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瞳孔骤缩,看向他的表情瞬间僵硬。 他果然是薄行止的人。 “大嫂,保重。” 男人再次开口,嗓音凉薄冷锐,毫无温度。 桑榆晚心尖一刺,仓促回神。强压住心中的慌乱,微微抬眸。对上那双深幽沉寂的黑眸,汲气,淡声开口。 “多谢你来送行止最后一程,不知该怎么称呼?” 男人眼帘微低,寒峭的唇角不着痕迹地轻勾了一下。 淡淡的讽笑,似带着一丝挑衅。 桑榆晚俏脸生出几分怒气,眉头微微蹙起,眼瞳愈发透亮。 弦思靠近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夫人,刚得到的消息。这位是薄老先生的养子薄容止。据说六年前已经车祸身亡。不知为何又死而复生。” 桑榆晚先是一愣,继而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冷笑。 薄容止。 薄行止名义上的弟弟。 这一声“大嫂”,还真是名正言顺。 他消失了六年,这个时候出现,只怕也和二房、三房一样,瞄准了薄家家主之位。 桑榆晚收紧手指,眸光一寸寸凉了下去。 容止的目光掠过她,落在了薄誉衡和薄寒山的脸上,“二叔,三叔,好久不见。” 薄寒山面色惨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薄誉衡脸色微变,沉默几秒,森冷道,“容止,你回来得正好。你大哥走得突然,又无一儿半女。薄家,还要靠你来掌权。” 薄寒山心头大震,瞪大了双眸,“二哥,他又不是大哥亲生的,凭什么?!” 薄誉衡斜睨了他一眼,嘴角隐藏着狐狸一般的狡诈,“容止虽不是大哥亲生,却也进了薄家祠堂,点了香火。他,是我们薄家人。” 薄寒山咬着后牙槽,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桑榆晚强压住心底情绪,看向容止,一双深沉乌黑的眼眸暗光流转。 有意思。 薄誉衡竟然要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坐上高位。 容止寒峭的唇角淡淡上扬,“二叔的意思,要我接管薄家。” 薄誉衡表情有些微妙,“你是行止的弟弟,亦是大房唯一的男丁。由你来接任家主之位,理所当然。” 容止眉间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凌厉,“二叔,你可是真心?” 薄誉衡说道,“当然。” 薄寒山听到这话,气得面目狰狞,“二哥,你怎么能把家主之位让给他。你若不想要,可以给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薄誉衡偏头,看向他的目光滑过一抹狠戾,“我自有我的道理,你给我闭嘴。” 薄寒山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容止蓦地转身,深邃的眼眸,染了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 “各位叔公,你们觉得呢?” 长辈们相互看了一眼,表示对此毫无异议。 容止侧过身来,深沉的眸子对上桑榆晚的视线,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 “大嫂,你可有意见?” 灵堂里的温度一下低了几度,寒风吹动白色的挽花,瑟瑟作响。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达桑榆晚的头顶。她深深呼吸了两口,眼神冷如寒月,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叔公和二叔都没有意见,我理应支持。只是……” 她稍稍顿了一下,淡淡说道。 “我怀孕了。” 清凌凌的声音,有如一颗惊雷在灵堂上空炸响。 众人睁大眼睛看向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薄寒山更是惊掉了下巴。 薄誉衡怔了一下,眼底翻涌出惊涛骇浪,“侄媳妇,子嗣之事可不能乱说。” 桑榆晚眼神平静无波,唇角牵起浅浅的弧度,“二叔,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这事能随意编造么?” 薄誉衡听到这话,眼里闪出几分怀疑的寒光,“你既然怀孕了,为什么不早说?” 桑榆晚不疾不徐,声音沉静有力,“江城习俗,胎儿不满三月,不宜对外公布。这是行止唯一的骨血,无论如何我都得小心,再小心。” 薄誉衡语塞,脸色铁青。 众位长辈见状,陆续开口。 “既然侄孙媳妇已有身孕,那这家主的掌印不必交出来。” “孩子成人之前,一切都由侄孙媳妇代管。孩子成人后,再移交给他。” “依照薄家家规,理应如此。” 薄寒山气的吐血,“薄家怎么能交到一个女人手里。更何况,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还两说?” 桑榆晚轻轻一笑,眉目间情绪藏淡,“弦思。” “是。夫人。”弦思上前,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桑榆晚接过,高高举起。随后,俏脸微绷,眼神骤然冷漠,“这是我的孕检报告,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核查。” 话音落下,薄寒山立马伸手。 容止先他一步,拿走了桑榆晚手中的文件袋。 “夫人。”弦思一脸紧张。 桑榆晚神色平和,心里却是暗潮涌动。 这份报告,是她让弦思找人去办的。里面的内容,除了个人信息,其他都是假的。 为了信守对薄远山的承诺,她只能出此下策。 唯有孩子,能保住大房。 如果容止当场拆穿她,那她也不算违背当日誓言。 反之,倒有些棘手了。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容止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报告拿出来。 薄寒山想要凑过去看一眼,一名黑衣人拦住了他。 容止微微蹙眉,漆黑的眸子蓦地沉下来。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桑榆晚确实怀孕了。 孕四周。 他不由勾起了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她有没有怀孕,他比谁都清楚。 七日前,盛世酒店,跌宕浮沉。 她分明是一朵含苞未放的娇玫瑰。 容止看向桑榆晚,眉目不动,“大嫂,你怀孕了,不宜久站。快坐下。” 如此一句,直接宣告报告真伪。 桑榆晚波澜不惊的神色里起了一丝微澜,转瞬之间又归于平静。 她正要坐下。 薄寒山突然愤恨道,“谁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第5章 桑小姐,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容止眼中顿时黑云蔽日,“三叔这是质疑我,还是质疑医生。” 薄寒山呼吸一滞。 薄誉衡开口,“三弟,你要不相信,不如再等十个月。” 桑榆晚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薄誉衡还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强压住心里的情绪,冷冷地瞥了薄寒山一眼,“三叔,那就请你再等十个月。” “你……你们……” 几人围攻,薄寒山气得差点吐血。 桑榆晚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眸光转凉,看向容止。 他一身黑衣,孑然而立。 乍眼一看,他有些像薄行止。 但仔细看去,却完全不同。 薄行止长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容止气势寒漠,眉眼冷峻,给人极强的禁欲之感。 薄寒山不解气,赤红着双眸,来回看了两人一眼。眉心起了沟壑,“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桑榆晚胸口起伏了下。 容止瞳仁微缩,眸中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继而,手持孕检报告单,义正言辞。 “大嫂已有大哥骨血,继承一切,名正言顺。” “小弟,容止,问。家主。好。” 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声线沉澈,好像一涌冰泉坠落石壁。 桑榆晚耳膜一刺,不安的情绪在血液中游曳流转。 到底,这家主之位,坐得有些心虚。 薄寒山闻言戾气暴涨,“我不同意。” 容止唇瓣浮着若有似无的笑,“有家规在,无需你同意。” 语调,强势逼人,又寒凉刺骨。 薄寒山还想再反驳,薄誉衡上前一步,对着桑榆晚毕恭毕敬道,“家主。好。” “二哥,你……”薄寒山气的眼珠子都要快瞪出来。 薄家其他人见状,也齐齐开口,“家主,好。” 薄寒山急火攻心,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下人急急把他抬走。 薄誉衡领着薄家长辈暂时离开了灵堂,其他族人跟着也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偌大的厅堂,渐渐又空旷了起来。 容止眼帘微垂,把那纸孕检报告单放回了文件袋。 桑榆晚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抬眸,眉梢轻扬,“二爷,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容止转身,朝她走近。一双寒眸情绪不明,“大嫂,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可得收好了。” 桑榆晚心里蓦然一恸,眼梢浮出一抹淡淡的红,“那是自然。” 容止勾了一下唇角。笑了,又好像没笑。 桑榆晚伸手,正要去拿文件袋。他忽然朝她倾身,墨瞳逼视着她。 “桑小姐,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语调拉长。 带了点戏谑,暧昧,迷离。 这话,无疑是在提醒桑榆晚。 七日前的事情,还未过去。 她心弦一紧,脸色一片涨红,那双清丽的眸子染了几分愠色。 “你……” 一道嘶哑的怒声,掠过厅堂,“容止,你竟然还敢回来。” 灵位前的烛火猛烈摇曳。 桑榆晚的睫毛倏忽一颤,立马站了起来。 容止离得太近,她的额头差点撞到他的胸膛。耳后,没来由的缭绕出一抹淡淡的粉色。 桑榆晚顾不上去拿他手中的报告,朝着来人走去。 急匆匆跑进灵堂的人,是薄行止的母亲宁婉珍。 四年前,她送走了丈夫。 四年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这样的打击,让她濒临崩溃。 停灵七日,已经哭晕了好几次。 容止身后的黑衣人急速站成一排,拦住了她。 “你们是谁?”面容憔悴的宁婉珍脚步猛然一顿,趔趄了两下,跟过来的下人一把扶住了她。 “放肆!薄老夫人你们也敢拦,好大的胆子。”桑榆晚眸光一沉,冷声斥责。 黑衣人面无表情,微丝未动。 桑榆晚精致的眉眼染了怒气,眉心蹙得更紧了,“明朗,还不把这群胆大妄为的东西给我拖下去。” “是。夫人。”一名年轻男子立时闪现,作势就要动手。 容止转过身来,背对薄行止的灵位,凉唇轻启,“让开。” 话音落下,黑衣人整齐划一退向两边。 宁婉珍咬牙,掰开下人的手。径直走到容止面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容止没有躲闪,实打实挨了一掌。身高差,下半边脸颊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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