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臻觉得自己听不懂范旻远在说什么,“在你不了解我的时候,也谈不上喜欢我这个人吧,只是对我产生了某种好感而已。” “大概是吧,所以我会不断地观察你,尝试着去了解你。我是在大二下学期才向你告白的,我观察了你一年多,才确认了我自己的喜欢。你如果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实在是答不上来,这大概是没有原因的吧。我那时以为我已经考虑得够深刻了,鼓起勇气去向你坦白我的感情,如果你对我也有好感,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你对我没有好感,我就尽量让你对我产生好感,谁知……”范旻远挫败地撇撇嘴,带着点控诉的语气说,“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你退回。我有一段时间甚至怀疑我在别人眼中是个很糟糕的人,所以这么不讨你喜欢。我那时也是年轻不懂事,被你往外一推就不敢再上前去,白白浪费几年。” 简臻觉得自己此刻似乎应该安慰范旻远,便说:“你怎么会是糟糕的人呢,你很好,好到几乎拥有耀眼光芒,我在念书那会儿就这么认为了。” “可是你那会儿不喜欢我,我在你眼里所有的好都没有任何意义。”范旻远脸上的表情缓缓沉下去,颇有些暴风止息后的冷静。 一如逐渐归于空寂的街道,只剩夜色,而无人群熙攘。 “我刚才看电影时哭,是因为看到一些人的感情注定会落空而伤感,”简臻顿了一下,移开视线,虚虚地望向店铺外的瓷砖地面上的滚圆光圈,“人生有很多悲剧性的单箭头,我曾经向着一些人投去了注定没有回应的感情,也就注定我不会有任何收获,我看那凶手的父母,凄凉,无助,于是想到我的曾经,心有所感,才会哭得这么惨。” “是吗?那我……会成为这种令你觉得伤感的人吗?”范旻远问。 简臻难耐地蹙着眉,“范旻远,我……暂时,没有办法……” 范旻远不等简臻把话支吾完,直接问她:“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简臻犹豫着看向范旻远,坦白道:“我的想法是,我很珍惜你的存在。” 范旻远露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说:“这是一句美丽的话。”
第26章 二十六、成长期盼 商场到点关门,简臻和范旻远各捧着一杯饮料走到商场外的广场,在边上的石凳坐下继续聊天。 关于感情的谈话不会在此刻谈出结果,简臻目前没有任何成形的想法,只将范旻远看作是珍贵的朋友,范旻远索性不聊了,转而问简臻:“今天和我出来,看了场电影,又哭了快一个小时,昨天拍节目的后劲散了吗?” 简臻羞赧地笑笑,而后摇头说:“没有。” 范旻远挑眉,“心里还难受呢?你那么害怕出镜都能顺利完成拍摄了,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有什么可让你难受这么久的?我现在没有讨好你,我是真的觉得你完成得很好。你这么不满意自己的表现吗?” 简臻却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的表现而难受。” “那你是因为什么?” “我是因为在现场看见了老师的困境,所以难受。我总想为老师做点什么,我很痛心,老师现在是在孤军奋战呀。” 从拍摄现场离开后,简臻心里一直有一股不可忽视的愧疚感。 她在很久以前就答应过廖牧了,她说过要和廖牧一起努力的,然而时至今日,她还没有做到。 “什么孤军奋战?”范旻远问。 “老师一直都在努力地让漆器成为更加有传统代表性的存在,希望在这个时代里,将漆器推向更加广阔的世界。可是这太难了,要天时地利人和,不是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办到。” 范旻远冷静地分析道:“这么说的话,哪怕是你去帮助廖牧老师,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喜人的成效,而且你也不是没有在帮助她,你都在她的工作室里待这么多年了,早就成为廖牧老师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了吧?” “还不够,还不够……”简臻有点烦躁地扯扯自己的耳垂,承认她昨天才意识到的事实,“现在的我依旧活在老师的庇护之下,我没办法给老师提供任何称得上是帮助的力量,全都是老师在帮助我。我,和很多年前的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样的,都要依靠老师的力量才可以立足于世。” 范旻远觉得简臻对廖牧的孺慕之情似乎不同寻常,像这种感情,他只在那种有过救命之恩的、武侠小说里的师徒关系中见到过。 范旻远问简臻:“那你现在心里有打算了吗?你要做什么?” 简臻将心中稍有些模样的想法同范旻远说了:“老师跟我说过,从我决定要一辈子当漆器师那天起,我的肩上就注定会担着重责大任,我之前因为怯懦而不敢面对,现在我想,抬头挺胸地接过这份责任。我走的第一步是老师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的,第二步,我想自己走,是我自己想要往前走的,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范旻远原想劝简臻不要光想着为别人做事,应该多想着为她自己做点什么,无论怎样的关系都不可能凌驾于自我之上。 但话到嘴边,又不想说了。 范旻远根本不知道简臻选择这么做的理由,前两天录节目时看在眼里的、简臻几近于病态的胆怯,和此刻简臻在廖牧身上倾注的感情,他都不知道根源在何处,他对简臻过去经历的了解是极其苍白的。 范旻远轻声问:“可以告诉我,你害怕的是什么吗?你害怕的源头是什么?” 简臻低下头,咬着嘴唇愣神了几秒,没有说出她的秘密,“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做好心理准备,一定会告诉你的。” 范旻远不追问,应道:“好。” 简臻看着自己的手,她早已不自觉地用右手覆在左手上,桎梏近在咫尺且不曾有一刻松开,她难过地低喃:“我应该要说出来,可我一直没有说,我被心里的恐惧束缚住了,举步维艰。”简臻忽然扭头看着范旻远,叹道:“范旻远,我其实很羡慕你。” 范旻远温和地接着简臻的目光,问她:“羡慕什么?” “你做事情很自在,很大方,是个自信的人,而我没有一点自信。” 范旻远说:“自信这种东西不是天生的,是要后天慢慢培养的。越害怕的事就越要逼自己去做,次数多了,你会掌握控制情绪的窍门。像前两天的录影,你硬是逼着自己完成了,回过头发现其实也不是太难,其实自己是能够做到的,那你就可以在心里偷偷给自己盖上一个章,和那种念幼儿园时的收集表扬小红花的小本子一样,起初不觉得有什么,过一段时间之后却能发现,它慢慢拥有了厚度,这也就意味着你已经在慢慢地成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好孩子。而对自己的满意,会体现在你面对其他人与事的姿态上。” 简臻歪头想象了一下,怪道:“小红花?” “对,小红花。” 简臻沉默了几分钟,忽然问:“我可以换一个章吗?” 范旻远微微一愣,说:“当然可以,你想要刻什么的章?” “我喜欢类似那种福气满满、水逆散退、出门见喜、前程似锦、富甲一方、我最厉害、我最可爱的吉祥话和称赞自己的话,我要一天换一个。”简臻散漫地想象,又散漫地说出她的喜好。 “好,”范旻远失笑道,“你把自己盖成一只福娃就是离成功不远了。” “范旻远。” “嗯?” “你人真好,谢谢你。”虽不至于豁然开朗,但范旻远的话给了简臻许多安抚和动力。 范旻远玩笑道:“拜托你,别给我发好人卡,你早点把我在你心里的身份地位给安排妥当比较要紧。” 简臻疑惑道:“嗯?别发好人卡这种话好像有谁跟我说过……” 范旻远登时笑不下去了,如临大敌地问:“谁?!” …… 范旻远和简臻聊到将近凌晨,才将简臻送回家。 简臻睡了近来少有的一个好觉,而后精神饱满地上班去了。 轻快的脚步在走进工作室后戛然而止,简臻没料到这么快就又要招呼不速之客——廖舒晟。 廖舒晟有早上晨运的习惯,五点半起床,不到六点出门散步、打太极,七点吃早饭,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家休息,而是花了一个小时步行前来,又站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提前来工作室上班的人给他开门。 廖牧来上班时也是十分惊讶,“哥哥,你这是干嘛呀?” 廖舒晟冷哼一声,说:“来看看你的学生们呀。” “你看她们干嘛呀?” 廖舒晟不讲道理地反问:“不能看吗?” 廖牧:“……” 简臻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个说法:有一部分男性在六七十岁的时候也会经历更年期,身体和心态都会有较大的变化。 眼前这位老大爷,似乎就是处于那种时期。 廖舒晟在廖牧面前咄咄逼人阴阳怪气的发言更能显示他正处于更年期的嫌疑,他眉头紧锁嘴角狠狠地往下撇,在廖牧跟前踱步,时不时说几句话:“为了这些学生,连自己家里的孩子都顾不上了,我还不能好奇了?我也是廖家的人,我也是廖氏漆艺的传人,和姓廖的人有关的事,我都能管……” 廖牧懒得跟他废话,专心忙手上的工作。 廖舒晟在廖牧跟前自言自语得腻了,便去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 廖舒晟背着手在工作室里慢步走来走去,在每一张桌子旁停一会儿,凝视大家的动作,像个监考老师。 工作室里的众人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每个人都低着头,目不斜视,一心一意地让自己的动作更精准,生怕在技术上露出马脚被廖舒晟抓住。 大多数人都是自作多情了,廖舒晟根本没有同他们废话的念头,他的目标是简臻。 廖舒晟走到简臻桌子边上,转身面对着简臻手中的漆器,严厉地盯着。 龙凤茶杯的订单还没有做完,光是简臻手头上就还有两单。她已经完成了底色的髹漆,此刻正在专注于其上的龙凤纹饰。她的习惯是在阴刻出图样纹路之后,将边上的彩绘先画了,再填漆,省得填漆和彩绘要分两次阴干。 廖舒晟看了近十分钟,发现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他倒有些生气了,语气有点冲地问简臻:“你是学美术的吗?” 简臻的画笔在漆面上方顿了一下,没想到廖舒晟会和她说话。她好不容易才逼着自己适应了廖舒晟极其锐利的视线,以为成功在望,没想到廖舒晟还有后招,她又得重新振作勇气来应付。 简臻压着嗓音里胆怯和卑微,尽可能镇定地说:“廖先生好,我不是学美术的,我的绘画全是来工作室之后才学的。” 廖舒晟闻言,没品地嘲讽道:“哼,半路出家的人,怪不得落笔的顺序全不讲规矩,一股野路子的味道。你这种程度的漆器师居然也去上节目了,希望你不会给我们廖氏漆艺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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