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炬目光锁定在她无聚焦的眼眸,很快,南知意眉眼浮笑,神态自若。 “我的信仰告诉我,自己是生命的主宰,我们有完整的生老病死制度,阎王不收异国横死鬼。” “哈哈哈哈——” 亓官宴拍拍她的脑袋瓜,无所顾忌大笑,牵着她去餐厅时,眼尾还挂着听完笑话的恣意弧度。 他心情好,饶有兴致牵着她的手去十四层西餐厅,选了个清幽的角落。 南知意一直低着头,坐在他身侧,总是惶惶难安,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琳达不简单,他住所外包围的气息不同寻常,莫名心里开始倾向见撒旦一事。 卡座宽敞,可惜她坐在里侧,靠着开阔视野,却看不到海鸥驰骋天地。 等餐的功夫,谢恩来了。 吊儿郎当坐二人对面,瞄到南知意脖子里的惨烈,惊得眼珠子快掉盘子里。 外套穿的保守,可她没有系扣子,微仰下巴喝红酒时,一片白腻肌肤红紫不均,尤其是她锁骨上,暗沉沉可怖。 谢恩送嘴里颗樱桃,艰难咽下,“表哥,你今天心情挺好。” 亓官宴控局气势照旧,神情难得一见松散,摇曳着清透玻璃高脚杯,荡出一圈圈涟漪。 明尧轻声走到他身侧,呈上手机,“京城的电话,问您四日后如何操办。” 话落,谢恩先变得郑重,坐姿登时规矩,视线看向亓官宴。 只见玻璃杯顿住,那圈圈波纹,缓缓沉寂。 他垂眸掩盖情绪,薄唇浅饮红酒,深邃的眼眸终是悲伤外泄,轻声道,“从简吧。” 说完,他捏着酒杯起身出去。 异国服务生彬彬有礼,上菜时用英文介绍名字,餐食有序摆放,亓官宴依旧未归。 谢恩没胃口,盯着南知意,她倒吃的香。 “你不该说点什么感谢我吗?” 南知意握着餐叉的手一顿,轻轻放下,“感谢你给我找个撒旦的使徒,还是感谢你送我个不如阚子臣体贴的男人?” “过了一晚上舒坦日子,还有本事提阚子臣体贴,”谢恩嗤之以鼻,“放清楚脑子,表哥办完事就走;阚子臣被周卿弄走管教,你想在京城混的话,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 南知意听得怒意横生,握紧拳头隐忍。 使劲让指甲掐入手心,才忽略他明目张胆的辱没。 “谢恩,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傻×;看不起我可以蔑视,装好人把我送给他,又摆谱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亓官宴过几天离开如何,不是我上赶着找他,是你作恶陷害我!” 殷红的液体泼来,她闭眼抵挡,好似开水浇在身上,烫的体无完肤。 这是谢恩第二次泼她,视作泥尘。 谢恩笑的恶略,“我表哥的名讳,比不配喊;我被你戏耍一圈,是不是得在你身上找回场子呀?” 南知意舔了舔唇角的液体,醇厚回甘,京城望而难买的珍藏确实不同凡响。 她给琳达打电话,让她来接自己,走时别有深意笑了一下。 琳达扶着她慢走,南知意心知肚明她的态度;她在观望自己在亓官宴心里的位置,谢恩更觉自己是玩物。 他们认为自己是亓官宴来京城,无聊时采一朵花,新鲜够了,便失去价值。 亓官宴独倚房门外的护栏,沉默抽烟,余光瞥到她脸色苍白,白裙上红色液体狼狈。 抬手示意琳达离开,他接过南知意微凉的手,牵着她俯视中央公园的盎然景色。 郁郁葱葱的热带树,绿植规范生长,少了原野里的随心所欲。 南知意握着栏杆静默,亓官宴擦了擦她脸颊的污渍,“受委屈了,可以告诉我。” 他说话时淡淡的,却是认真。 南知意破防含泪,背过来身子不想他看见,倔强地仰头,妄图逼迫眼泪从哪来的滚那去。 她觉得是自己好日子过惯了,柳梦一死,自己瞬间陷入谷底;遇到难事,弱的毫无招架之力。 亓官宴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谢恩自小被惯坏了,回京了会有人管教他;我带你换衣服,然后睡一觉下楼看医生,你该看见这外面的天空。” 这一刻,南知意心跳暂停。 为亓官宴。 遇到的人中,只有他明白自己,那方面他隐忍克制,又坦荡表露心意。 瘦弱的胳膊缓缓抬起,试探地触碰他的腰。 亓官宴好笑,抓住她的胳膊加快拥抱自己的动作,“在我面前,做你自己。” * 亓官宴每日忙着处理公事,闲暇便带南知意散步,握着她的手一起喂海鸥。 琳达终于确认南知意的重要性,不敢让她出意外;只要谢恩一出现,她绝对防备。 站在二人远处甲板上眺望,大片陆地高楼出现,H国京城港口繁华。 清脆的海鸥啼鸣声增多,快艇三三两两出海,冲出的浪花激涌。 南知意却担忧不已。 亓官宴有意金屋藏娇,可自己不想做取悦他的工具,他身份不明,谁知这份喜爱能坚持多久。 游轮上的乘客逐渐走完,船头清场后,明尧琳达谢恩齐聚。 谢恩剜了一眼南知意,她小人得志扶着亓官宴的手臂,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喊‘亓官宴’大名,后者俨然纵容。 “亓官宴。” 谢恩握拳,又来了! 南知意淡淡,精神不振,“我想回家看看我爸爸,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他稍后会来接我。” 通话内容亓官宴心知肚明,南四海醉醺醺的,说话颠三倒四,半天才知道是亲闺女。
第14章 你真看上那个瞎子了! 海风扬起她的头发,京城温度凛冽犹在,黑色裙子下,她皮肤很凉。 亓官宴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穿上,不吝啬偏爱整理长发。 “让琳达跟着照顾你吧,我忙完来接你。” 谢恩眼睁睁盯着她不情不愿点头,他妈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 肺快气炸了,还得埋头听亓官宴教训。 “谢恩,她是个女孩子,你以后对她礼貌点;我会把你在德萨的一举一动告诉小姨。” 整个谢家,围着谢恩转二十二年,要风得风。 谢恩唯怕两人,一怕亓官M.L.Z.L.宴冷脸,二怕亲妈亓官秋生气;他们不似长辈劝道,是真下手伺候他皮肉。 亓官宴扣上衬衣领口处敞开的扣子,稍作整理。 抬眼俯视,谢家派来车队来接,码头上排成一排,亓官秋赫然下车。 谢恩一哆嗦,老老实实跟着亓官宴明尧下船。 亓官宴遣走手下,让明尧去分配接下来的工作。 面前亓官秋长款卡其风衣,头发挽起,气质沉淀到骨子里,四十多岁的年纪风华正茂。 “小宴,想死小姨了,你这孩子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比上次瘦了……” 亓官秋见面想来个拥抱,照旧被他躲开,无奈,从头关心到脚,说着说着眼睛发红。 “我挺好,”亓官宴微微含笑,跟着她一前一后上车,“倒是谢恩,他替我介绍了女朋友。” 加长林肯驶出港口,经过宽敞公路,往谢家方向行驶。 亓官秋没想到谢恩真把事情办成,没等高兴几秒,谢恩光辉形象瞬间打回原形。 “表哥,你真看上那个瞎子了!” “她骂我,一肚子鬼点子;你要是来真的,她借机报复我怎么办!” 谢恩义愤填膺,打定主意对上南知意。 在亓官宴冷睨中,亓官秋反应过来,拽着谢恩下船前一天刚染黑的头发死命打。 “你嫌人家是瞎子,还存心介绍给你哥;小兔崽子,你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谢恩后脑勺疼的龇牙咧嘴,小声嘟囔,“我还不是听你的话,表哥眼睛黏着南知意恨不得贴她身上,我当然把她弄来试试表哥身体是不是真有问题。” 话一出,车内瞬间冷下三十度。 亓官秋面上尴尬,她私底下怀疑的话全被不争气的东西捅人脸上,怎么办! 当然是打谢恩的嘴,让他满嘴跑火车! 亓官宴眼神看向车外,一线城市忙忙碌碌,在那座标志性历史古建筑其中,附近有保留为数不多的古街小巷。 拥挤破旧的地方,其中一方,是南知意出生长大的地方。 长巷狭窄,偶有老槐自墙根朝天生长,粗大的枝干占领寸土寸金的小道,拥挤里难得有植物存在。 巷口,出租车进不去,琳达扶着南知意下车,然后取出后备箱里的行李箱。 南四海付钱给司机,叹了一口气,主动拉上行李箱引路。 南知意长得好看,六成遗传他;南四海浓眉大眼,即便人到中年,他穿上皮夹克,立挺的身材照样招惹的女人移不开眼。 父女俩谁都没有开口,围坐树下的街坊指点棋局,瞥见他带个姑娘回来,好看的不像话。 舍了棋局,坐着调侃他,“哟,老四,你跟街上卖包子的掰了,打哪拐了个漂亮姑娘回来。” “老不死的,瞎了你眼!”南四海恼的破口大骂,背头锃光瓦亮,“这是我亲闺女知意,你当年还抢过她棒棒糖!” 登时,树下一阵哄笑,好奇打量南知意。 可惜她长得白腻生光,却有个不务正业的爹,否则柳梦也不会失望跟他离婚。 南四海懒,临时收拾了小院,门口忽视的塑料花盆晒了有几百年,碎成一圈渣子,大坨枯根挤在泥疙瘩里。 琳达打量小院,三间小房,包含厨房卫生间,为了扩大地方,加盖了二层。 钢柱做基,走上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琳达出去买日用品,南四海迟疑一下,坐门口椅子上,“你眼睛怎么弄得,柳梦呢?” “去世了,半年前出车祸。” “她死了?!”南四海始料不及,声音拔高了几分。 眼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她脸上,平静话语下,她紧握衣角,亓官宴的外套带着他的烟草味,像他本人一样清凛。 南四海手指插进头发里,震惊大过悲伤;他们做夫妻感情不深,离婚时闹得人尽皆知,说好老死不相往来,竟一语成鉴。 南知意无所谓他作何感想,淡淡道,“我离开阚家了,可能会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 简单的父女直系关系,复杂情感难说,他过了许久黯然起身,“这也是你的家。” 低矮的房间,空荡荡的。 手机弹出短信,她空洞的眼里泛起酸涩,擦了擦想要溢出的眼泪,深深呼吸几口气点开。 盲人的手机点开是语音助手,生硬的工具音播放内容:按时吃药。亓官宴来信。 南知意没有回复,讲不明道不清的感情她不想妄自投入,她只是亓官宴暂时的爱物。 晚餐,三人挤在厨房,矮方桌,马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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