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他许多日夜的声音,轻抚他的神经。 栾喻笙望向窗外,只有如墨般的夜,他连起身去窗户看看星星都是妄想。 深深吐气,他颓败地合上眼睛,沉浸其中,不放过她细枝末节的音节变化,头疼逐渐减轻。 “我今天真幸运,赏美景,旁边还有……” 突然,一道男声插进来,欲说还休。 栾喻笙蓦地睁开双眼,顷刻间,头痛再度欲裂,额角暴起的青筋蜿蜒至眼尾。 他扭头,看到画面切换,一大一小两只手搭在栏杆上。 大的那只手不知死活地一寸一寸,缓缓靠近,差两厘米,就能碰到小手。 背脊的疼痛也杀了回来,他双脚抽动,带着身体震颤,眉眼间逼仄的距离像要夹死人。 印央的轻笑声如水波荡漾:“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很特别的人。都说海边最适合一见钟情,我当时不屑一顾,可是我现在……” 笑意更深,她接续道:“信了。不光在海边,在海上,也适合一见钟情。我今天也很幸运,很开心,想把这份幸福分享给关注我的朋友……” 弹幕吵翻天,祝福的话唰唰滚动。 好些人刷起礼物,说是“云份子钱”。 而栾喻笙用不灵活的右手叉掉了直播,点了好几次,才阻止她的声音继续割他的心。 空茫地望着天花板,他明知她的这番话全是虚情假意,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他还是心如刀绞。 她哪有那么容易爱上一个人? 如果她的心可以轻易地给出…… 为什么不能给他? 他健康的时候,一点都不差啊。 恨意汹汹来袭,说不清是担心他们官宣,还是仇恨急不可耐必须宣泄,栾喻笙立刻电话呼叫魏清。 “魏清。” “栾总,我、我这边还没……” “把她扔海里。” 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些阴骘狠厉,魏清一愣:“她……栾总,您的意思是?” “印央在甲板上。”栾喻笙一字一顿道,“把她扔海里,现在,马上,不许任何人救她!”
第3章 湿咸的海风舔舐脸颊,长发黏上印央秀色可餐的脸,她拨发的动作慵懒魅惑。 海天相连,她是黑暗中最耀眼的星。 印央眉眼带笑看着赵韫川越来越贴近的手,在心里衡量这种男人应该由她来明攻,还是矜持着半推半就。 短短一晚,她套出了赵韫川的重要信息: 二十九岁,餐饮龙头企业的二公子,持企业股份,年收入九位数,家里跟母亲的关系最好,财务自由,花大钱不需要跟父母汇报,家里介绍过相亲对象给他,他嫌女方太娴静温婉,白玫瑰他吃不下,表面文绉绉其实内心骚得很。 很好。 印央最会当红玫瑰。 手包里装着一把酒红色的迷你军刀,她割断一小撮头发,细长莹白的手指灵巧编织。 很快,一枚发戒诞生。 “戴着看看,你的尺寸。” 赵韫川没见过女人割发相送,还编成戒指形状,闷骚的心被撩拨得扑扑直跳。 他戴上,竟严丝合缝:“怎么这么合适!” “你忘啦?”印央背倚栏杆,风荡起她海藻般浓密卷翘的长发,抬手,指尖轻轻地啄赵韫川戴着戒指那根手指的指尖,“我牵过你的手。” 她歪头媚笑:“永远忘不了。” 同时,她变换站姿,裙子的高开叉恰 好露出她吹弹可破的修长小腿和一小截大腿,她腰细臀翘,腿长且直,再铜墙铁壁的男人也得恍殇迷离。 确实如此。 赵韫川已然神魂颠倒。 才浅酌几杯红酒,他看起来却醉得快要失智了,手开始不安分地品尝印央的美体…… * “这位小姐。” 忽然,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卫来势汹汹。 他们在印央面前站定,打头的说:“游轮不能摄影,不能视频直播,您违规了。” “违规?”印央觉得好笑,也警惕起来,“我看那位小姐,还有那位先生在直播我才起兴致的。再说,邀请函上从未注明过不能外透,我拍摄的,也只是单纯的海景,随你检查。我不清楚你所谓的‘违规’,规矩何来?” 气势沉着,其实印央心里有些慌。 她不确定他们是就事论事,这里确实不能拍摄,还是她买的船票出了岔子,假身份暴露,他们找借口赶她下船。 赵韫川挡住印央,把她护在身后,维护道:“岂有此理!能登船的都是贵客,有你们胡说八道的资格?记录、分享这趟旅行天经地义,你们简直无中生有!” 被煞风景了,他面色愠怒。 而警卫毫无惧色,他们恭敬又冰冷地说:“抱歉,这位小姐,请接受惩罚。” “惩罚?”赵韫川脸面挂不住了,小小的安保人员竟敢无视他的话,还扬言要惩罚他的女伴,他羞愤地搬家底,“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话音未落。 几位彪形大汉闪身避开赵韫川。 他们一人抓右手,一人抓左手,一人抬左腿,一人抬右腿,以“大”字形不多废话把印央举起,三二一丢进大海。 “啊!!!” “扑通——” 凄厉惨叫伴随投掷水中的动静,引来一二层甲板的无数视线,众公子小姐们窃窃私语。 而印央,瞬间被冰冷的海水吞没,口鼻堵塞腥咸,长裙太紧,她扑棱两下腿卡在包臀裙子里。 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要溺死了”,而是“裙子不能扯破,一万多呢”,面料弹性小,动作一大会毁了料子,会变形,该死的不能退货了! 她不要命地合拢腿脚,仅靠双臂扑水。 越沉越深。 没人来救她。 海平面远得仿佛永远也够不到,憋到极限了,她呛两口水,认命地阖眼。 唇畔荡起自嘲的笑,美得绝望。 嘁,就这样美美的死掉也挺好。 唯一的不甘心,是她居然死在了那个病歪歪瘫子前面,生龙活虎的她,命还没他的长。 四肢百骸的温热被海水尽数吞噬,她失去了意识。 * 魏清战战兢兢回到VIP客房,栾喻笙面目暗沉,全身无力,一双眼睛跟着他转动。 “她死了?” 栾喻笙冷笑着问。 他此刻躺在一床凉席上,凉席较硬,能支撑他瘫软的腰身,但他受不了凉,受凉将引起许多病症,魏清又多要了一床被子垫在他的身下。 魏清下唇咬出一排齿印,汗流浃背,支吾道:“目前还没有,可能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总之不会太久,她现在身体都凉了……” 刹那,栾喻笙笑容僵滞。 他深邃的眸子被无边的恐惧填满,受了巨大刺激般,他瞬间浑身抖如筛糠。 “……你再,说,一遍?” 唇齿间艰难挤出破碎的问句,他眉心狂跳,痉挛的身体拍打床垫扑簌簌作响。 “栾总!别生气啊栾总!是我办事不利!”魏清忏悔,急忙摁压栾喻笙弹跳的瘫腿。 他穿了足托,硬邦邦的外壳刮擦脆弱的肌肤,烙下一道道刺红刮印,血丝略略冒头。 痉挛劲头太足,魏清压不住了,呼叫谢星辰和护工,忙说:“栾总,她活不过今晚!您、您放心!” “嗬……” 气管被口涎堵住,窒息中,栾喻笙双手胡乱蹭着床垫,突然,他唇角上扬。 笑得凄美而心满意足。 他可以以同样的死法和她在同一天去世了。 魏清吓得六神无主,愣了一下才跑来托起栾喻笙的脑袋,想扶起他帮他拍背咳痰。 栾喻笙却用脑袋顶魏清,瘫废的手耷拉在床上抽动,努力半天也派不上用场。 痰音浓厚,他嘶哑地说:“别……嗬……管……我……不……嗬……想……嗬……活。” 他不想独活。 苟延残喘这三年,不过想见证她为抛下自己而后悔。 她不在了,他的存在即失去意义。 “不想活也给我活着啊!栾大爷!”谢星辰风急火燎跑进来,“你可千万别死在我手里!我还要在医疗届混饭吃呢!我还想做常青树呢!” 谢星辰强制拉起栾喻笙,从背后抱住栾喻笙的腰,数着节拍用力收紧,反反复复,靠外力挤压来帮助腹肌无力的栾喻笙咳痰,清空喉管。 可栾喻笙不配合。 他死咬嘴唇,不咳一声,任由痰液卡在气管。 窒息感即将抽空他的神绪之际,他听见谢星辰大喊:“印央被郑柳青救走了!” “她呛了水,现在昏迷着,郑家‘现代华佗世家’不是乱喊的,郑柳青不会送她死的!栾喻笙,你个痴情大傻逼快TM给我支棱起来好好活着!” “咳——” 撕裂又有气无力的一声咳嗽。 栾喻笙吐出浓痰,喘得像老旧风箱,虚汗濡湿发鬓,衬得惨白面色又添一份凄楚。 “星辰。”栾喻笙被谢星辰慢慢扶着躺平,虚脱至极,眼皮沉重快要睁不开,他喉音沙哑,“你去……帮郑柳青……万一他医……医术欠缺……或……中医不……不适合急救……你务必……救回……” 谢星辰拧眉看向栾喻笙血淋淋的小腿前侧。 被足托划伤的,栾喻笙腿部肌肉退化,极容易受伤,受伤了又难以痊愈,拖拖拉拉一两个月才能好。 再往上看,裆部晕开一小片水渍,想必这一折腾尿裤移位了,咳嗽的时候又挤出尿液来。 “安啦安啦!”谢星辰妥协,给护工不动声色递眼色,让他们给栾喻笙清洁一下,他走到门口,回头嘟囔,“栾喻笙啊栾喻笙,我真受不了你,她活着你生气,她死了你急眼,她半死不活我估计你要和我还有郑柳青玩命……” “闭嘴,滚。” 栾喻笙被扒个精光,冷眸骇人:“快去,随时通报。” 护工忙忙碌碌,栾喻笙紧闭双眸逃避肮脏的自己,正位躺了两个小时,护工离开前,给他的小腿消炎上药,包上医用绷带,顺便帮他翻身。 他被摆成侧卧位,护工在他两腿的膝盖间夹好软枕,以免他枯瘦的双腿压出破口,从而形成褥疮。 双手也被妥善安置好,右手塞进一个呼叫铃,有状况随时按铃求救,左手虚握成拳,五指扣进掌心。 他拒绝护工在他左手里塞毛巾卷,虽然能改善手指蜷曲,但他偏要任其萎缩变形,也抗拒做手指的拉伸按摩。 一方面,那是他所剩无几存在感觉的部位,手筋已然挛缩,拉起来实在痛得慌,一方面,他自暴自弃。 当年印央离开前,他从被窝探出手想拉住她,右手蠕动半天也没能抬起,从被单底下滑落,软塌塌搭在床沿,他收不回来也触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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