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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夏宴判若两人的态度，泪水又不控制不住地无声滑落脸颊，疏桐抬手擦了擦，低着头自秦牧跟前快步走过去，脚步轻若尘埃。 秦牧回头看看紧闭的办公室门，又看看走廊里逐渐没入阴影里的瘦弱背影，扶额。 还好这会儿已经是下班时间。 如果让其他员工看见她这样子被夏宴扫地出门，这女孩儿只怕想跳楼的心都有了。 犹自不放心，秦牧跟了几步，看疏桐抹干净脸上泪痕，挺直腰板进了电梯再下到一楼，方才放心地回转去找另一个当事人。 总经理办公室里。 夏宴僵立门后，门外秦牧和疏桐的说话声半个字都没逃离他的耳朵。 他眼睛看着落地窗，没有焦距，身体一大半都笼在门后的暗影里，林国栋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心里得意地想，这年轻人毕竟太年轻了，还想跟我斗，真是痴人说梦。 他带着笃定之色深深看着夏宴，“你不应该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女人都是用来疼的，尤其那么一位我见犹怜的小美人。” 夏宴的身体动了动，缓缓走到落地窗前。 公司地处闹市黄金地段，下面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哪里还能看得见辨得明哪道瘦弱单薄的小小身影是他想要找寻的？ “林先生，该讲的我已经讲清楚了。若无其他事情，还请你离开我的公司。”他已全然没了之前的从容淡定，开口的话中，隐约透着落寞语气。 林国栋更为自得，对夏宴直白的赶客的话丝毫不予理会。 “我本来还想着，你要是答应负责我女儿的后半生，其他方面，我们林家都睁一只闭一只眼。毕竟你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我们家婷婷对那个穷书生又余情未了。而你我两家，都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姻亲来支撑门面，真的，林夏两家的结合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也已经跟你小妈谈过了，现在只要你点头答应，一切都好商量。在我看来，女人于男人而言，多一个不多。你可以去打听打听，看看有谁家的岳丈，有我林国栋这么大方的。” 这番话听在耳中，宛若针刺。 林国栋显然已经认定了他对疏桐有特殊的情感，他看似大方、宽容，却又搬出赵小兰来暗暗威胁他接受条件。 怎么？ 如果不答应，你要我前功尽弃，让赵小兰母女和她的好女婿重新回到盛天集团？！ 夏宴回头盯着林国栋，眸色阴寒，“我以为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林先生，该当一别两宽！” “交易交易，只有各自满意的交易，才是真正公平的交易。而之前，只有你满意了，我却不甚满意。” “我并未对外公告跟你女儿之间的婚姻实情，只要你们林家不对外宣扬，表面上她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这是他退后一步，能答应做到的底线了。 可，林国栋对此却嗤之以鼻。 “夏宴，我做生意多年，结识了各种道上的朋友，他们都知道我林国栋做事情向来说一不二。我再申明一遍，我要你跟我女儿绑死，同生共死、白头偕老，林夏两家同为一体，上市公司的公告和声明、法律文书，一样都不能少，而非仅仅只是给她一个婚礼。你好好考虑下吧，望你好自为之！” 看林国栋扬长而去后，秦牧闪身进了办公室，“你不去追她吗？” 边问边走到夏宴身旁，这才看清楚好友的脸色，登时吃了一惊，“夏宴，你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伤口了？林国栋对你动手了？” 夏宴腰身背靠在办公桌桌沿上，一手捂着胸口，脸色发白。 秦牧想去扶他坐在沙发上去休息，夏宴抬手阻止了，“我没事，我只是……秦牧，我忽然觉得很害怕。之前我看见林国栋看疏桐的眼神，像淬毒的信子。” 秦牧眉心紧锁，“你怀疑雇凶要你命的人就是林国栋？” “不一定是他，但是一定跟他有关系。他刚才暗示我，他认识各种道上的人，本来就有传言说他同□□暗中做生意。而且你之前跟我说过他把女儿送到英国治疗去了，说明他女儿在国外的。我忽然就想起来我在加拿大期间，有一次路过一家酒吧，恍惚似乎看见了林婷婷。”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不是林国栋，是林婷婷？是林婷婷想要你的命？那个女人真疯狂啊。” “她上次撞我那么狠，可见对我恨之入骨。另找黑~道的人来做掉我，也不无可能。” 秦牧思忖片刻，“算算时间，她应该已经恢复如初了。其实林国栋当初把她送到英国去治疗就是借口，只是为了躲避警察的审问和你可能的控告。” “我在加拿大遇险，那边警察只说是黑~道的人火并误伤了我，但是我十分确定对方就是职业杀手，专门针对我而来。”夏宴松开捂住胸口的手，看向秦牧：“我一开始不明白林国栋为什么突然强势地要求我同他女儿完成注册登记手续，同林婷婷绑死，成为合法夫妻，现在我有些明白为什么了。” “为什么？”秦牧听得入迷，呐呐问。 夏宴同林国栋关起门来谈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本来也是上楼来打听的。 “林国栋只怕近来才知道他女儿又干了疯狂事，他来找我，一来可能是来观察我是否有怀疑到他们林家人没有。二来，算是在变相求和。只是他这个人傲慢自负惯了，不懂如何向一个小辈放低姿态，也拉不下老脸，所以态度才会那么强势。” “似乎就是这么个样子。如果他也不在国内，恐怕根本就不会甩你。”秦牧点点头，“无奈他女儿在国外干坏事，他这做老子的，身家和根基都在国内。如果你在国内报警捉拿凶手，国内警方同国际刑警联手，时间会拖得长一些，但是早晚还是要查到林家头上的。林氏家族有好几家上市公司，一旦跟国际□□扯上关系，林家定然伤筋动骨。” 夏宴：“嗯。” 两人沉默一阵，秦牧试探着又再问：“你就这么放任章疏桐独自伤心离开，不追去哄哄吗？” 夏宴落寞道：“这个事情已经危及性命，我不想把她搅合进来了。” “你其实可以把你的想法和担忧都告诉她，她会理解你，然后乖乖地。” “她还小，我不想让她承受太多。何况让她一个女人担惊受怕，我还算什么男人？” 秦牧极力憋着笑，“那你现在打算如何？我看她走得时候，心碎欲死的模样，真是可怜。” “暂时先跟她分开一段时间吧，等彻底解决了林婷婷这边的麻烦再说。”夏宴微微叹气。 之前他的粗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她一定很受伤，他还没学会如何哄人，这会儿追过去，不过是让两人都走入死胡同。 “你让笑笑帮我去看看她，确定她已经好好回到学校，人没事后，来给我说一声。”夏宴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脸色愈加差了。 秦牧不放心他，“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复查一下？” “没事，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只是刚才着急了些，突然心悸，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你……你找个时间做个全身体检吧。” “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我之前太过激动了。” “好吧。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去给笑笑打个电话，让她马上跟小桐桐联系一下，晚上约出来看看电影什么的。” “嗯。” 秦牧走后，夏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站了很久，直到夜幕低垂。 夕阳的余晖斜斜从玻璃幕墙上照进办公室内，橘红色的阳光拂过书桌、电脑、龟背竹，偏偏没有拂过他。在他脚下，阳光和阴影泾渭分明。 办公室没开灯，屋内好像有鬼影幢幢，黑暗渐渐笼罩着他。 他本来很享受这种一切都踩在脚下的感觉。 但是，他今天才发现，并没有一切都被他踩在脚下。 此时的他只觉得无力又无助。 他手里已经掌握了赵岚母女及其两个女婿转移上市公司资产的确切证据，但他尚未提出正式控告。 父亲已进入弥留，他不想自己的举动成为夏艇加速死亡的契机，从而变成赵小兰的把柄，和夏家亲朋指他不孝的口实。且夏艇的遗嘱也尚未公布，仍有不可控因素。 总经理任期三年，他即将届满。 这时候如果林国栋掺和进来，那么他连任的可能性很小。自己的股权份额还太少，跟赵小兰打遗产官司需要花时间，若是在打官司期间不能控制公司，那么先前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会打水漂。 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但，林国栋刚才那番话真如他猜测的那般只是试探么？ 倘若他真的表现出对疏桐感兴趣，真的有二女侍一夫的想法，相信下一刻林国栋就会狠狠地羞辱他一番，再联合赵小兰把他踢出盛天集团，踢出局。 或许，是不是该把林婷婷送进监狱，这件事情才能真的做个了结？ 反正都要打官司了，与其一面要对付林家，一面要对付赵小兰，不如先解决了外部不利因素。 林婷婷开车故意将他撞伤，属于蓄意谋杀。 道路的监控镜头都十分清晰地拍到了她的人和她的车等在马路对面，在他的车开出车库的时候，径直朝他撞过来，只要他正式提起控告说对方谋杀。
第52章 “我需要好好考虑这段感情。没有我的回复之前，你我暂时不要联系了，也不要再来找我。” 将夏宴这条追发过来的短信反复看了两遍，疏桐最后一点残念消弭殆尽，她汗颜无比，终于惊醒过来。 原来那次秦牧说的话是真的，他明明在善意地提醒自己，可惜自己蠢笨得只以为他不过是在帮何婕驱赶情敌，还讽刺了他。 小丑竟是自己。 她也是真傻，能把婚姻当儿戏的男人，能跟个假新娘堂而皇之地在几百名宾客面前把那么神圣、严肃的婚礼当成演戏一般对待的男人，怎么能指望他对她是真心的？！ 可笑她当时还对他产生了同情和怜爱——他的准新娘在婚礼仪式前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强自独撑着面子完成了庄严的仪式——却从没想过，女方逃婚，怎么就不可能是那个男人根本就没心呢！ 是她沉湎美梦了。 而梦是时候该醒了。 就像对吴笑笑，尽管表面上跟她平常相处，但心里始终谨记自己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凭什么换做夏宴就不同了？他也跟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不能因为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就以为她能打破固化的阶层，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此后，她一定要做人间清醒！ 清醒的首要，就是忘了那个人。 像处理旧楼里墙壁上贴满的小广告一样，撕掉它，再把墙壁粉刷一新，楼道口更安上铁门，一把铜锁锁好，钥匙丢进垃圾桶里，它就再也没办法来侵扰自己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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