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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问问还有多久能到，瞥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路从白，忍不住又想起一周前的“醉酒事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尽管门前那俩雪人早就化得不见踪影，但顾繁星对自己大晚上耍酒疯逼两个男人给自己堆雪人看的奇葩行为，还是耿耿于怀。那晚的具体情形已经在她脑海里断了片，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统统没印象，只知道最后是路从白亲自出马才堆成的雪人。 要说是晏泽堆的，也就罢了，他玩性大没准还是自愿的。可居然逼到路从白妥协，那就一定是她冷酷无情加无理取闹的结果了…… 一想到这儿，顾繁星就觉得在路从白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只能选择扭了脖子看窗外，公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都建有汽车旅馆，大大小小十几家绵延十几公里，旅馆外的空地上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停着各色货柜车，临时搭建的白色帆布大棚举目可见。她微微眯起眼，但毕竟是在移动中，看不清那些不断在视野里倒退的棚子里究竟摆了些什么。 “那些都是小客商的流动展位。进不了主展与拍卖会交易的东西，就会在这些露天摊子里进行买卖，算是沾了图森会展的光。” 顾繁星没想到路从白会主动为她解说，顿了顿，才问：“这就是暗市吗？” “不，这还是外边的明市，提前一周左右就会摆开，也算是给展览与拍卖会热场了。这些客商卖的大部分是矿物、宝石和化石，陨星只是极少数，大多品质也一般，所以入不了拍卖会幕后老板的眼。好处是价低，展会期间总有人会来这里碰运气，看能不能淘到漏网的好货。”路从白挑了眉从余光里瞥她一眼，“至于暗市，和幕后老板就是对立的势力了，等我们住进旅馆修整好，就带你去见识——” 他们将要入住的是当地一家会展型酒店，位于市中心，是一座现代装饰风格的地标性建筑，据说也是幕后老板名下的产业。酒店平时正常经营，但每年举办陨石展会与拍卖期间，这家旅馆就会停止接待无关人员，只有持邀请函应邀前来的陨石收藏者与商人才能进入。 三十分钟后，两人在侍者的指引下穿过酒店门厅，在接待台前验证身份。 电梯正好停在一层，门打开，走出一对四五十岁的白人夫妇，顾繁星看他们不像生意人，应该只是单纯的收藏爱好者。尽管并不认识，夫妇经过前台时，还是很友好地冲他们微笑致意，路从白也礼仪性地回以一颔首。 与此同时，酒店副理从侍者手中接过邀请函扫过一眼，就立刻将函纸笑着交还：“原来是路先生。” 顾繁星在旁观察着，觉得同样是笑，副理这一笑与看邀请函前的公式化笑容相比，又多了点别的含义，就像是接待到了VIP中的VIP。 “请问这位小姐……是和您一道的吗？” “是。” 别看顾繁星是艺考生，她高中那会儿很流行“模联”，地区级与全国级的中学模拟联合国大会她都参与过，英语一直是她的强项。尽管大学考过四六级之后，就很少再接触，但出发前一周她特地下载了APP锻炼口语，表述也许还是生疏，但至少日常交流中听懂对方说什么是不成问题的。 “哦……”那副理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向旁边的接待员递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取出张房卡交给路从白，“还是固定的老房间，房卡您先收好。这位小姐请再稍等片刻，我们查一下空房，为您再开一间。” 路从白却没有接房卡，若有似无地瞥了顾繁星一眼，说：“不必了，直接换成两人间的套房。” “这——” 换房也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顾繁星暗诽着她都没介意同住，这副理反倒一脸为难相，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为难的。 “有什么问题吗？”路从白对他的欲言又止也显出不耐，“如果正好没有这类空房，我去附近找家旅馆住下也一样。” “有的有的！每年能收到邀请函的人数不多，会展期间我们的房间其实都很宽裕，您稍等，马上就好。”副理急忙出声，对着旁边的接待员又是一个眼色。接待员会意，飞快在系统中操作了几下，就办好了：“这是房卡，您收好。” 路从白淡淡地应一声，收起房卡，侍者于是抬手引了两人往电梯间走去。顾繁星直觉不简单，刻意慢走几步，隐约听到副理与接待员在说什么要向BOSS汇报…… 电梯直达顶楼，一整层都是高档套房。路从白刷了门卡，侍者将行李推进房后就退了出去，顾繁星把门一关，就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每年来这里都住同一个房间吗？是每个人都有固定房间，还是你有什么特别待遇啊？” “拍卖会的幕后老板和我有几分交情，知道我不喜欢热闹，所以每年都会给我留一间位置僻静点儿的。”路从白瞥她一眼，淡淡地解释了句。 “这样啊。”顾繁星点点头，愈发觉得路从白比想象中的还要低调，能举办这种国际性陨石展会的幕后老板肯定在圈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能和这样的人有交情，不知能让多少人羡慕。 第三十二章 守一期年岁（3） 也不管顾繁星又在瞎琢磨些什么，路从白一言不发地开始整理归置行李。顾繁星见了，也忙笑眯眯地凑上去，公然讨好的模样。 “我来我来，你开车这么久肯定累了，先去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路从白了然地嗤笑一声，就转去拨通内线电话，很快侍者就推着餐车按响了门铃。午餐很盛丰，除了正宗的美式烹饪，还有几道西班牙风情的菜肴。一路行来，十八世纪的殖民时代教堂，还有淡黄色泥砖房屋区中古老的西班牙式泥砖庭院，都见证着历史。 吃饱后，顾繁星换了身轻薄的运动套装，把外套往腰上一系，就跟着路从白出了门。他们没有开车代步，因为要去的地方很近——不到五百米外一家以木质为主建构的小旅馆。旅馆一楼大堂是早期牛仔时代的酒吧风貌，对外营业，铁件、白松木地板、老旧皮箱还有墙上的牛仔剪影挂画，都透着怀旧气息。 比起“潘多拉”由于在展会期间的客源限制，导致冷清的酒店大堂里只有几个客人在喝下午茶的情形，这附近的小旅馆生意看起来反而更好。一楼大堂对外开放，人来人往，除了聚在一桌喝酒聊天的住客，像路从白和顾繁星这样在角落默默品尝茶点的外来散客也不在少。 “我们来这儿做什么？”顾繁星杯里的红茶喝过半了，也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 坐在她身边的路从白将邀请函往桌上一摆后，就拿出路上随手买到的当地报纸，气定神闲地展开翻看，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再等等。” “等？等什么？”不满他故弄玄虚，顾繁星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等能帮你打探消息的人。”路从白答着，眼角余光瞥见有人朝这边走来，随即将报纸一折，放到桌边。 “打扰一下，先生和女士，介意我坐这里吗？” 顾繁星用抿茶的动作掩饰，仔细打量来人，三十岁左右，英式发音，金色头发，身上的皮夹克不太新，牛仔裤也洗得褪了色，却不伦不类地戴着一顶绅士帽。 “没问题。”路从白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对方单手摘下绅士帽，欠了欠身，在对面坐下，把手中咖啡放在桌前。 “先生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男人搅动银匙，瞄一眼桌上的邀请函。 路从白挑了挑嘴角，没有笑意，也不做回应。男人一怔，又将目光投向顾繁星。顾繁星正好放下茶杯，对他礼貌地报以一笑，用肢体语言示意他做主的是自己身边这位。 “能来的都是内行，先生我也不和您绕弯子了。您应该知道每年拍卖会的拍品与起拍价都是保密的，但我这里啊——”男人见状，选择了开门见山，压低话音道，“有这份名单。” “多少，说个价吧。”路从白修长的指在桌上轻敲着，言简意赅。 男人没料到他这么爽快：“您就不问问真假？” “如果能问出真假，还叫什么暗市？”路从白的眼底不掩桀色，反问他。 “先生既然这么坦诚，那我也应该用同样的诚意来对待您。”男人闻言笑笑，低头从夹克的口袋里掏出张对折的卡纸，按在桌上推过去，“这份名单，不全是真的，也不全是假的，也不会只卖给您一个，您看着给。” 路从白不动声色地拿起，展开扫过一遍，就两指夹着卡片随手交给了顾繁星，转而从钱夹了抽出一叠钱同样按在桌上，推到他的咖啡碟边。 “感谢您的慷慨。”男人拈起钱，也不点数，似乎仅靠厚度就估计了数额，短暂的诧异过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彬彬有礼地起身将帽子戴上，端了咖啡又走向另一个角落。 一场交易就这么完成了，前后不到五分钟。卡片是缩印的，罗列了十几样拍品的大致信息与起拍价，专业术语看起来晦涩头疼，顾繁星认真译了几行就失去耐性，剩下的都只快速瞄了眼价位，数清楚都有几个零，就把卡片放回路从白桌前，问：“这里头有多少是真的？” “不知道。”路从白看都没再看那单子，很干脆地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给他——”顾繁星一听急了，差点儿没压住嗓门，“给他那么多钱！” 瞧她那一副心疼钱的模样，路从白好笑道：“放心，这不算你那份买消息的钱，回去也不会找你报销。” “就算不是花我的钱，你的钱也不能乱花吧！”顾繁星还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既然是我的钱，你这么操心做什么？”路从白放下茶杯，偏头望着她，似笑非笑。 顾繁星被他问得呆住好几秒，才猛地别开视线，拿了桌上那张报纸摆到眼前：“勤俭节约是中华传统美德。我践行美德，规劝他人，不行吗？” “嗯，是个好习惯。”路从白斜睨她一眼，嘴角勾起，“看报时候距离远点，也是护眼的好习惯。” “……”顾繁星语塞，不情不愿地把贴在眼前的报纸拉开了些才看清上面的字。正巧有一篇关于陨石展览与拍卖会的报道，篇幅不大，用词也不生僻，只粗略介绍了基本情况、举办传统与开展时间及其流程。上面写着展览会将在一周后正式开始，展会开始前将有开幕晚宴，展览持续十日，之后才是最受瞩目的拍卖会。 每年的拍品在现场开拍前都是绝对保密的信息，且不会按照价值排序来依次竞拍，究竟是竞价拍下眼前这件，还是保存实力等待下一样或许是重头戏的拍品，就成为了参与竞拍的收藏家与商人们之间的“无声之战”。 “难怪会有人卖拍品名目。”顾繁星看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把报纸一叠，问路从白，“暗市就是专门卖这些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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