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京南喝不醉的,以前她就见识过了。 几杯酒下肚,她晕乎乎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祝京南却连脸都不会红一点。 她曾经做过傻事,相信酒后吐真言的话,试图把祝京南灌醉,但根本没有用,反倒是她先醉了。 他们那时候是偷偷溜进君望喝酒的,醉了以后祝京南把她背出来,一步一步慢悠悠朝着家的方向走。 她本来就没有方向感,在那么大的北京城待了两年,还是记不清路。 司机送她们穿越红磡海底隧道,越过紫罗兰山到达丽景花园的一栋别墅前。 两人携手进去,一个穿着橘绿撞色花衬衫、深蓝色沙滩裤的男生迎出来,他带着钻石耳钉,梳成背头,颇有几分年代港片中小生的风采。 宋湜也跟他关系还不错,她跟蔡思言中学时期参加马术俱乐部的同窗钟煜朗。 钟煜朗绅士地接过蔡思言手上的包,俊秀的眉毛扬起来:“早知道宋小姐今天大驾光临,我应该好好打扮一番。” 蔡思言踹他一脚:“收皮啦你(你别嚣张)!” 钟煜朗笑得肩膀颤颤,连忙赔罪:“大小姐,都系我错!” 蔡思言看他嬉皮笑脸的,拿过宋湜也手上的包就朝他拍,钟煜朗节节退后,一直退到泳池边上,伸出一只手在前阻拦,蔡思言白他一眼。 蔡思言闹够了,走回来挽住宋湜也的手,没好气地瞪一眼钟煜朗:“不理他,我们去玩!” 宋湜也回过头朝钟煜朗挥挥手:“去将个钟伯嘅收酒偷出嚟呀(去把钟伯伯的藏酒偷出来啊)!” 蔡思言附和:“要73年的波尔多红!” 钟煜朗摆了个遵命的手势,真的到地下室的酒庄去给她们找酒,她们在泳池边找了个地方落坐,没等多久,钟煜朗真的拿了那瓶73年的波多尔红过来。 “年初苏富比拍卖行的古董酒杯。”钟煜朗将散在眼前的头发向后拨,给她们倒酒,“老头要是知道我开这瓶酒,非把我扒层皮不可,到时候我就说都是你们两个指使的。” 蔡思言威胁他:“你敢!” 宋湜也扬着头发,冲他挤眉弄眼:“钟伯才不舍得骂我们,还是骂你。” 钟煜朗坐在梯子上,背对着泳池,跟她们二人碰杯,场子里原本跟他一起玩的人都受了他冷落。 钟煜朗朝朋友耸耸肩膀:“我们妇女之友是这样的咯。” 蔡思言踹了一脚他的梯子,一个重心不稳,他将要摔进泳池里,落进水里之前,他抓住蔡思言的手腕,把人带进泳池中。 泳池边的DJ放着金属音乐,两人摔进泳池中溅起的水花落在宋湜也身上,她别过头,闭上眼睛,感受到脸颊上的湿润,她也不知道是水花还是眼泪。 宋湜也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拿起醒酒器还要再倒,手腕被人按住。 她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清了来人,祝京南背对月色,星子落在他肩头,他穿着白色体恤,比月亮还干净几分。 她别过眼,问:“你怎么在这里?” 祝京南坐到原本蔡思言的位置,朝水里的两个人努努嘴。 他的意思是,钟煜朗叫他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认识?” 祝京南拿过宋湜也手上的酒杯和醒酒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眸光落在水中相拥扑腾的两个人身上,没有回答宋湜也的问题。 钟煜朗揽着蔡思言的腰,蔡思言的手搭在他的肩头。 对视一眼,蔡思言推开他,上了岸,钟煜朗随后上岸,给她递了一条干毛巾。 祝京南用她的杯子喝了半杯红酒,宋湜也本来想阻拦他的,因为酒杯上还有她的唇印,但他又不是瞎子,她懒得管了。 宋湜也直接拿起剩下的半瓶红酒对吹。 祝京南这一回只是皱眉看着她,没有阻拦,她扬起头,闭上眼睛,眉头紧锁,眼尾有亮晶晶的东西。 她最近是太冷静了,这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直到她被酒呛到,祝京南才终于夺过酒瓶,她也没有要抢回来的意思,头用力地靠在沙滩椅背上,眼尾的晶莹汇成河流,她双手掩目,眼泪依然会溢出指缝。 祝京南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等她自己冷静。 丧亲之痛,许多年前他也经历过一次,人面对死亡总是无能为力的。 酒劲上来得很快,宋湜也一下子便红了脸颊,她伸手拍了拍祝京南的手臂:“我要去吐一下,你陪我去。” 祝京南站起来,手腕被她抓着,搀扶着她到卫生间。 钟煜朗也在卫生间门口等人。 祝京南和钟煜朗是这两年才认识的,他来香港几次,跟奢饰品代理的钟家有生意往来,钟煜朗跟宋湜也同龄,他也就比钟煜朗大了两岁,年龄相仿的人一来二去,便从公事促成私交了。 钟煜朗递给他一支烟,他两指接过,听见钟煜朗问:“我听说湜也同你大哥快要结婚了?” 这话中听不出什么意思,只是简单询问。 祝京南点烟,夹在指尖没有抽,他单挑着薄唇一边,声音融进燥热的夜里:“结不成。” 钟煜朗看了他一眼,宋湜也这时候从卫生间出来,走得摇摇晃晃的,祝京南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担心烫到她,把烟灭了。 宋湜也整个人都趴在他胸膛,锤他肩膀,说:“祝京南,送我回家。”
第8章 这婚还没结呢,就替人家说话了 宋湜也下午两点的飞机去北京,她吃完午饭上楼,曾管家正在帮她收拾去北京的行李。 她十六岁那年去北京,曾管家也是这样,生怕她不适应气候。 现在说是北京入秋降温,跟香港的温差太大,得多备一点厚衣服。 宋湜也哭笑不得:“曾姨,我去两天就回来了,实在没有,到那边买就是了。” 曾管家摇摇头,又往包里塞了一条围巾:“下飞机就带上,别着凉。” 宋湜也在北京生活了两年,对北方的气候多少有点了解,这时节的北京倒也没有到要戴围巾的地步,她把曾管家从箱子前拉开,说:“好了好了,妈妈在那边呢,有什么她也会安排,曾姨你别操心了啊。” 曾管家这才安心说:“也是。二少跟你一同去北京,路上也能照顾你。” 宋湜也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问道:“他要回北京了?” 曾管家只知道个大概:“就说是回京处理点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 宋湜也低低应了一声,处理完就处理完,他还回来做什么。 她踩着拖鞋下楼,刚好和走上来的祝京南碰上,彼此对视一眼,谁也没跟谁说话,她跟祝京南这几天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总觉得尴尬。 祝京南往上走了两级台阶,回过头喊住她:“阿也,行李收拾好了吗?同我一起走。” 她心里乱得很,不回头,自顾自下楼,胡乱答一句:“我不知道,你问曾姨。” 曾管家已经收拾好了,笑盈盈对祝京南说:“二少,你与湜也同去,路上托您多照顾她。” 祝京南点头,看向收拾好的行李,皱了皱眉:“带这么多东西?” “小姐的意思,去了北京,总是要跟祝夫人见一面的,带些问候礼品,今后就算不长住北京,到底是未来婆母,礼数做周全。” 曾管家这般答着,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听说,祝夫人心理上……” 祝京南淡淡道:“阿也这次去北京,见不到她。” 曾管家嘴唇张合,思及听到的一些传闻,想着在他面前多说多错,还是不说了。 司机在院子等着,把两人的行李装进后备箱,将车门打开,宋湜也先上车。 她心情有点复杂,她第一次去北京是年纪很小时候的事了,再后来便是十六岁的春天。 她母亲钱诗是独女,外公早逝,几年前外婆去世后,宋湜也已做好永不回北京的打算,现在不得不回去,还是跟祝京南一起。 想到这里,宋湜也瞥了一眼祝京南,他双目阖着,靠在头枕上,嘴唇有点发白。 她迟疑开口:“祝京南……你没事吧?” 他拧着眉心睁开眼,按了按太阳穴,开口声音艰涩:“没事。” 这段时间他在集团和宋宅两头跑,宋湜也看在眼里,大大小小的会、决议都要他过目,她看着都累,更何况这么几年过去,也不知道他身体好点没有。 她自认自己还是有点良心的,自己家的事情,总不好一直麻烦旁人。 宋湜也垂头,抠了抠指甲,说:“你这次回北京,要不就别跟我一起回来了。你又要管君望的事,还要操心宋氏,太辛苦了。而且,反正婚礼也在北京办,你不必等到香港完礼再离开,对吧?” 祝京南偏头注视她,几秒后直起身子,神色如常地说:“对。” 宋湜也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他嘴唇轻撇着,继续说:“宋小姐真够体恤的。” 她皱起眉,怎么觉得他在阴阳怪气,可她分明是为他着想,她多体贴呀。 宋湜也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我又唔系黑心周扒皮。” 祝京南笑了一声。 在她的记忆里,祝京南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性子冷,脸也冷,连笑意都丝丝缕缕的,但他皮相好,敷衍的笑意也有那么点慵懒随性的意思。 这抹笑意没有留存多久,他又恢复了一脸生人勿近的神态,宋湜也见怪不怪了。 从北京到香港短途飞行,还不到四个小时。 宋湜也下飞机的时候,却发现祝京南的脸更白了,他在飞机上一直阖着眼睛休息,但好像并没有让精神好一些。 他们并肩走着,回忆中的恐惧突然涌现上她的大脑。 宋湜也想也没想,抓住祝京南的手腕,神情凝重:“祝京南,你不许跟我一起回香港了。” 这是他们自上飞机开始说的第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宋湜也也知道突然。 祝京南眼神落在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指上,她便立即松开手,听见他漠然声线:“好。” 这是2018年的秋天,距离宋湜也上一次来北京已经隔了五年。 上次她是春天来的,玉渊潭被粉色樱花包围,这次已经是深秋了,后海的垂柳细叶也飘落了大半,秋末的北京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暖意,斜阳暖融融地落在每一块砖瓦上,叫人觉得很亲切。 祝家与钱家的宅邸都在后海北沿,两座宅邸相隔不过百米。 司机先送宋湜也回钱宅。 钱诗还没从建筑院回来,家里只有一个老保姆,她提前知道宋湜也要回来,早早做好晚餐等在门口,见车里坐着祝京南,热切招呼:“真好,二哥儿一道回来了,先回过家了吗?” 祝京南下了车,温声答:“还没有。” 宋湜也睨他一眼,怎么不见他对她这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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