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盈在眼眶中,水盈盈的。 看起来就知道疼的不轻。 是个有点脾气的倔丫头。 陆临意给她重新定义了一下。 只不过这明明是惹人生怜的场景,他却隐隐有种想要吓哭她的冲动。 想让那包泪水落下。 比如现在拦腰把她横抱起来。 他都能想象到小姑娘受惊似的神情。 小兔子似的,又呆又怕。 可到底还是压住了内心的邪恶,只伸了手臂过去,让她借力。 “能起来吗?” 许岸哪里敢碰他,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可以,腿就打着软,根本吃不上力。 眼泪在晃动间也落了下来,从面颊上划过,啪嗒一下,落在了地面上。 有点滑稽,也有点可爱。 “需要我抱你?” 这话一出,许岸瞬时把手搭在了陆临意的手臂上。 她摸到了那件她用眼睛感受过的,当真是质地柔软的针织。 “让老陈到门口,去医院。” “陆先生,不用的。”许岸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这伤不算轻,但做瓷的人,被划伤碰破都是常事,哪有去医院的道理。 陆临意却全然不理,“你如果废了一条腿回去,你师父会来骂我的。” 这话简直就是屁话。 许岸心里暗暗腹诽,师傅那个一天只知道烧窑的人,哪里敢说他一句重话,只会骂自己不小心才是。 可生怕他再做些什么,到底老老实实的攀着陆临意的胳膊,腿吃不上力,重心就压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看起来并不是多了魁梧精壮的身形,却有力得很,许岸八十多斤的体重压在他的单臂上,稳得不曾向下半分。 她踉跄着,跟着他走出了大门。 陈师傅的车已经停下了门口。 还是那辆欧陆,心情和来的时候却截然不同。 明明后排大且宽,许岸却总觉得拥挤。 陆临意就坐在她的旁边。 出门之前他披了件大衣,手工毛呢,量体裁衣,衣角散在座位上,笼了大半的空气。 身上那股若有似无得奇楠香宛如细密的颗粒,从许岸的每一个毛孔中渗入。 占据着她所有的意识。 原本她想要拒绝他陪同的“好意”,可话卡在喉头,看到他的眼神就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她到底太稚嫩了。 哪怕曾经逢遭大变,也独自一人抗衡过人性的恶与毒。但陆临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她这个小城市来的,无父无母的小丫头。 人要识时务。 想到这里,腿上的痛都被紧张取代,呼吸都变得迟缓了不少。 四四方方板板正正的坐着,一动不动。 陆家虽然喜好古玩,但陆临意毕竟年岁浅,今个儿让许岸送的这只天青釉碗是给老爷子的贺寿礼,日常也不算个不通尘事的人。 圈子里的玩乐大抵相似,左不济女伴换的勤些。 什么样的都见过,许岸这种稚嫩清纯的女大学生也不再少数,却好像从没见过她这么单薄的。 像是一节脆生白透的和田玉杆,轻折易碎。 落在膝盖上的手指能清晰的看到每一个骨节,白的透着血管,青色。指甲被修的圆润,干干净净的,指缘处甚至一点刺生都没有。 跟她这个人似的。 陆临意相信,她是足够干净的。 赵光远定是没有胆子,给他送个有问题的人。 只不过小姑娘看起来并不知道她嘴里的“师傅”到底打算做什么。 眼看着小姑娘的背挺的越来越直,他那点坏心思渐起。 手指落在她的背脊上,还未等用力,小姑娘已经哆嗦了一下。 陆临意突然有些乏味。 刚刚那份探寻的目光陡然收回。 他一定是太闲,才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产生兴趣。 当即收了手,跟她保持了礼貌的距离。 而许岸,不着痕迹的的,吐了一口气。 陆临意的这栋宅子位置好,出了巷口,只需要三个路口,就是北青市最钟鸣鼎沸的医院。 许岸对这里医院最大的认知,是来自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排队新闻和黄牛号。 却没想到人刚下车,已经有医护人员推着轮椅等在门口,许岸谢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被推进了外科急诊。 杀鸡用牛刀。 到底是全国顶级的医院,医护人员处理的干净高效,态度更是客气周道。 左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彻底包扎完毕。 远没有许岸想象中的疼痛。 “一周尽量不要见水,三天来换一次药。” 许岸愣了一下,轻声问道:“大夫,我不是本地人,明天就要走了,您把药开给我,我回家自己换可以吗?” 大夫有些犯难。 陆家打了招呼,没让住院已经是从简。 于是思忖了半响,还是给带班的主任打了电话。 不知道话传了几轮,最后落到许岸耳朵里的,是毋容置疑的话语。 “还是三天来换一次药,来三次就可以了。” “可……” “这是陆先生吩咐的。” 许岸瞬时闭上了嘴。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八点过半的时间。 肚子咕噜了几轮,现在反而是饿过了劲,没了饥饿感。 陆临意没说,许岸也不知道自己今晚这饭是否还要陪着他吃。 只是上车的时候,还是客气的道了声谢。 “今晚谢谢陆先生,给您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陆临意“嗯”了一声,算是收下了许岸的这份谢意。 待她坐稳,这才对司机说道:“去南苑。” “是。” 许岸以为南苑是陆临意的另一个住所,到了才发现,竟然是二环胡同内的一家私房餐厅。 外面看起来与普通四合院无异,只多了两盏灯笼,连门牌都未挂。 推开门,别有洞天。 简单的四合院被改成了三间雅厅,通体玻璃房,院内正中,养了最葱郁的绿竹,把房间隔绝开来,形成了最静谧的环境。 中空的那尊缸许岸记得,前些年拍卖的时候,价格不算顶高,但因为内里刻雕了竹林纹饰,引了不少人竞拍。 最后落入的就是北青市的藏家。 许岸收回目光,就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剃了光头的男性迎了过来,穿了身灰黑色的改良中山装,长臂一伸,却能看到手腕间的纹身,延展向上,像个花臂。 看到陆临意,带着几分熟稔的客气。 “二楼全都留了出来,菜品还是老样子,刚刚上桌,”说完,又偏头看了眼一旁的许岸,目光坦荡,没有丝毫让人不舒服的窥伺。 “陆先生说您的裤子出了点意外,我让店里的姑娘去买了几件,您先跟我去看一下?” 许岸不曾想他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经过这一晚,她大概了解了陆临意的性格。 他既然做了决定的事情,就没有给她扭捏拒绝的机会。 而她也确实需要一条裤子。 医生把她整个膝盖处剪了个方正的豁口,露出白色纱布,蠢兮兮的。 许岸坦坦荡荡看向他的眼眸,客气的说了句,“谢谢陆先生,”继而转头看向老板,“麻烦您了。” “不麻烦,这边请。” 说是店里的姑娘,不过二十岁的模样。 人漂亮,眼角微挑,穿了身绛紫色的露背长裙,外披了件亮黑色的皮草,有一种咄咄逼人的英气。 裤子摆了七八条,洋洋洒洒铺满了整个休息间。 质地和颜色各异,明显考虑了各种风格。 “我叫沈蛮,你叫我小蛮就可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陆先生吩咐的事情,我们肯定要做好,你挑挑,不行我再让人送。” “你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这条粉色不错,嫩。” “不过你也太瘦了,”说着,她还过来用手掐了下许岸的腰,咯得许岸有几分痒,不由得笑出声来。 她瞬间就惊艳的倒吸了一口气,“怪不得陆先生喜欢你,你多笑笑,太漂亮了,最近新拿影后那个小白花,你比她漂亮多了。” 姑娘话多,一句接一句的密,以至于许岸甚至不知道要回应她的哪一句。 又怕话多给陆临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安静的选了条黑色长裤,去里间换了下来。 小姑娘还在絮叨着,“你这裤我就给你扔了,破的也太厉害了,听说你们刚从医院过来,陆先生吃饭一向准时,很少有这个点用餐的,他还真是很喜欢你啊。” 许岸听了个大概。 明白对方她是误会了她和陆临意的关系,还想通过这种说辞来让她高兴。 自己在这样的男人心中曾经有过特殊的对待,对女孩子来说,是殊荣。 许岸到底没有解释什么。 不会再见到的人,不会再接触的事,她就算说了,旁人也不过以为她故作清高,装出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懂”的神情。 没意思的很。
第3章 想亲 他们吃饭的地方在二楼。 说是二楼,更准确的说是天台。 户外露台,恰好可以看到一旁雍和宫的夜景。 比起一楼精致隐秘的雅间,这里更像是单独为人准备的专所。 从杯盘碗盏到桌椅提灯,都和陆临意那栋园子里的风格一致。 菜品考据。 琥珀花胶黄鱼羹、莲茸椰青煨牛腩、燕窝雪蛤秋梨汤,还有一份蟹黄炒饭。 甜品,是山楂乳酪球。 比之北方的咸香,明显加了南方的清甜口。 陆临意吃的不多,许是像刚刚沈蛮说的,过了餐点。只简单吃了盘里的分食,要了一杯酒。 许岸则吃的认真。 饿了一整天,又提着心过了一晚。 东西平安送到,小姑娘的心事卸了大半,食欲最先恢复。 不挑拣,每样食物落入嘴中,会浅品一下,有时候是诧异食物的口味,有时候是享受着半眯了眼。 比她任何时候都要生动。 吃的却安静,筷子半悬着使用,连杯盏间的轻脆声都没有。 食物放进嘴里,耐着心的咀嚼。 陆临意单手持杯,起先是看着外面,不多时就被许岸吸引了过去。 小姑娘冻得红通的鼻尖因为吃得热乎已经彻底变成了粉嫩的红。 眼睛水晶晶的,饶是没有含泪,也仿佛盈盈的带着水汽。 腮一鼓一鼓的,嘴唇一张一合,红色的山楂球被她放进齿间,一咬下去,唇红齿白。 看起来很香。 他惯来不喜甜,小时候大院里的小朋友会因为一两块糖被哄骗着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教育,糖是最廉价量贩且不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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