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没见,他的皮肤粗犷不少,黑了不止一个度,两腮布满胡渣,穿着黄色的冲锋衣,身旁是巨大的登山包,整个人想在岁月的风霜了浸渍了一番,显得旧旧的,却精壮不少。 驶过红绿灯,林栖将车拐了个弯,驶出拥塞的车流。 在少有人烟的小路穿行了一阵,她找到一段比较空闲的道路,将车停在路边,再次拿起手机来看。 画面里,陆野的神情十分专注,仰视的角度看着乐师打击扬琴的,粗粝黝黑的双手,姿态带着一丝虔诚的意味,又像是沉浸地琢磨这些乐器,旋律。 林栖会心一笑,拿出纸巾和随身携带的马克笔,画了一个满脸胡渣的圆圆脑袋,接着是身子,还有一把扎木念。 寥寥几笔,一个盘膝坐在草原上弹扎木念的卡通形象跃然纸上。他的身前围坐了一圈圆圆的三花猫,每一只猫的头顶都有几个“ZZZ”,看来睡得很香。 最后画了一个大太阳,将暖洋洋,绒乎乎的一张涂鸦上传到泔水车的小号。 发完围脖,她抬头四顾,想看清这是哪里。 街对面一溜酒吧和小饭馆,其中一间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她细看去,竟那么巧,正是陆野带她去过的那一家。 她犹豫着下了车,朝酒馆走去。 门一开,顶上的铜铃铛发出脆响,酒馆依旧不少人,今天是爵士之夜,没有那天非洲鼓和舞蹈的热闹,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台上一个白头发绅士打扮的老头正在吹萨克斯,唱歌的是个黑人老头,嗓音犹如未经打磨的砂砾。 “Iseeskiesofblueandcloudsofwhite” “Thebrightblesseddaythedarksacrednight” 林栖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空位靠窗,木质的窗棱复古残旧,窗外是一排银杏,路灯照着满街浅黄色的落叶。 没一会儿,微胖的老板娘走过来跟她打招呼,满脸惊喜。 “真没想到你会一个人来,陆野那小子,又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老板娘今天穿了一件大地色的披风,里面是天鹅绒长裙,衬得她浅褐色的肌肤跟香甜的巧克力一样,眼尾的皱纹随着笑意延展,颇有味道。 她依旧给林栖带了一份巴巴露蛋糕,慷慨地说:“你来这里吃东西不要钱。” 林栖不好意思,“那怎么行?要给的。” 老板娘眼中闪现一丝狡黠,瞧着她,捂嘴问道:“想他吧?” 林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先是惊讶,很快脸就红了起来。 慵懒舒缓的爵士乐充斥在小酒馆上空。窗外路过一群年轻人,似乎是认出了林栖,弯腰隔着窗户跟她打招呼。 林栖弯起眼睛回应,放在膝上的手指下意识屈起,她还是不喜欢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 那群年轻人打完招呼后并没有走,交头接耳,似乎打算要进来。 老板娘当即拍拍林栖的手背,眉毛一扬说:“跟我来。” 林栖一愣,站起身,带上心爱的小蛋糕,随老板娘走上通往露台的楼梯,一路躲进那个小阁楼。 阁楼依旧温馨,就连窗边的捕梦网,都似乎在等着主人回家似的。 “那小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老板娘问林栖。 林栖摇头。 “我就知道。”老板娘做出生气的表情,但随后又温柔起来,说,“那小子,其实很敏感的。看起来很厉害,很无所谓的样子,其实都是装的。我经常在想,他会不会,现在还没有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不会的,他很强大。”林栖说。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那个小孩,他是什么样子吗?”老板娘望着天窗,陷入回忆,“那个时候他才五六岁,经常躲在这个阁楼,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怎么形容呢?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疼,就是一个孩子,他还有呼吸,却没有一点活着的样子。” 老板娘说到这里,眸底浮出一层水汽,但很快摆脱悲伤,提高音量道:“我和老板都很热爱音乐的关系,楼下很热闹,几乎每天都有专场,今天是非洲之夜,明天是佛朗明哥专场。” “可能是听多了,这家伙来了兴趣,我忘了是哪一天,这小子居然走出阁楼,跑下来,坐在架子鼓钱。” 林栖支着下颌,嘴角噙着温柔地笑容,眼尾湿润。 “然后呢?” “然后啊,”老板娘骄傲地笑只说,“才第一次尝试啊,鼓点绝了,引得满堂喝彩,也没人教他,你说说这小子!” 林栖笑了起来。 “他外公和舅舅好像找到了医治他的药,泛跟音乐有关的东西,都让他听让他学,不遗余力,不计成本……然后,就有了今天的陆野。” “说起来,他的母亲是个罕见的美人胚子,弹得一手好钢琴。”老板娘怅然道。 楼下的萨克斯隐隐约约传来,时间好似静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许久,老板娘说正在找人接手这家店,林栖很惊讶,问她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年纪大了,想休息一下,”老板娘说,“我们老两口也很舍不得,本来想让儿子来接手,可是他有他的事业,对这门生意没什么兴趣。” “好遗憾。”林栖说。 “没什么遗憾的,我可以把巴巴露蛋糕的配方给你,私人的哦,其他地方都做不出来。”老板娘乐呵地冲她眨眼。 “什么时候结束营业?” “不知道,找到合适的人就结束。”老板娘说,“我们尽量找喜欢这里的人,想把这里的一切都保留下来,希望新的老板能和常来演出的老伙计们相处愉快。想找这样的人不容易,慢慢看吧。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呐,看起来时间不多了,但是比起你们忙忙碌碌的年轻人,又有大把的时间。” 。 林栖回到家,辗转反侧了一夜。 第二天,又驱车来到那间酒馆。 中午还没有开始营业的时间,只有几个打扫的伙计。 昨天吹萨克斯的老爷爷正在给一把吉他调音,似乎是认出林栖来,在台上朝她远远一笑,抬手示意老板娘在吧台。 林栖颔首回礼,没想到会被认出来。 她找到老板娘,开门见山说起接手酒吧的事。 其实昨天就有这个想法,但是林栖从不做心血来潮的决定,于是回去思考了一夜。 “如果我买下来,但是前期,偶尔还是需要你们的帮忙,可以吗?我不懂经营,可能需要慢慢学习。” 老板娘露出惊异的神色:“你可是大明星诶,怎么有时间干这个?” “不可能永远这么忙的,明天的事谁知道呢?”林栖勾了勾唇角,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开什么明星店,这里就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让我慢慢接手过来。还有,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这里的老板,包括陆野。” 老板娘思索一番,笑着说道:“好,那当然好。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会在人群中感到自在的人,这里每天都很热闹,你却在这里很自在,我很高兴。” 林栖又跟老板娘谈了一些细节,便起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老爷爷还在跟那把吉他较劲。 他面色凝重,耳朵紧贴着琴弦,似乎怎么调都不满意。 林栖走上台去,提出帮忙。 老爷爷欣然递过吉他。 她调弦的时候,安静又细心,整个人冷静,修长白皙的手指弹拨几下,再调试松紧,动作迅速。 “您试试。” 对方接过来弹了一段,满意地点点头,对她束起大拇指说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林栖摆摆手,看了看时间,轻巧地跳下舞台,“我要走了,下次见。” 老爷爷和其他乐手都微笑着目送她离开,眼神中流露出喜爱。 林栖心下微讶,这帮乐手人太好了,明明才第二次见面而已,对自己却仿佛有种认识了很久的亲近感。 老板娘送林栖出店门,上车的前一秒,忽然神秘地对她说道:“那个老头,不觉得眼熟吗?” “我认得他是昨晚吹萨克斯的老爷爷,没想到还会弹吉他,这里的老街坊都深藏不露。”林栖拧眉思考了良久,“眼熟的话……难道是某个退休的明星?” 老板娘捂嘴笑了半天,说:“他啊,是陆野的外公。” 。 林栖红着脸一路逃回录音棚。 回想起来,陆野跟外公确实有些像,还好他外貌上的遗传,多来自于母亲,只有某些极少数阴郁的时刻,让林栖想起他的企业家父亲。 今天的日程有点满,一直录歌录到晚上转点。 和录音师他们一起吃宵夜的时候,大家说起陆野又上热搜了。 自从在西藏被拍到,就好像珍贵的华南虎泄露行动轨迹,深受关注。 林栖摸出手机来看。 只见他坐在草地上,一地粉白相间的格桑花中间,弹唱一把扎木念。 因为是新手的关系,弹得曲调很简单,藏语也不十分地道,唯有歌声拿得出手,苍郁而辽阔,像无拘无束的苍鹰。 一群小孩子围坐在他身前,跟他一起唱,毛茸茸的小脑袋左摇右摆。 陆野穿着宽大的藏民服饰,晒得黝黑的皮肤有点皴裂,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他英气逼人。 他弯起眼睛,笑容灿烂,是在屏幕上,甚至在林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的灿烂。
第75章 她不需要山呼海啸的掌声…… 年底的时候,林栖发行了第三张专辑,专辑销量一骑绝尘。 年底的颁奖礼上,她坐在前排,手捧年度最佳专辑,和最受欢迎女歌手两座奖杯。 颁奖礼结束,她从庆功宴上溜走,跑去跟方早瑶和许舒庆祝。 这一天恰好是她的生日。 时针过了十一点,街上的门脸都关着,人们早早回家享受暖气了,没人在街上逗留。 “要不我们也回去吧,叫个火锅外卖?”许舒在车上提议,“大明星不比从前,稍稍抛头露面就容易引起骚动,可以吃的地方很受局限呐。” “我有地方,转个弯就到了。”林栖将车停在自己的小酒馆门口。 酒馆接近打烊,此刻人不多,乐队也散场了,只有几桌熟客喝着小酒,小声交谈。 一个小小的角落放了张桌子,上面摆满了蛋糕和各色小食,气球和彩带围绕,布置地相当温馨。 老板娘远远向林栖颔首,示意她们落座。 “哇,你的生日,还给我们准备惊喜!”方早瑶跟许舒手舞足蹈,睡意全消。 “是他们给我惊喜才对。”林栖只是提前说过今天会带朋友来小聚,她也没有想到,老板娘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她没有告诉朋友自己买下了这里,只是说老板娘跟自己很熟。 三人脱了大衣跟围巾,坐下来大快朵颐。 方早瑶看到有乐器和音响设备,上台弹唱了好几首林栖喜欢的歌。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9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