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声音低了许多,“抱歉,我不知道。” 白庭月扯了扯嘴角,“没事,我也没打算和你说,你只要知道,宋家的每一个人都不无辜就行了。” 得不到的真心 宋执是在第二天夜里醒来的,当时白庭月正在一旁拿着拐杖练习行走。 她没有开灯,自己拄着拐杖在黑夜里摸索,从一开始的脚步不稳到最后已经能行云流水的从床头走到床尾。 时候差不多了,她想。 而在她的背后,有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正跟着她有些踉跄地脚步,她停下要倒的时候,那双眼睛便含了些许紧张。 等她成功走了一趟后,那眼中便沁出了笑意。 白庭月觉得有些累了,便靠在一旁的柜子上休息,冷不丁听到一句含着笑意的嘶哑声音:“你能走路了?祝贺你。” 她惊了一下,抬头往床上看去,宋执正偏着头看她,眼眸弯弯。 白庭月挪开视线,“嗯”了一声,然后拄着拐杖走到一边给他倒了一杯水,“你什么时候醒的?” 宋执的视线在黑夜里精准的锁定着她,“不久,从你在轮椅上起来后。” 白庭月将茶壶放下,“那就是看完全程了。” 拄着拐杖不方便送水,她便坐回了轮椅上摇过去,把水杯递给了宋执。 宋执挣扎着坐了起来,随着动作变大一瞬间脑子又开始发晕,他皱眉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然后自己拿了枕头靠在身后。 等他再睁眼去接水的时候,便看到白庭月黑色的眼睛盯着他,“怎么了?” 宋执接过水,扯了扯嘴角,“有些晕。” 白庭月看着他咕咚咕咚喝水,视线一直锁定在宋执的额头上,等宋执喝完,她将杯子接过,“还喝吗?” 宋执下意识想摇头,但摇了一下便紧抿嘴唇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摆了摆手,“不了。” 声音还能听出来憋着的疼痛。 白庭月将杯子放下,她抬眸看宋执,“为什么不躲?” 扶着额头,宋执没有睁眼,“躲什么?” “你知道你爸还有宋在野的习惯,之前明明躲得很流畅,为什么这个月任由他砸。” 宋执扶着额头的手顿了顿,他放下手,睁开眼睛偏头看白庭月。 对方的目光仍在他的脸上,但那双眼里的情绪永远都是冷淡看不清楚的。 分明是弯着,却看不到半点笑意。 向来如此。 他不想再看,挪开了视线道:“因为愧疚,也有些累。” 愧疚让他不想躲,也许被打几下骂几下能让宋景怀痛快些,自己也能心里的愧疚少些。 白庭月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半响后开口:“累,所以来不及躲吗?” 宋执沉默一会儿,头小幅度的点了一下,但很快便停住了。 他否认:“不是。” 他没有接着往下说,明显是不愿意说。 而且就他所了解的白庭月,估计自己不说,对方也懒得了解。 谁会在自己不在意的人身上花心思呢。 但耳边传来了执着的询问,“那是为什么?” 宋执顿了顿,抬眸看她,嘴角小幅度的上扬,“想休息一下。” “用这种方式休息?”白庭月瞬间反问出声。 宋执罕见的没有回答她。 只是认真的看着白庭月,也许是因为黑暗,所以没怎么藏眼中的情绪。 但借着月亮的反光,白庭月清楚无比的看到了其中的痛楚和疲惫。 她闭了闭眼,没有再问下去。 静默在二人之间蔓延,让病房陷入了无声的停滞中。 宋执也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翻涌情绪,但心底那如海浪般的疲惫、还有声嘶力竭的痛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躺在病床上,他的呼吸却无端的变得粗重起来,像是沙滩上的鱼儿,每一个呼吸都很用力。 白庭月听到了,她嘴唇抿了抿,没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儿后,宋执先开了口:“我很想就此不管,想让你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报复宋氏,重启白氏。但我爱你,也爱我的父母。” 他手摸上胸口,眼睛无神的看向天花板。 所以他必须得做,还得亲手做,因为只有他亲手做才能把握好度。 这种感觉让宋执很痛苦,就像自己拿着刀凌迟自己,割着一寸寸肉,却也不敢说一声,因为谁都没办法说,让他的疼痛更加强烈,也让呼吸变成了奢侈。 胸口的跳动很热烈,却让他心里更苦涩,“阿月,我好累。” 你能不能偶尔体谅一下我。 这句话宋执没说,他知道说出来不会有任何回应。 白庭月沉默着听完,两侧的手已经紧紧攥住,她没有看宋执,而是看着黑暗的地面。 分明什么都看不见,却执着的盯着。 过了一会儿后,她摇了轮椅,“休息吧,过几天有一个地皮拍卖,和你的项目有关。” 说完,便摇着轮椅离开了,连同关门时的动作也很利落。 宋执没什么反应,他看着天花板,死死的看着。 最后像是发泄般的抬起手来,木然地拍了拍自己额头上的伤口。 那里只是止住了血,有一层薄薄的红色痂,离结痂好全还有些距离。 被这么一拍后,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纱布也慢慢沁出了红色梅花。 宋执神情没什么变化,他低喃般开口:“宋执,清醒点。” 你看啊,你的每一句心里话都只是说给自己听。 你的真心也只有这样的价值,被漠视,不被看重。 一如他父母做的,一如白庭月做的,从没有人正视过他的真心。 以前他给杨琴说,自己不想学金融,想去学摄影,杨琴苦着脸犹豫地说,“和你爸说吧,他同意我就同意。” 他给宋景怀说了,然后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狠厉的指着他说,“你只能学这个,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没办法进宋氏,你什么都不是!” 后来他跟白庭月说,“我爱你。” 从此以后,白庭月拿着一把名为“爱”的利刃插入他的胸膛,啊,对了,这是他自己递上去的,并没有理由拿出来说。 静默的夜色里,月光穿堂而入,无端的给宋执苍白的脸色染了几分凄色。 最后,宋执重新躺了下来,将被子给自己掖了掖,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变化 宋执的轻微脑震荡并没有在医院住多久,但后来因为伤口照顾不周再度破裂又拖了几天。 再出来后驰聘仍然周转的井井有条,宋执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租了一栋写字楼当作驰聘的办公楼。 从此以后驰聘正式步入商界巨擘的位置,因为成长的速度很快,出院后没多久就收到了商业协会的邀请,说是要给宋执提名行业黑马奖。 毕竟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直接从一个小平层冲到了一栋写字楼,不是随便哪一个公司都有这样的资本。 房间里,宋执坐在床沿上闭着眼睛低头。 白庭月则坐在轮椅上,仰头给他拆额头的绷带,动作细腻轻柔,一圈圈将绷带拉下,那往常光洁的额头上这回却多了一个明显的褐色疤痕。 看了一会儿,她开口:“让发型师在额前弄点碎发遮挡一下吧。” 宋执看不见,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他颇为疲惫的“嗯”了一声。 从医院出来后,他就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你喊他会回头看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但却不爱说话,那眼中也没什么光彩。 整个人从头到尾都透露着疲惫和沉闷。 白庭月往后行,拉了些距离后倾身看着宋执的眼睛,“你很累?” 宋执原本正怔怔地看着地面,感受到视线后便抬眸对视,他嘴唇抿了抿似乎是想扯出来几分笑意,但最后却只是动了动就放弃了。 他声音很低,“有点。” 白庭月仍然盯着他的眼睛,宋执挪开了目光,起身要走,“我先去准备了。” 但没走远他便停了,宋执回头,看了眼自己被白庭月拉住的手,眼中没什么情绪,“怎么了?” 白庭月看了他一会儿,眉眼弯弯,“提前恭喜你。” 宋执看着她的嫣红嘴唇,上翘着模样看上去很欢喜,但当真有这么欢喜吗? 这个笑容是真的庆祝还是讽刺呢。 他脑海一瞬间乱了起来,深处还有些刺痛,宋执下意识蹙眉,忍过那一阵痛楚后便转过了身,“谢谢。” 看着那道走远的身影,白庭月嘴角笑意渐渐凝固。 由于宋执这个奖项即便拿到了,之前和宋氏闹得很难看的事情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因此真正来了观众席的只有白庭月一个人。 宋景怀还在生气,杨琴也被迫没办法来。 为表尊重,她带了一花束,穿了和宋执相配的黑色礼裙,看上去宛若优雅的黑天鹅。 她和宋执坐在第一排,俊男靓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很快,舞台上就传来了主持人提名的声音:“大家掌声欢迎驰聘的董事长兼CEO宋执,年仅27岁,却已经……” 掌声随着主持人报幕的声音一瞬响了起来,轰轰烈烈的欢迎宋执上去领奖。 宋执起身,却在迈动步子前第一眼看向了白庭月。 对方一直盯着他,在黯淡的环境下闪着光,居然能奇迹般地看到眼中的笑意。 这个笑意不同于往常那般没有情绪,藏了一点点,但宋执看不出来是什么。 白庭月笑:“祝贺你,阿执。” 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称呼他为阿执,宋执也笑了,他挺直了脊背,一步步往台上走去。 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证书和奖杯,他沉吟了一会儿,开始念起了感谢词。 “我是宋执,驰聘的总裁,能走到这里我得感谢我的妻子,她叫白庭月,是大家印象里的白,如果不是她,我绝无可能这么快站到现在的位置……” 后面便是一些其他的客气话。 灯光全部聚焦在宋执身上,他穿着一身笔挺西装,额前为了遮盖伤疤留了碎发,遮住了一半的额头,不似往常那样梳着干脆利落的大背头。 青年笑容清浅,整个人很稳重,站在那里便比灯光还要耀眼。 但看着那眼中的笑,白庭月却有些发怔,那眼中的笑很淡,与其说是笑,不如说只是弯了弯眼睛挤出来的弧度而已。 看不出来半分欣喜。 “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杜泉歆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边上,自然的伸直双腿看着台上的宋执。 白庭月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恭喜错人了。” 杜泉歆嘴角勾出笑意,“没吧,庭月,你知道我在恭喜什么。” 她转过头来看着白庭月,眼中目光灼灼,“我还以为你当真要这么颓废下去,没想到居然是在筹划这些,能看到宋氏被挤兑成这样,我为你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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