,度过这漫长的五百个日夜。 他当然要说”不好”。 程安之花了十几秒钟消化他这句话,随后用平静心态通过他的好友。 重新抵达目的地,她要下车了。 “谢谢你送我。” 车却被落了锁,车门打不开。 纪司北同时拉住她的手腕,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 - 隋唐出现在干休所大门口,随意瞥了眼刚刚停下的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他打给程安之,她过了很久才接,说已经到了。 他判断她在这辆车里。 隋唐走过去的同时,程安之拉开车门下了车,眼睛里有残余的一点伤感,但在凛冽的冬日里显得微不足道。 程安之冲隋唐挥挥手,又微微回头看了眼驾驶位上的男人。 “冷吗?“隋唐看她的围巾绕的不对。 程安之自己调整着,摇了摇头。 他们一起往大门里走。 - 手腕是程安之自己挣脱开的,她说有什么话改天再叙。 改天是哪天…… 纪司北还是松了手,一面怀疑她这是缓兵之计,一面对自己这么快就打破理智感到些许茫然。 解锁车门时,他又问了一次,“男朋友?” 他指正靠近这辆车的隋唐。 他手机铃声响起,打破焦灼氛围。程安之没有回答,下了车。 他们穿同色系的大衣,有着相同的青年艺术家的气质,一起朝前走的模样很是登对。 纪司北从窗户上收回视线,刚想摸烟盒,发现这里禁停。 - 隋唐的爷爷是国画名家,经隋唐介绍程安之后,隐晦提起同为“程”姓的程允仁,称他是被低估的国画名家。 这些年听得爷爷太多**,少有赞誉。隋老先生一席话让程安之深感慰藉。 但她没提她跟爷爷的关系,只是附和着老先生说话。 隋唐看出大概,私底下问她。她不再遮掩,道出实情。 “我刚学国画的时候临摹过你爷爷的那副《春鸟归巢》,可是根本学不到精髓。最难的是用色,说起来你的色感真的跟他一脉相承。” 程安之小时候也临摹过爷爷的画,但是爷爷从来不教她画画。 他自称是野路子,请了更有名的老师来家里给程安之上课,她起初也是学国画。 “哪位老师?”隋唐问。 程安之回忆道:“一位姓柳的老师,擅长画花鸟胜过画山水。” 隋唐听后淡笑一声,“巧了,柳施惠老师是我爷爷的学生。”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认识隋唐后,程安之大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心态。 他们有着相同的艺术追求,骨子里都热衷自由和浪漫,每一次交谈都愉悦且满足。 隋老先生嘀咕他们这些后辈都对新绘画材料感兴趣,遗忘了传统绘画的技法,程安之跟隋唐相看一眼,藏起那份锐气,默契地做乖巧的后辈。 这感觉让程安之想起她跟静之小时候一起接受爷爷训导的场面。 下午他们一起作画,程安之傍晚才离开。 纪司北发来一张违章截图,问她打算怎么善后。 她发了个红包过去。 - 跟程静之处在关系升级阶段的那位男医生,终于得空上程家吃饭。 林双对他不陌生,正是程文耀住院期间同他熟识,对他的人品和专业度都表示极大的认可。 三十四岁的医学博士,副高职称,样貌也不赖,怎么看都是良配。 程安之偶尔会想,徐清宴那家伙,是得吃点苦头才肯逼出点绝技的。 她偷拍一张程静之跟帅医生的亲密背影发给徐清宴,问:【我新姐夫还不错吧?】 徐清宴:【???】 程安之又问静之:“这算是定下来了?”差不多吧。”程静之有两三年没正经谈恋爱了,今晚的状态很好。 程安之努努嘴,不再发表意见。 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知冷暖。 或许静之跟医生就这样定下来了,徐清宴自此成为过客,又或许姐姐还得跟清宴再拉扯诸多个回合才有结论。 可她终究也只能做个看客。 纪司北又发来消息的时候,程安之正被林双外派下楼买东西。 她举着手机刚想回复,一抬头,看见纪司北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男人的脸浮现,带着突然被抓包的些许慌张。 程安之蹙眉:“你现在不用工作吗?” 纪司北调整一下坐姿,顺势调整好心态,耸耸肩说:“我的工作时间可以自己说了算,自己当老板的好处。”哦。”程安之偏过头,绷了绷唇角,”那纪总也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你说。” 程安之巧笑一声:“谈生意还得几番迂回,各自考量,给足对方余地。” 纪司北没接话,熟稔地点燃一支烟,倚在椅背上,缓缓吐出烟雾。他换了衬衣,墨一般的黑色压在身上,气质也铺满厚重的冷感。 可他的眼睛却出戏般地笑着。 程安之背对着他,半靠在车门上,陷入他制造的迷雾。 像是要下雪,极冷,风刮在额面上,刺得生疼。”上车。”纪司北唤她。 程安之未动,手机震动,是程静之催她快点折返。”程安之,上车。”纪司北又叫她一声。 程安之转过身,呵出来的白气融进烟雾里,”我是出来买东西的,一家人等着我。”那你就去买,送上楼,再下来。”纪司北隔着烟雾看她,眼里透出只在特定时刻会流露出来的不像纪司北的情绪,失控、跟欲望有极大的关联。 他又给她下蛊:“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更,今天还有一更。? 第42章 以爱人之名 ◎化开一片旖旎。(二更)◎ 程安之当场没有拒绝,但买完东西送上楼后,给纪司北发消息,说要他别等了。 纪司北没回话。车未动,就是他的回答。 他跟这个冬夜杠上了。 程安之一度觉得没有人比他更珍惜时间,今天他几乎把时间都耗在她身上,效率还十分低,这太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送走客人的时候,程安之往楼下看,纪司北的车未曾挪动。去洗澡之前,她又往楼下看,那人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深蓝色的车被大风摇晃的杉树遮了一半,比树更像是固有的置景。 程安之再次发消息过去:【回吧。】 纪司北很快回了条:【不。】 程安之捏了捏自己的后颈,为死乞白赖的某个人感到头疼。 时空扭转,曾经最长的一次记录,是程安之在风荷大厦一楼大厅里等了纪司北七个小时。 那是程安之追他追的最紧的一段时间,什么也不想要,只要见他一面,跟他说一句话。”你忙我就等,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当初的程安之头顶着”执着”两个大字,懵懂的傻着,赤诚地展示天真。 纪司北在顶楼的工作室里写程序,起初的四五个小时几乎快要忘了楼下有个痴心的姑娘在等他。 最后的一两个小时,他想起她几回,数据弄错了三回,又花了半小时厘清自己的烦闷情绪,最后用一分钟的时间做出下楼的决定。 靠近后,发现她在沙发上睡着了,整个人对着空调的风口吹,没有人管她,她时而咳嗽几声,脸颊通红。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第一时间去她的额头试热。 还好,不烫。 他叹口气,正欲叫醒她,她倏然抓住他的手指,”嘻嘻我装的。” 娇红的面庞透着不合时宜的机灵,矛盾感十足,却真实地可爱。七个小时,从下午四点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吃过晚饭,有没有喝一口水。 为什么她能愿意这样去等他,甚至一丝怨言也无。 他带她上楼,她咳了一路。他倒水给她喝,她捧着玻璃杯笑得像个得逞的偷心贼。”纪司北,下回我可不等你了。”所幸,她也不是完全不知疲惫。 可只过了两天,她就又在另一个场合以另一种姿态,继续等他。”我就是很想看到你呀,我等的乐意。”她解他的心中迷惑。 他决定不再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要她把时间放在自己身上,精进学业,找到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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