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动静和外面的花炮声混合在一起。几声耳边的呢喃将她推上风口浪尖，紧跟着是痛感，眼前闪过一道道白光，她只安慰自己是炮竹的火光。
外面的声响越发嘈杂，楼梯间里还有时断时续的脚步声。池雪生怕房门没有关严，神经紧绷着，摸到程毅的肩膀，又是一手的汗。
邻居家的彩灯已经点亮，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在程毅胸口，起起伏伏，他心头的火焰还未燃尽。
“有没有人像我一样，分个手还要献身的。”
池雪终于能坐起来，借着光亮穿上衣服，晃了晃餐桌上的水壶，家里连口水都没有，空有玻璃杯的磕碰声。
她轻轻叹了口气。
“很疼吗？”
程毅的手伸过来，因为屋子太小，因为他的手太长。他捧起池雪的手，在掌心落下轻柔的一吻。
“我爱你，小蝶……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有一句誓言，我印象深刻，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
“呵，那是人家婚礼上才说的。”
池雪感觉口干，咽了咽唾沫，程毅却看上去精神舒畅，嗓音也恢复正常。
“你想和我结婚吗，只要你愿意？”
程毅与她五指交叠，另一只手稍一用力，池雪即跌坐在他腿上。
不愧是魔王，一朝深陷，再逃不出他的魔掌……
池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快把衣服穿上吧，不然又着凉了。”
程毅靠在她肩头笑出声，指间发力，惹得池雪吃疼，拉扯他的耳朵，“喂，你聋了！”
“别打岔，我们不是在说结婚的事情吗，你愿意吗？”
还好外面又扬起一片炮竹声，吵吵嚷嚷，盖过屋里的声音。池雪真的没心情想这些，最后只听清程毅加了一句，“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他，叶永浩……
她听得心下一惊，回头看到程毅的目光坚定，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可她刚显出疑惑，男人又立刻扬起嘴角，一副自然放松的神情，“给你幸福快乐！”
池雪也笑，揉搓着他的脸颊，“你少来啦，发烧时讲的话不作数！”
“池雪，你油盐不进啊！”
“你就是在发烧，你在说胡话呢！”
两个人再次纠缠在一起，从床上拉扯到床下，还好被子先一步在地板上摊开。尖叫声与笑闹声甚至高过室外的嘈杂。
最终，牙尖嘴利战胜一双魔掌，宣布休战的是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 ----
第 46 章
又一年吃速冻饺子的除夕，又一年漂泊无依的春节。可笑的是，从前她能在这栋别墅里吃着沈阿姨包的饺子，而相同的地点，是程毅给她煮的速冻饺子。
池雪不愿回想这几天的大起大落，第二天醒来就开始在床上打滚，腰酸背痛，脑袋撞进白熊的肚子里。
那只在年底聚会上得到的白熊，是她的新宠。
卧室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忽略，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响动，程毅在门外轻叩，“起了没，不舒服吗？”
昨晚他们两个一起吃过药，程毅说是有预防作用。池雪摸向额头，她确实好好的，只是肚皮又瘪了，她不得不起来补充能量。
“来了！”池雪轻拍脸颊，迅速梳了几下头发，敞开房门，“新年好！”
“新年好！”程毅已经换上衬衫，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精神也不错。
池雪刚要询问，手上被塞了个红包。
“我的呢，你准备了吗？”
池雪一时傻眼，这算什么风俗，同辈之间还要给压岁钱么，可收了程毅的红包又不回礼的话，总显得自己矮一截。
她正在无语，程毅揣着手，大剌剌地走进客卧。池雪想拦也拦不住，看他坐在一团杂乱的床边。
“你干什么啊，我才刚起，要是你需要去拜年就去吧，我不会影响你的。”
“我能去哪，我看你是睡糊涂了……”程毅扬手摸了摸池雪的额头，然后略有深意地笑了下，昂起下巴示意她赶紧把红包拆开。
其实不用他催，池雪也想一探究竟，捏在指间那么薄，说不好又是个什么“惊吓”。
“肯定不是毛爷爷。”
正说着，池雪抽出的是一张电子客票的打印版，飞往南州的机票，时间就在……还剩三个小时！ “你……”
“我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说了要带你去度假，我就一定做到！”程毅看到池雪团成核桃的脸形马上又补充道，“别浪费我的一番好意！”
“哎呀，不是！去南州……南州现在是夏天，我都不知道该带什么！”
池雪跳进被子里，对那只白熊又摔又捶，然后搂进怀里，嘴里全是呜呜的叹息。
程毅只在乎她会不会拒绝，瞧她没说别的，心里放松下来。
“我就想把你塞到行李箱里带走，你看怎么样？”
“行啊，反正我现在浑身疼，走不了几步。”池雪在程毅身旁跪坐着，样子乖巧。
眼前的女人如风一样捉摸不定，昨天愁云密布，今日风轻云淡，水瓶座往往如此。或者说和她的名字一样，雪花，在自然界中有多种形态。
程毅的笑容温暖，目光粘在池雪脸上。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把这捧雪花融成了一瓢清水，品起来舌尖甘甜。
“哪疼，我帮你看看？”
池雪害羞地踢他一脚，跑进卫生间去洗漱。
***
程毅的行李不多，随身背包里全是相机器材。池雪有些难堪，她这只旱鸭子连泳装都没有，到时候程毅要拍什么的呢。可能是她想多了，她给自己留着面子，没去问东问西。
下午，两人顺利登机。天气晴好，午后的高空遍布耀眼的日光，飞机穿越云层，窗外是难以描述的蓝色。
程毅神情安稳，一整天都没见他掏出手机，此刻正在座位上小憩。
池雪望向他的侧脸，头脑中忽然浮现程毅讲过的那句话，“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感觉怪怪的……
最初，她和程毅相遇的时候，她还会口无遮拦地讲一些佑敦道发生的故事。之后，她很清楚程毅介意叶永浩，就再也没提及什么往事。
除非叶永浩在合租的时候跟他讲过什么，程毅是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
当然，她对叶永浩是单相思，也不需要遮掩。可她就是想独自珍藏过去的点点滴滴，不想掺入任何人的品评。再说，她也见识过程毅的醋劲……
池雪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小巧的“胡萝卜”，掀开盖子后像个冰激凌蛋筒，装着一只可爱的长耳兔。它那小小的眼睛黑亮有神，格外期待主人放它出来。
池雪捏着兔耳朵慢慢回想，叶永浩就没醋过，可能是因为他不够喜欢自己吧。反倒是池雪，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神经敏感，敢怒不敢言。
有一次她实在没憋住，被叶永浩疯狂嘲笑。
“哈哈哈……你管得也太宽了，我妈都比你心大！”
“我是在阻止你滥情，一点常性都没有。要么你就是个变态，想尝试各种类型的女生，有那种收集癖！”
叶永浩沉默半晌，突然圆瞪眼睛，抡起胳膊，摆出要抽池雪的架势。幸亏是视频连线，不然他真能动手。
池雪也不甘示弱，用手指戳着屏幕骂道，“你敢！我去跟沈阿姨说，还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告诉她！”
叶永浩不以为然，收手后冷笑着，“你去谈个恋爱就知道了，看我算不算变态！”
池雪把手机握得发烫，无处宣泄自己的怒火，只得送出一个大大的白眼。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不是她要去告状，就是叶永浩嘲笑她是单身汪。
“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听过吗？”
“我听过，可是我觉得说这种话的人是不相信世上有爱情，你呢？原来你也是不信啊？”池雪眼中透着兴奋，她终于和对方有些深度交流了。
没成想，叶永浩脸上是明知故问的不解，“你觉得我能信吗？”
池雪马上摇头，不明白……
“看看我爸妈，爱情有用吗？他们俩可是自由恋爱才结婚的。爱情，谁信谁更低三下四的。”叶永浩时而皱眉，时而抓抓下巴，态度变得认真起来。
“去谈就知道了，要自己开心就好，我可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池雪，你了解我的，别问这种傻问题。而且……也别找我这种人谈，懂了吗？”
池雪消化不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只简单概括为，别和叶永浩谈恋爱。她脸色顿时难看，嘴角向下弯折。
叶永浩见状，忽然靠近屏幕，咧嘴笑起来，“我这把底都露给你了，绝对让你少走很多弯路！”
说得他自己好像反面典型，平常很渣似的，当时“海王”这个词还没发明出来。不过据池雪所知，和他交往过的女生，对他的评价还可以……
不是，池雪也糊涂了，这到底说明叶永浩这个人好不好呢？
或者，套用叶永浩教给她的思维方式，感情的事，不分好坏，要看对自己的利弊。那这么一来，招蜂引蝶的男人当然对自己不利啦。
池雪越想越气，和他聊天纯属惹一肚子气！
“我在校外很忙的，你别来回跑了，要么好好学习，要么找个男友，别浪费光阴了！”
“你也不帮我把把关，不怕我被人欺负了？”
池雪那时候找了一个隔壁班的男同学，长相普通，对她很殷勤。她正有意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可叶永浩听完，又是拍大腿，又是捂嘴大笑。
怎么看都像是个坐在花坛边的老大爷，慨叹自家闺女终于有人要了！
激动完，他还语重心长对池雪说：“我不担心，从小到大我教你不少了！要说呢，我也才比你大一岁。”
“呵，您老人家还知道自己几岁啊！”
“哈哈哈……”
“不许笑啦……” ----
第 47 章
飞机遇到气流，机舱中略微颠簸。池雪偏头扫了一眼程毅，他还是闭着眼睛，皮肤光洁，身上的白衬衫如同反光板，衬托出一张无暇的侧脸。
金丝边眼镜正随意地架在头顶，发型虽显凌乱，但鬓角却修剪得十分精致。池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再往下就是男人仰起的下巴、喉结……
机舱中响起广播，池雪甩甩头，收回了视线。她刚要低头寻找自己的“胡萝卜”，一只大手瞬时包揽了后颈，挣扎无用，双唇被程毅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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