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更新的预报,”他不再耽误,快步穿过草坪,往餐厅走,“你们就待在家里,别乱跑,找木板把房间窗户封一下,我尽快回来。” 叶旎在房间听到两人的对话,睡意全无,她抓起床头柜的手机,马上上网搜国内的社交媒体,早上八点才更新的台风路径预测里“风力 17 级”这几个红字就打在首页正中间。 她对台风的概念模糊,没这方面的生活经历,只知道是自然灾害,但 17 级台风的破坏力能到何种程度,她没有具象的认知。 打开百度百科,搜“17 级台风”,就只有一句话——指蒲福风力等级为 56.1-61.2 米/秒的台风。 她起身下床,望向已经在麻利收拾行李的林汀越,茫无头绪的问:“我们在这里是不是很危险?” 林霁一路开车穿过街区,平日人最多的几条街,此刻安静得过于诡异。 他目光扫过临街的几家餐厅,这边做生意的门面习惯用几根木柱子支撑起屋脊,铁皮搭棚顶,四周用防雨布垂下遮盖。 此时,每家店铺都卷起了防雨布,四面大敞开着,里面的桌椅货架早就搬走挪空。 中途路过加油站,以防万一,他下车去拿油枪给车加满油,又找了个塑料桶再蓄了一桶备车上。 临街两旁的小卖部,商铺,超市,全都是人走楼空的状态,一眼望去只有带着凉意的微风从街道贯穿而过。 这里的人对台风太过熟悉,每次台风来临前总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备战。 附近街道就那几条,他转了一圈,车里仪表盘显示时间是九点四十。 从这里到市区中心来回需要两个半小时,他默了数秒,在心里预估着时间。 应该来得急。 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他望着眼前空荡萧条的街道,当机立断打过方向盘,掉头朝市中心最大的超市驶去。 林汀越把店里的桌椅都搬到后院角落,堆叠稳固,五花大绑的箍住,又从后厨翻了一些方便面和矿泉水塞进叶旎的行李箱。 住在店里的大部分游客在昨天得知消息后,提前离开,剩下的人没太当回事,直到早上各大社交媒体的台风预警纷纷刷屏后,才意识到这次情况的不一般。 有的匆忙退房转移到市区寻找安全的避难点,留下的人自发出来帮忙将楼上楼下的几个房间落地窗用拆下来的床板封住,为自己搭建出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民宿这栋楼是水泥修建,虽只有两层,但也好过岛上其他木屋板房,至少安全稳定性相对高很多。 只是这里临近海边,不知道台风登录时,会不会引起涨潮。 保险起见,一楼的住客拎着行李箱都搬去了二楼。 一群人在院子里忙进忙出,紧凑的争分夺秒,楼间不时传出锤子敲击木板的动静和跑上跑下的脚步声。 就在准备工作快进行到尾声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一条街传了过来。 金发男孩骑着不熟练的突突车,从左边街角转弯,吃力的控着东拐西拐的车头,一路大喊着林汀越的名字,拼命朝这边驶来。 林汀越隔大老远就觉得不对劲,几步跑过去迎接。 车子靠近时,金发男孩刹不住,林汀越眼疾手快的抓住车头,侧身避过,拉下了刹车手柄。 车身惯性往前,连带身后的玛吉脑袋猛地撞上铁护栏,他痛苦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哀嚎,微弱得有气无力。 “怎么回事?” 林汀越绕到车后,就见玛吉跟两块冲浪板挤在逼仄的车后排,小腿上一道骇人的口子从前腿中部划到外侧脚踝,皮开肉绽的豁开,猩红的血液还在不停往外渗。 “他被浪打到海底,礁石划伤了腿!” 金发男孩蹬车蹬得太耗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心急的抓着林汀越问,“你知道医院在哪里吗?!” 林汀越俯身凑近检查玛吉的小腿,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到已经隐约看见里面的经络骨骼,失血量不容乐观。 玛吉痛苦的半眯着眼,冷汗直冒,五官扭曲的哀叹哼着痛。 金发男孩是游客,不清楚这边的医院位置,也不会骑突突车,眼看玛吉不能再耽误,林汀越果断跳上车,拜托金发男孩给叶旎带句话,急匆匆的载着玛吉往最近的诊所跑。 叶旎还在帮住客搬运行李,乍一听闻玛吉受伤严重,一股不好的预感刹时涌上心头。 等一切安排妥当,她握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估摸着玛吉检查结束的时间,一刻不等的给林汀越打了电话。 “没事,医生已经在给他缝针了,只是伤口深,得输液消炎。” 林汀越站在诊所门口,观察着外面的天气,今天气温不低,但穿堂的风莫名让人浑身凉飕飕的。 “诊所离玛吉家不远,等他输完液,我送他回去就回来,”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别担心,等下就回来陪你吃午饭。” 天色逐渐被沉重的阴云盖住,压缩着与大地的距离,空气越发窒闷。 叶旎站在一楼的楼道口,心绪不宁的望向店门外那条街道,平日随处可见游客和商贩的海滨度假街区,此时已空无一人。 胸口闷得有些喘不上气。 第六十二章 然而才过 11 点,天空似是再无力承受,暴雨压垮云层,一瞬间坍塌而下,海上的飓风毫不客气的提前席卷上陆地,霎时引爆了狂风骤雨。 呼啸的疾风带着大自然的怒气,残暴的将高耸的椰子树奋力拉拽,肥硕四散的枝叶此刻像被疾鞭抽打一般,毫无还手之力的朝着同一个方向,被风雨撕拉摧残。 密集的雨幕顷刻间淹没了整座岛屿。 叶旎躲在二楼林霁的房间,拼命拨打林汀越的电话,起先几次还能打通,可接通一秒后信号就被切断,她心乱如麻的反复重拨,后几次连忙音都没有了。 她又换着打林霁的电话,同样没有回音。 不安的情绪弥漫在心头,她深吸几口气,试图控制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闭眼自我宽慰,“他俩都有经验,一定会找安全地方躲避风雨,或许等雨小一点,人就回来了。” 两分钟后,岛上的水、电和信号供应全部被切断。 风暴预计登录时间蓦然提前,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没了光源,封避严实的整栋房子,刹时暗得像掉进了黑夜。 住店的人们一窝蜂涌入二楼的某个房间,叶旎听到门外的动静,开门抱着行李箱跟随移动到隔壁。 瓢泼大雨如子弹般倾盆砸向落地窗外的阳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墙壁击碎。 一群人挤在一间房,缄口不言,所有人都沉默着,或迷茫,或懵怔,或焦虑不安。 四散在房间的角落,默不作声的听着屋外的喧啸狂风捶打玻璃窗户,隐忍克制着各自陷入沉思。 叶旎抱着自己的行李箱,不知所措的蹲在门边,隔着水泥墙,风吹不进房间,但过快的风速引发一阵又一阵的耳鸣,整个人像掉进了水里急速下沉,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她太阳穴突突的疼,回想着林汀越教过她的耳压平衡步骤,自我调节着张嘴捂耳朵,控制呼吸,尽量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12 点半,暴风雨不断的摧枯拉朽,部分植被无力抵抗,被连根拔起,在风雨中翻滚跌宕,抛向高空。 新生的树木被拦腰斩断,开始随机倒塌向周围的房屋、地面和汽车。 街对面房屋的铁皮屋顶在急速破坏的风力下,脆弱如树叶般在空中掀动翻摇,无能为力的挣扎着,如同街边撺掇逃命的人们。 “怎么会有人还在街上跑?”叶旎惊呼的抬起头,从封窗户的木板缝隙里瞧见楼下街道忽然蹿出的人们,“这么危险,要去哪里?” “估计家里房子塌了,再不跑就没地方躲了。”身旁的人猜测。 话音刚落,院子里一棵椰树被断根拔起,几颗滚熟的椰子在掉落的途中被狂风牵引,重重砸中房间的落地玻璃窗,众人惊慌尖叫着连连后退躲闪。 窗户玻璃四分五裂,被木板挡住部分碎片,大风从残破的缺口哄灌而入,碎渣子穿过木板缝隙飞刮进屋内。 尖叫声刹那间淹没在轰啸的风声中, 一群人慌忙开门,拎着行李再次奔逃而出。 下午 1 点,路边成排的椰树接连被飓风刮倒,毫无支撑的倒向附近民居的房顶,马路上遍地横亘着树木灌丛,截断的木材和变形的铁皮堆积将道路彻底封堵。 悬空的黑色粗电缆随风狂甩纠缠,挂在电杆上的大型变压器坚持不住,一台又一台的砸落飞滚到道路中央,压断身下的树枝残木,甚至连火星子都来不及炸现就迅速被暴雨熄灭。 碎叶凋花和各种残败生活用品被腾空卷起,随着飓风疯狂打旋。 周遭还在苦苦撑持的房子,屋顶不是垮塌过半就是已经被掀开,大块的蓝色的铁皮顶在风雨中如纸片一般被撕碎吹飞。 屋内的人们似乎已慢慢适应了这样窒闷压抑的环境,跟房子外的狂澜动荡比起来,至少他们暂时还算安全。 而外面的街边,窜逃的人愈发多了起来,不消半刻,楼下忽然爆发骚动打破了屋内的安稳。 附近无家可归的村民纷纷跑向这栋目前还坚挺着的水泥房子,拼命锤砸着一楼被木板严实封堵的大门,撕心裂肺的叫嚷着请求收留。 屋里的男人们快步跑下楼去,隔着一堵门,大声引导村民们从旁边走廊已经碎裂的玻璃窗翻进来。 一群人拥堵在窄狭的窗台外,小孩们被大人抱起递给屋里的男人们,而后女人和老人在外墙互相托举,帮扶着踉跄跳进屋。 叶旎带着几个女生迅速把其他房间的毛巾和床单翻找出来,跑下楼去给已经被淋成落汤鸡而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们擦拭雨水。 本就不宽泛的走廊顿时挤得水泄不通。 “先去楼上!” 叶旎扯着嗓子朝避难的人们大喊,风声太大,难以听清彼此说话,她一边着急的推搡着身前的孩子,一边指着靠近大门的楼梯,示意给后面的人腾出空间,“后面还有人要进来,先去楼上!” 村民们还沉浸在逃命的惊慌里,好不容易躲进相对安全的空间,紧绷的神经不敢松懈,见她催促,以为是要赶他们出去,急得拼命摇头哭求。 屋里另外一个女生明白了叶旎的意思,先拉着一个孩子往楼上跑,边跑边朝身后的大人们招手,剩下的大人们呆愣了好几秒,才懵怔的互相搀扶着跟着上了楼。 保护弱小的男人们接连跑进院子,一个中年男人背着满头是血的孩子冲到窗户外的人群边上,情绪激动的垫脚冲屋子里的人呼喊哀求着,“救救我的孩子!求...” 有人见状,赶紧给他让了道,他浑身颤抖的把背上的孩子放下来又转抱着递进屋内,自己随后撑着窗台,翻跳进来,他抱回孩子,哭得五官都扭曲,不停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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