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很重要!非常重要!毕竟他已经吃了她半辈子的亏! 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郑扶苏对自己发着狠儿:老天爷肯重开一局大概用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运气!这一回,这一回,他绝对不能让事情脱离掌握! 郑扶苏车停到了某家医院,那是家很高档的私立医院,收费很贵,病人很少。能同时保障患者隐私和治疗成果的烧钱地儿。 郑扶苏轻声吩咐:“不要哭了。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了。”说着,他体贴地递给她湿巾。 林淮北无声接过,她在车里稳了一会儿情绪,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大概恢复了凝脂样皮,才缓缓推门下车。她下意识地保护着自己,不想让别人看出她崩溃过,这举止很闺秀。 郑扶苏心中冷笑:闺秀又如何?当闺秀也得上这世道的贼船。定义闺秀的那帮人大概率就是想从她们身上占便宜家伙。这道理四海皆准,且男女皆宜。只不过规训闺秀的是男人,规训男人的……大概是钱吧…… 唉,众生皆苦啊。 诊疗室非常安静,环境很好,温湿度合宜,花瓶里还有含苞待放的娇滴玫瑰呢。 林淮北没想到,这次看病阵仗比她想的大:她刚进门儿,就有三个大夫两个护士严阵以待。大夫们都很和蔼,护士们都很可亲。他们翻阅着手里的资料,详细地问了她许多问题,事无巨细,细致到林淮北觉得这有点儿像心理咨询。她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奇怪,她做过心理咨询的么? 林淮北茫然地看向郑扶苏,她刚刚还生他的气,讨厌他趁机轻薄自己,可现在被孤立在陌生无助的地方,她只好求援地看着他。 她就见郑扶苏向自己温柔微笑:“北北乖!没关系的,医生是在帮你。” 林淮北吸了口气,垂头继续回答医生们的问题,虽然她不喜欢这样。但是她下意识地听郑扶苏的话。 然后,医生们就离开了办公桌商量着什么。很快,郑扶苏也加入了他们。他们的声音很低,好像压根儿不想让她了解自己的病情。 桌上放着几份资料,林淮北的眼睛飞快扫过:那是她车祸受伤住院的病例资料。 林淮北十分讶异:他怎么会有我的病例呢? 郑扶苏似乎察觉了,他笑着回头,对她解释:“现在病例是联网的。你不知道么?” 林淮北完全不明白:“可我没带医保卡啊!他们是怎么联的网?” 郑扶苏些微语塞,一个看着就激灵的大夫打个圆场:“林小姐,你该去跟护士小姐去做核磁共振了。剩下的事情我们回来再谈好不好?” 旋即,就有漂亮的护士小姐扶起林淮北带她去做检查。她们的动作温柔坚定,带着一点点的不容置疑,仿佛她已经失去了行为认知能力,完全不能为自己负责。 被护士小姐牵着手从屋里领出去的时候,林淮北可怜兮兮地回头看向郑扶苏:她不喜欢被护士们带走。 郑扶苏站在诊疗室的窗前,笑着朝她挥挥手,那意思让她好好地去。 然后她就好好地去了,有一点点的鬼使神差,她觉得自己下意识地愿意听郑扶苏的。 这个人好奇怪啊,他好像有魔法。 想到这里,林淮北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就看见了:初冬暖阳透过郑扶苏身后的巨大玻璃照射进来,随着她越走越远,逆光里的男人在她视野里逐渐模糊,慢慢变成黑金剪影,那剪影自带朦胧光晕。 他像个神,也像个梦。 林淮北恍惚了一下儿:逆光,剪影,模糊的眉目,尖尖的下颌,有个少年在俯视她,对她笑得很甜。 她脱口而出:“扶苏哥哥!” 许是这声叫得太响,许是这句毫无来由。 林淮北觉得大夫护士们莫名所以地先看看自己,再看看郑扶苏。他们显然不知道她俩的关系。 倒是郑扶苏脸色陡变,他大步向她走来一步抓住她的手臂:“你说什么?嗯?你刚才说什么?” 迈出了光圈,他就不再是剪影,也不像神仙! 他瞪着她的眼睛,目光冷冽,有点儿吓人! 淮北本能恐惧,她用力摇头:“不……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察觉了医生们古怪的眼光,郑扶苏轻轻地放开了林淮北,他的目光逐渐恢复了柔和,他甚至爱怜地伸手捋一捋她的长发:“不用那么客气地叫我。叫我扶苏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林淮北觉得郑扶苏修长的手指,在她耳后有节奏地轻轻敲击,他看着她的眼睛,神情近乎蛊惑:“来啊,北北,叫我,叫我扶苏。” 他用一个极亲昵的姿势扶着她,他的手指很轻,可她就是莫名晕眩、甚至有点儿恶心。 她下意识地扶着他的胳膊,低声讷讷:“扶……扶苏……” 郑扶苏有些满意,他亲手把她交给了护士小姐,吩咐:“带她去吧,她会乖的。” 林淮北失魂落魄地跟护士离开诊疗室,柔顺到她好像已经忘记刚才那些疑问了。 前来会诊的心理医生饶有兴致地看着郑扶苏,郑扶苏满脸无辜地朝他耸耸肩。 送走了病人,就是医生对家属说知心话的时候。其实是不是家属并不重要,反而付钱的监护人更被殷勤款待。三百六十行,行行要吃饭。郑扶苏很舒适地坐在诊疗室沙发上,等着大夫们开口,那神情活脱像等着听下属们的述职报告。他做了锦华实业多年CEO,身上自带三分颐指气使,配上这副昆山白玉的面孔,无端就做派清贵了起来。 仿佛芝兰玉树,其实毫无道理。 神经外科主任觉得这次会诊自己能做的有限。对着这么一个思维清晰、能说能走的病人,其实不用做脑核磁,他也能判断出她至少没有脑水肿、脑积液和严重的脑出血。看过她的病例,将近四个月前的颅骨损伤虽然导致了颅脑出血,好在出血量不大,术后恢复得不错,即便还有细微血块没吸收完全,也不值得冒险再开刀,等她自己吸收就好了么。 神经外科医生说:“她想不起来事情、头晕、头疼,应该是脑震荡后遗症,这个没什么好办法治疗,只能慢慢等了。而且根据我们的经验,随着时间的流失,她想起来的概率会越来越小,您要做好思想准备,也许她再也想不起来了。” 精神科医生倒是对林淮北的失忆症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一般脑震荡不会失忆这么久,她会不会在受伤前长期服用过什么药物?” 郑扶苏微微一怔,他匆匆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给大夫们看:“吃这些药会有影响吗?” 盐酸帕罗西丁、米氮平、阿戈美拉汀……好长的一串抗抑郁药单…… 精神科医生皱眉:“她有抑郁症?现在停药了吗?” 郑扶苏沉吟了一下儿:“应该是自从车祸后就没再服药过。以及……我觉得她现在不抑郁了……所以没跟她提过以前的病……” 精神科医生想了想:“病人这段时间治疗手段繁多、用药复杂,而且做了外伤手术长期休养,脱离了原来的工作生活状态,所以抑郁症好转也有可能。鉴于她长期大剂量服用抗抑郁药,那么这个病人记忆丧失,就不太好找有针对性的治疗方向……” 参与会诊的心理专科医生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药单,他今天来会诊本来是个陪客,无奈他是个太过认真的人,以至于这些医生里只有他没有忽略那个细节:诸多药单照片中,有一张病人名字没有被略去,上面赫然写着苏淮南。 心理医生玩味地看着这个显然不愿声张的家属,若有所思。 郑扶苏也发现了这个疏忽,不过他没有做过多解释,只是淡定地收起了手机。他这辈子已经见过太多风浪,他不是没出过纰漏,但是他都能搞得定。 心理医生体贴地笑了,他学着郑扶苏的样子耸耸肩:“还有一种可能,完全是心理原因,你的病人根本就不想恢复记忆,也许……她就是想摆脱控制,重新做人呢……”他深深地看着郑扶苏:“一个人被控制久了会反抗的,就算是潜意识也会反抗的。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心理医生这句话很厉害,厉害到郑扶苏坐在沙发上久久无言。 林淮北回来的时候发现郑扶苏的脸色不太好。核磁共振的报告要明天才能出,这次会诊在三位专家的束手无策中圆满结束。 精神科大夫给林淮北开了一些药:口服的奥拉西坦,还有一些注射用的小牛血提取液。 郑扶苏本想让护士小姐带着淮北去补个普通外科的号,看看她扭伤的脚踝。 林淮北活动了一下儿脚腕子,羞涩地拒绝了:“我好了。不用看那个了。”然后,她认真地抬起头:“那么,让我陪你去拆线吧。” 她知道自己在讨好他,但是她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郑扶苏“啊”了一声,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约好来拆线的,看一看表:三点已经过了。反正迟到也就不急,他牵起淮北的手慢慢带她走到医院的休息室。 对着琳琅满目的自动售卖机,他贴心地垂头问:“北北要喝什么?一边喝水一边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林淮北眨眨眼:“我陪你去啊。” 郑扶苏摇摇头,耐心地对她解释:“拆线的话会见血,很恶心,你会嫌我脏的。你在这里等我。等他们把我弄好了,我们去吃饭啊。” 林淮北咬着嘴唇垂下了头:“嗯。好的。” 她觉得自己像个被他包裹的未成年人,她不喜欢这样。 看着郑扶苏等电梯的背影,林淮北随口问了护士小姐一句:“外科门诊在很高的楼层吗?” 护士小姐笑着解释:“郑先生不是去外科。他是去见刘医生,刘医生做他家私人保健医生很多年了。据说跟郑先生一家子都很熟悉。” 淮北点了点头。 刘医师办公室 医用剪刀轻轻巧巧地挑开郑扶苏额头的缝线,镊子一抻,血色的缝线脱离皮肉,被扔到雪白托盘上。 郑扶苏“嘶”了一声。 刘医师认真地端详了一下伤处:“没有红肿,恢复得不错。你不要招惹它,大概率伤疤都不会有。”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调侃:“你真头铁。这都没脑震荡。” 郑扶苏挑挑嘴角:“您是指不招惹谁?” 刘医师叹口气:“黎……黎总……你丈母娘也是丧女心痛、行为失常,你做晚辈的多包涵。” 郑扶苏“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刘医生蛮关心他的:“失眠好些了吗?” 郑扶苏懊丧地摇头:“不要再给我褪黑素打发我了。你能给点儿艾司唑仑吗?” 刘医生表情瞬间严肃:“休想!刚出事儿的时候给你几片就算了。你要依赖那个活多久?会上瘾的!”看着憔悴了许多的病人,大夫忍不住唏嘘:“我知道你难过,可淮南没了几个月了。你总要学着看开啊。我看你也应该出去旅行一圈儿。学学黎总,换换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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