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老人荣幸得到谢恩停步,他坏笑着,伸出两根中指戳了戳。 张口无声地说‘嘣——’,伴随做枪发射的手势击毙,得意洋洋离开。 老人不乐意了,一鞋底子扔过去,没打到谢恩。 离老远,南知意还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耳朵。 “嘴上没毛的狗崽子,老子看你下次敢进胡同,来一次打一次!” 终于有人替她出气,南知意低头轻笑,连两道弯眉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也染上她的好心情。 车队重新行驶,每个车窗上一张罚单,违规停车,罚款二百。 南知意眼睛看不到亓官宴,仍旧侧头看向他,“你长得什么样,眼睛真的像玻璃弹珠吗?” “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亓官宴捏了捏眉峰,“你可以摸一摸,我跟他们一样长着鼻子眼睛,没什么不同。” 车里只有他和南知意,司机俨然是工具人。 南知意初识亓官宴,他嘴巴嘲讽人;相处后,觉得他还好,给予她表面的温和。 除却监听手机,他没做过其他过分的事;所以南知意下意识觉得他本性尚可,大胆伸手摸他脸上。 柔嫩的指尖摩挲脸颊,她说,“你的脸很凉。” “鼻子应该比我们国家的人挺拔……眉骨清晰,很适合做素描对象。” 她品鉴完收手,亓官宴开口,“很快,你会看见我长什么样子。” 南知意隐隐期待,万分渴望回归正常,她很久没看到颜色。 盲人世界不是外人认为的黑暗,而是虚无的空洞;没有任何东西,无边无界。 见过光明的人,更恐慌其中的空茫,因为,连黑暗都没有。 行驶两个小时,汽车爬上盘旋公路,停在私家墓园。 满山梨花白一望无际,惊叹的连绵山际,薄雾挥散,缭绕鼻尖源源幽香。 许多亓官家族直系亲属静静等待,谢恩憋气在车门外,候着给亓官宴开车门,心里又给南知意多添一条罪状。 接她一趟,胡同口停车费两千四;重要的日子里,表哥为了接她迟到! 亓官宴抱住她,一身清寒,“你想在车里,还是跟我一起去。” 南知意晕头转向,谁知道他去干什么,又觉得他好似低落几分。 脑袋靠着结实的肩膀,想了想说,“我等你。” 亓官宴默不作声同意,松开怀抱,打开车门。 松柏林立,阴凉的柏油山路,坡道一侧停着看不到头的车子。 所有来人皆为祭日穿上最肃穆的颜色,京城顶层圈难聚的亓官家人,在这里规矩看着亓官宴下车。 他冰冷拒人千里之外,下车时,车里一角柔软的长裙摆堂而皇之从他小腿侧滑落,女子姣好的侧脸因为关车门阻隔无数好奇的视线。 视线径直投向对望的男人,亓官宴喊了声“舅舅。” “嗯,时间不早了,都进去吧。”五十多岁的亓官夏点头,气质儒雅。 墓园里有专人引领,其他人让开路,亓官宴二人在前进去。 绿树环绕,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年轻温柔女人,生命定格在三十二岁。 亓官宴长得五成与她相似,他弯腰献上一束白雏菊,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 悼词哀沉简约,怀念亡人。 致礼鞠躬后,人员陆陆续续散场,亓官夏拍了拍亓官宴的肩膀,“别难过了,你妈妈最喜欢逗你笑了,瞧瞧你长大了,怎么变成冰疙瘩了。” 亓官宴的母亲在他八岁时去世,按照意愿,葬回国内,每年祭日他都会回国。 每次回来,他身上都好似多一层冰霜,弄得亓官家的人没人敢靠近他。 亓官夏可不就是担心他没个朋友聊天吃饭。 亓官宴扯了抹笑意,“外祖父祖母还好吗?” “好,只是这个日子他们少不了难过几天,”亓官夏和他并肩慢走,“你昨天回来住谢家,他们叨念一天;来的时候,还嘱咐我把你带回去。” “您先回家,我晚点过去。” 亓官夏点头,笑着打趣他,“车里是交的女朋友吧,带回来给老两位看看,他们肯定替你高兴的。” 脚步停在大门口,亓官宴遥看一眼车子,垂目道,“她眼睛看不见,麻烦您提前和他们说。” 刚才二人还有说有笑,这会儿亓官夏说不出话,微微惊讶一瞬,有些明白人来了为何没下车。 “你喜欢,舅舅肯定支持。”
第17章 我不做谁的情人 亓官夏早把谢恩赶走,挨了他几句埋怨偏心的话,这才有空间和亓官宴私聊。 谢恩闲的无聊,敲开车窗,车里的南知意不想理他,架不住司机是他家的,十分配合开窗户。 看见南知意面无表情,谢恩张口满嘴酸气。 “看不出你本事不小,今天是表哥母亲的祭日,他把你带来,明显是承认你了,开心不!” 南知意低头,手里是一杯豆浆,琳达知道她没吃饭,来时顺手买了一杯。 没心情喝,已经凉透了。 在京城,谢恩耀武扬威惯了,谁敢当着面落他脸;遇人无数,也就是南知意跟他反着来。 谢恩想到什么,邪笑弯腰,胳膊肘压车窗上,脑袋半探进车内。 满眼含鄙夷,不遗余力打压南知意,“你再开心如何,最多是我哥在京城的情人,名不正言不顺,他德萨的家,你一辈子进不去——” 陡然,劣质豆腥味扑面而来,嘴里扑进来一大口甜腻腻的东西。 谢恩傻愣几秒,下意识躲避退一步弯腰恶吐,大手抹了一把脸,“南知意!你敢泼我!” 黑色西装被浇湿,奶白色豆浆耀武扬威袭面,豆浆顺着衣襟流裤子上。 滔天怒意万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谢恩一把打开车门,拽出来南知意怒吼,“你眼睛瞎,心也瞎了?!我跟表哥是连着血脉的亲戚,敢跟我作对,你吃了熊胆了!” “小恩!”一道微重的男声叫住他。 亓官夏拉走他拽南知意的手,“你身为男人的礼貌到哪去了,跟人姑娘道歉!” “她想都别想!”谢恩说完,负气上车离开。 南知意眼眶发紧,眼泪倔强地噙在眸子里,她逼迫自己不受外力影响,拼命掩盖此时的失态。 娇顏氤氲,我见犹怜。 亓官宴冷面拭去泪花,眼神却似心疼着她,一贯清冷的男人,冰冷的心刹那分崩离析。 微热的手掌攥住握紧的拳头,不善于表达的他,默默传递他的存在。 南知意挣脱开亓官宴拉自己的手,哽咽的声音发颤,“我不做谁的情人,你可以有京城的女人,可以有德萨的家,别让谢恩来贬低我。” “我们是男女朋友,正式的,”亓官宴擦着她手上的豆浆渍,声音辨不出喜怒,“不忠诚的人,得去向撒旦问好;他的使徒严以律己,并且秉行律条。” 年过半百的亓官夏酸到,心觉融化的冰山说情话真倒牙,看情况没自己打招呼的空隙,赶紧抓谢恩回家教训赔罪是正事。 谢家的车走了,亓官夏给二人留下自己的宾利。 风吹来白色花瓣,单薄如蝉翼。 京郊的空气新鲜,轻而易举让人流连忘返,沉醉大好山色。 南知意仍在原处,眉目沉沉,“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是你母亲的祭日。” 她忽略方才与谢恩的矛盾。 眸底胆颤亓官宴类似宣誓的言语,带自己来这样郑重的场合,他几分真几分假? 正如谢恩的话,亓官家背景站在京城最深处,亓官宴常年定居德萨,资产雄厚;而自己对他私生活一无所知,无根无基的普通人注定无法融入他们的阶层。 亓官宴牵着她送车里,他站在外头,身子探进去轻吻在她额头。 温热的手掌穿过秀发,叩着南知意后脑勺凝看她的眼睛,“每年梨花开照旧如此,今年很意外,你闻到桃花的香气了吗?” 遗憾,南知意看不到他眼里的柔和,认真嗅了嗅,茫然摇头。 亓官宴轻笑一声,“已经联系好更专业的眼科医生了,琳达替我陪你检查,晚些联系你。” “嗯,”南知意乖乖答应。 他合上车门,背对车子,眺望数以万亩的梨花山头,树树枝头白如雪,哪里有什么粉面桃花。 琳达冲他点头,坐上副驾驶陪南知意去医院。 亓官宴合眸,学着南知意惬意地嗅了嗅花香。 再回到亓官家,已然如常清冽。 亓官家低调,基本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住的地方在三环外一个仿古建筑园林小区,零零落落的独栋庭院距离相隔甚远,隐私性好。 幽静绿竹葱郁,深木色对开大门外,佣人提前等待亓官宴。 见他下车,忙笑着迎上去,“表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子老太太都在屋里等着您呢!” 黑色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亓官宴略一颔首,穿过影壁,走过假山水池进客厅。 刚踏进门槛,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高兴地过来,亓官宴下意识想扶住她,却落了空。 “祖母,”他喊,“您找什么?” 亓官宴神情温和,老太太扒拉开他左看右看,扶着格子雕花檀木门,脑袋向外看了一圈也没寻到目标。 佣人张妈捂嘴低笑,“老太太听先生说您找女朋友了,可不是着急等着看。” “就是,”老太太附和,拉着亓官宴的手坐沙发上质问,“人呢?你让老大回来告诉我们,你却拎着两个空爪子就来了,怎么没把小姑娘带来让我看看” 张妈乐的合不拢嘴,老太太一把岁数了,说话净逗乐。 她端来果盘放二人面前的茶几上,沏了龙井茶给亓官宴,便把空间留给祖孙俩,去厨房帮忙。 亓官宴低眉,敛了情绪,“改天吧,今天不适合。” 说到这里,老太太重重叹气,“你妈去世快二十年了,事情该过去了;本来想着你带女朋友回家,让你祖父开心开心,算了,不说这个了。” 沉默片刻,亓官宴沉眉喝了口茶润嗓子,听到老太太问话,重新将青花瓷茶盏撂桌上侧头看她。 “小宴,你小姨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小恩跟那姑娘好像闹得不愉快,今天在墓园又闹了一出;祖母信你说的,他俩怎么回事啊?” 亓官秋站在谢恩的角度说,与事情原委难免有差错;而亓官宴做事一向有分寸,老太太不信他会找个搅事的女朋友。 “祖母,她叫南知意,不是那姑娘,”亓官宴无奈提醒老太太,递她手里一块哈密瓜。 抽了张纸巾擦手指沾染的果汁,顿了顿接着说,“谢恩被小姨家里惯坏了,把知意打晕送房间试探我,他看不上知意的出身,觉得配不上我们的家庭,今天对她说了些浑话。” “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太太气的拔高声音,猛地站起来,“我就说谢家没个明理的人,教得谢恩无法无天;你在这儿休息,祖母去楼上看看你祖父小姨到底在怎么数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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