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的意思,苏浣似乎一直在找什么人? 谢炳顿时就想起那天在云山脚下,她奋不顾身地跑向那个陌生背影的模样。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隐隐的猜想,脑海中荒诞的想法刺激着他的心,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 “下周您过来开庭?没问题,到时候我做东。” 苏浣热情道,而后与对方作别,挂断了电话。 苏浣这才想起来方才谢炳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她脸上笑容未散,眉眼弯弯,姣好的面容在灯下散发着柔光,像是在引诱着他一步步沉沦。 谢炳冲动的念头被再一次冰封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若无其事地问出这句话。 “苏浣,你是一直在找人吗?” 苏浣听他这样问,有些意外和愣神。 以前的谢炳从来不会过问她的事情,他们之间宛如有一条楚河汉界,彼此的领地泾渭分明。 谢炳总是小心翼翼的,从未越界。 他既然已经听到了通话内容,那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苏浣迟疑了几秒,而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却不料谢炳并未就此作罢,一反常态地继续追问道:“我可以知道他是谁吗?” 苏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融,眉头轻蹙,神色纠结。 她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告诉谢炳,他会开心。 可她和他已经申请了离婚,婚姻很快就将结束。 他们只是朋友,没必要顾虑这么多。 “是我的初恋。” “他已经消失了十年,我……对他有愧,一直在找他。” 苏浣语调平缓,坦荡地望着谢炳,音色清冷好听。 可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处停顿,都像是一根根刺扎进谢炳的心里,让它瞬间爬满裂痕。 谢炳指尖微颤,面色苍白了许多,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长情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片段,有苏浣望着他偶尔飘忽的眼神。 有苏浣答应嫁给他时若隐若现的踟蹰。 有苏父苏母许多次的吞吐。 这五年里,哪怕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别人的参与,可谢炳还是忍不住想…… 在无数个他极致思念苏浣的深夜里,苏浣又在思念着谁。 苏浣看见谢炳似乎有些出神,她读不懂他脸上的复杂情绪。 许是脱去了外套只穿了单衣的缘故,谢炳颀长削瘦的身影,竟让她产生了几分萧瑟冷清之感。 “谢炳?”苏浣唤了他一声。 谢炳的理智被拉扯回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攥紧了拳头,干净齐整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些许的痛楚让他克制住了鼻酸,让自己的面庞维持最后的冷静。 “他……叫什么名字?”谢炳的嗓音不知不觉中变得喑哑干涩,不复平常的温润磁性。 “盛云竹。”苏浣干脆地答道。 熟练地仿若这个名字曾被她轻念出了无数遍。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一起找。”他听见自己古井无波的声音。 却无人知道他的心中有多么酸涩。 他也有十年,他深切地明白那样的日子有多难熬。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可悲地想……如果他帮她找到了,她会铭记他一辈子吗? 她会由衷地开心吗? 如果会,那他……愿意去做这些事情。 苏浣没想到谢炳会有这样的提议,她眉梢染上了几分笑意,粲然一笑,情真意切地感谢道。 “谢谢你,谢炳。” 谢炳却狼狈地撇过头,不敢看她明亮的双眼,害怕自己眼中一不小心就露出丑恶的嫉妒与酸楚, “我可以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苏浣思忖了片刻,确实需要照片找起人来才更方便。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打开房门。 她的房间里并未开灯,可谢炳仍旧依稀能看到苏浣快步走向了床边,似乎从床头柜上拿走了什么。 一个精致却有些陈旧的楠木相框摆在了谢炳的眼前。 照片上,两个尚且青涩的大学生并肩站在操场上,少年腼腆帅气,少女娇俏可爱。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明媚、意气风发的笑容。 明明照片中的他们是如此般配,谢炳却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绞痛从心底传来。 而后逐渐蔓延到了四肢,震得他手脚发麻。 原来人在极度失望和悲哀的时候,是这样的感受。 苏浣,她是将这张“甜蜜”的照片摆放在床边,日日对着它思念盛云竹吗? 谢炳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他忽而有些庆幸那阵铃声的猝然来到。 是它拯救了他,没有让他今日太过难堪。 谢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机械麻木地掏出手机,拍下了这张让他破碎窒息的照片。 “盛云竹是珩川省平安县的人,十年前他离开雁华市,我便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平安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县,没想到家境优渥的苏浣,初恋竟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少年。 谈论起年少的爱人,苏浣语气带着感慨。 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久到已经冲淡了她的情绪。 苏浣表情平静,竟然给了他一丝错觉——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怀念和悲伤。 谈话间,桌上的蛋炒饭已经微微冷却。 谢炳陪着苏浣吃完了这顿饭,他知晓自己厨艺不错,可今日的炒饭,他味同嚼蜡。 两人吃完,依旧是谢炳主动提出收拾餐具。 苏浣动作轻柔地收起相框,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她最后看了谢炳一眼,眼眸微弯如同皎皎明月,语气轻松。 “谢炳,谢谢你的蛋炒饭。” 额前的碎发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神色,他没有再对她露出羞赧可爱的表情。 苏浣只能听到谢炳低沉淡然的声音:“不客气。” “苏浣,再见。”她转身的瞬间,谢炳道。 这一次,他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夜深人静,谢炳坐在书桌前,身前的一盏小灯努力地想要驱散他周身的黑暗。 却依旧赶不走半分寂寥与孤独。 他打开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褐色日记本。 这日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因为主人时常翻阅,书页边缘微微卷翘。 第一页画着一个卡通女孩,笔触细腻极了,头发微微卷翘,粉色的毛衣软糯糯的,歪着头眼睛眯成了一条可爱的缝。 女孩的身边是一颗大大的红色爱心,涂了厚厚的几层,不知道被描摹了多少遍。 “苏浣,你好。” 短短四个字力透纸背,在第二页上留下了浅浅的印迹。 屋子里只剩下轻浅的翻书声,谢炳仿佛看见一个赤忱的少年捧着真心,将十年的青春如画卷般铺展在眼前。 “啪嗒”一声。 遒劲的钢笔字迹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水痕。 而后泪珠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眼眶滚落。 谢炳有些狼狈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心中的苦涩与晦暗如潮水般涌来。 他宁愿此刻放开苏浣,做一个逃兵,也不愿意被心底最丑恶的占有欲吞噬,让彼此以难堪收场。 谢炳执起笔,良久之后,最终在新的一页上写下:“苏浣,愿你开心。” 只是不知为何,笔尖有些不受控制地微颤起来。 第12章 冷静期第4日(1) 这个女人……她不…… 衡正律师事务所内,苏浣正埋头敲打着答辩状。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叮咚”一声,置顶处多了个小红点。 “苏浣,讲座还有一个小时开始,你再和各位嘉宾确认一下。” 是合伙人刘薇的消息。 苏浣忙不迭地发送了个[收到]的表情包,回复道:“好的没问题,刘姐。” 她迅速和另外两位专家联络过后,拨通了谢炳的工作号码。 “嘟嘟嘟……”十几声忙音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苏浣眉头轻轻拢起,手指划过屏幕,翻找出了通讯录中谢炳的私人号码。 相同的冰冷机械音,一遍遍不厌其烦地传来。 她发送了微信消息,等了五分钟,也未曾收到他的回音。 苏浣的眼中逐渐露出了一丝困惑。 往常她打电话给谢炳,即便他再忙也会立刻在微信上说明,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遭。 不知道为什么,苏浣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她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却忽然发觉自己对谢炳的了解几乎少得可怜。 谢炳的朋友、同事,她认识的寥寥无几。 苏浣终于从记忆中挖出“梁九宴”这个名字,他似乎是与谢炳一起从德国留学回来,入职景南大学的人。 五年前的婚礼上,他们好像匆匆见过一面。 “喂?是梁先生吗?”苏浣开口问道,语气有些迟疑。 电话那头的男子似乎十分意外,语调上扬带着诧异:“苏浣苏律师?” “是我……我想问谢炳今天去学校了吗?” 苏浣抬起手腕上的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她的心底生出了若有若无的焦躁。 “谢炳说今天下午有活动,他今天也没课,没来学校啊。” “谢炳没把课表和工作安排发给你吗?” 这夫妻俩是什么情况?梁九宴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浣呼吸停滞了片刻,碎片般的回忆,霎时浮现在脑海之中。 依稀记得那是他们刚结婚的前两年,谢炳总爱把自己的课表和工作计划发给苏浣。 可苏浣一心扑在事业上,早就对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冷透了心。 她近乎冷漠厌烦地告诉他,她不想看他的那些安排。 麻烦他下次不要再“轰炸”她了。 自那以后,谢炳消停了下来,从未再拿这样的消息去打扰苏浣。 三年前的回旋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扎在了她的身上。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梁先生。” 苏浣匆匆挂断了电话,思虑再三,还是干净利落地收拾东西,快步朝外走去。 她在心中估算着时间,律所距离阖乐园,车程大概在十五分钟,来回半个小时,应该刚好赶得上。 经过昨天被跟踪,苏浣如今警惕了许多。 她仔细观察了周围没有可疑的车辆和人员,这才打了辆车回家。 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平日里警觉的年糕也不见了踪影,可鞋架上的黑色皮鞋昭示着主人应当在家。 “谢炳……?”苏浣轻轻唤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没去学校,此刻应当在家才是。 这两天有些降温,不会是生病了吧?她心里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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