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姝点点头,“她刻意隐瞒去四季养老院的事,而且不仅是对我们隐瞒,她连好友都没说。普通志愿者不至于这样。” 隋星双手撑在桌上,“这水依婷周围的人一个赛一个奇怪,关键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去调查张纯羽和这个孔老头儿。” 谢惊屿没参与讨论,在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顺走了海姝的白桃果冻。 海姝盯着他,眼神却不像是看一个明目张胆作案的盗贼,多了一丝探寻。 隋星碰碰海姝,“想什么呢?” 海姝清了下嗓子,“我去见过水天翔和陈晶之后,多了条思路,但想法还比较粗糙。” 隋星说:“说来听听。” 谢惊屿也抛着果冻走过来,“我也听听。” “站在陈晶的角度,水天翔至今还是个‘扶妹魔’,但其实水天翔对水依婷的感情很复杂,坐了多年牢,以前的亲情基本荡然无存,他恨妹妹一家没有在自己困顿时伸出援手。”海姝一边整理思路一边说,因此语速比较慢,调子也比平常温和。 谢惊屿把玩果冻的手指微微顿了下。 “我们不是讨论过张典治两次作案的可能性吗?从时间上来说,可能性很低。凶手使用九衣围巾的目的是什么?让我们第一时间怀疑九衣,一查九衣,就能查到张典治和水依婷分居。”海姝接着说:“什么人既想要杀死水依婷,又想让张典治陷入麻烦?水家当年的仇家。水兴垮了,水家除了水依婷仍旧过着风光富足的生活,其他人不是蹲号子就是生活水平降级。她成了被竖起来的靶子。” 隋星思索道:“这的确是我们还没有排查的线。” “水天翔让我不必在这里耗费时间。”海姝说:“我后来一想,觉得有道理。水兴霸占灰涌市市场这么多年,仇家、竞争对手肯定不少,但水兴出事时,水依婷袖手旁观。如果水依婷拉她哥一把,水兴可能不至于这样。” 隋星眸子一亮,“你的意思是,水兴的人,更可能对水依婷动手?” 海姝谨慎地点头,“水天翔曾经非常疼爱水依婷,爱与恨冲突,抵消,他不至于想要对水依婷做什么。得知水依婷遇害,他也有几分失落。但其他人呢?他们和水依婷就没有那么多骨肉亲情了。他们可能恨水依婷,也恨张典治。” 隋星很有行动力,“我这就想办法调查。” 谢惊屿旁听完了,也要走,海姝却说:“谢老弟,你等一下。” 谢老弟:“叫谁老弟呢?” 海姝笑了声,“谢哥,您老先坐。” 谢哥:“……” 海姝走到门边,把门关上,回来双手往谢惊屿椅子的扶手上一撑。谢惊屿顿时贴近椅背,“干嘛干嘛?办公室霸凌?” 海姝站直,“谢哥,没你这样给线索的,给一半藏一半,我既要分心调查这些线索,又要因为关键信息缺失而耽误时间。你这是帮我,还是添乱啊?” 谢惊屿脸上的轻佻玩味消失了,一双黑沉的眼睛直视海姝瞳底。 海姝说:“我刚在想,这案子线索繁杂凌乱,你为什么偏偏会去查张纯羽,还查到了四季养老院?” 办公室安静下来,傍晚的金光从窗户照入,扬起细小的尘埃。 须臾,谢惊屿笑了声,“一开始你就觉得不对吗?” 海姝说:“我反应没那么快,还是得琢磨个三五秒的。” 谢惊屿无奈地搓了下耳垂,“既然瞒不下去,那我就只好招了。那天你去斯蒂云时,我也去了。” 海姝诧异,“我怎么不知道?你跟踪我?” “啧,话怎么这么难听呢?”谢惊屿道:“谁说想吃香菇鸡来着?我那天搞到了一只土鸡,想叫你去我家吃,来你们这儿一看,温老师说你去斯蒂云了。” 海姝说:“所以你到斯蒂云找我?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谢惊屿又开始抛果冻,“是啊,我怎么不给你打电话呢?” 海姝一把将果冻抢回来。 谢惊屿说:“我那会儿可能在想,我得制造一场偶遇。” 海姝瞥谢惊屿一眼,“但我那天晚上怎么没吃到香菇鸡。” 谢惊屿声音略微沉下去,“因为在看到张纯羽的手链后,我顾不上这事了。” “手链?”海姝想起张纯羽身上丁零当啷的饰品,单是手链,她就起码戴了四条。一般的高中不会允许学生这样,但斯蒂云是国际学校,里面的大多数女生打扮得都比同龄女生成熟。 谢惊屿坐下,拿过一张纸,迅速画画。半分钟后,一对交叉的沙漏出现在纸上,一双眼睛睁开,但空茫无焦距,一双眼睛闭着,像是死人合上的双目。 海姝一看就想起来了,“这是张纯羽戴的手链?” 谢惊屿说:“看来我画技不错。” “这手链有什么问题吗?”海姝问。 谢惊屿的回答却出乎意料,“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但当我看到张纯羽的手链时,我就知道我必须查下去。” 海姝还想追问,但谢惊屿已经往下说了。 在斯蒂云国际中学读书的,无一例外全是富人,他们来往学校与家,坐的几乎都是自家的车,偶尔自家的车来不了,那就打车。但斯蒂云在市区的边上,很偏僻,而这里的学生打车需求很少,所以开过来的出租车也很少。 4月4号中午,离海来一公里远的公交车站监控,拍到了张纯羽。她一个吃穿用度都很奢侈的富家女,步行一公里去坐公交本来就很奇怪了,上车后她竟然没用电子支付,而是投了两块钱。 谢惊屿利用市局临时证件的便利,在公交公司查到张纯羽在黄鹂三路下车,此后去向不明。 黄鹂三路——也就是四季养老院所在的片区——居住着的几乎都是中下等收入群体,老年人特别多,娱乐场所只有网吧台球室这种几乎已经被时代淘汰的地方。张纯羽和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谢惊屿在黄鹂三路转了两天,这边监控倒是不少,但他没有理由让相关部门配合他,于是只能用张纯羽的照片来询问。 要说黄鹂三路哪里有稍微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地下通道里的古玩店。摊子上永远聚集着一群人,古玩琳琅满目,一百件里有一件真的就不错了。 谢惊屿就是在一家古玩店打听到,张纯羽经常来这里,但从来不买,只是看,只是听别人讲。 干这个的,嘴皮子都利索,讲起一件器物的来龙去脉,能扯个三天三夜。张纯羽听够了就走,像是打发时间,过阵子又来。 像她这样的客人,古玩店本来是不欢迎的。但她是个高中女生,长得又漂亮,在一众乌漆嘛黑的大老爷们儿中异常养眼,所以她一来,大家还挺欢迎。 店主们对张纯羽也很好奇,其中不乏有人怀着龌龊的心思,跟着张纯羽说些荤话。一来二去,便有人看到张纯羽去四季养老院,猜测她家的长辈就住在里面,她来看长辈,才顺道来看看古玩。 “我就是这么找过去的。”谢惊屿道:“确定地方后拷到的监控你也看到了。接下去就是你们刑侦一队的活儿,她和孔老头儿有什么关系?孔老头儿为什么长期住在四季养老院?” 海姝低着头沉思,不久说:“你还是没说清楚这个图案。它一定很特殊,不然你不会在张纯羽身上耗费那么多精力。” 谢惊屿说:“所以我说,审张纯羽是你们的活儿,我也很想知道这个图案到底有什么意义。” 海姝拧眉看着谢惊屿。此时的谢惊屿和平时有些不同,不再懒散地笑着,漆黑的眼中泛出一丝孤独和偏执。但这样的谢惊屿恰好是她曾经熟悉的。 小宇,在碗渡街动不动就生气黑脸的小宇,就总是这样。 海姝说:“我会用这条线索去试探张纯羽,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刑侦一队的工作。但是,和碗渡街有关的事,你不应该瞒着我。我和你一样,都经历了那个夏天。” 谢惊屿倏然看向她,眉宇间浮出一丝不确定,“你……” 海姝说:“能让你突然变得神经质,我猜,这个图案和当年的事有关。” 谢惊屿沉默。 海姝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谢谢你的线索。我自己来找真相。” 谢惊屿站在原地,看着海姝离开办公室的背景,片刻后抓住额发,用力地往后捋了下。夕阳剩下的光落在他的眼里,很快被深沉的雾色所吞噬。
第77章 粉梅(08) 08 “你又来找我干什么?”张纯羽拿着电子烟, 一幅小太妹的模样,“行行好大姐,别来影响我学习好吗?这是学校!” 海姝手臂一挥, 轻描淡写地夺过电子烟, “你也知道这是学校啊?斯蒂云的校规允许学生抽烟?” “你!”张纯羽扑过来抢,海姝却灵活地一避, 趁势抓住她的手腕,看清了她戴着的手链。 这手链乍一看很容易以为是什么佛珠串, 现在玩佛珠串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仿佛成了什么流行。但仔细观察, 的确是谢惊屿所画的有四个眼睛的交叉沙漏。沙漏支棱出的地方虽然不锋利, 但贴着皮肤终归不那么舒服。 “这是什么?”海姝问。 张纯羽像是被踩住了尾巴,尖叫起来,“放开我!要你管?啊——” 海姝不放, “你和四季养老院的孔平远老人是什么关系?” 张纯羽定住了, 愕然地瞪大双眼, “你,你说什么?” 海姝说:“我上次问你清明节期间去了哪里, 你说不出。你以为不说,我们就不会查?你那天乘公交去了四季养老院,还在里面住了一晚上。我们已经向养老院核实过, 那不是你第一次去。张纯羽, 你去干什么?” 张纯羽大叫, 海姝说:“嘘, 你千万别编一个什么你去慰问老人的借口。你母亲虽然已经遇害, 但你父亲建在,你希望我直接去问他吗?” 张纯羽不叫了, 愤恨地瞪着海姝,“对,我妈死了!你不去查是谁杀了她,跑来刁难我?我清明节去了哪里,我和孔爷爷是什么关系,和她死没死有关吗?” “孔爷爷?”海姝说:“你是这么叫孔平远的?我听说你很喜欢听人讲古玩的故事,他也给你讲吗?” 张纯羽又急又害怕,她渐渐发现自己对这个女警察毫无办法,恐吓撒泼装傻都没有用,她的眼睛永远都那么平静,像湖水一样。 海姝再次逼近,“你知道你最让我在意的是什么吗?你说,是你弄死了水依婷。有这一句话,我就不可能将你当成单纯的被害人家属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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