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刚出事时,事情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钱能解决很多问题,但那时水天翔的资金无法周转。那时九衣已经发展起来,水依婷完全有能力帮助自己的娘家、亲哥。 水天翔脑子轴,死到临头还不想向水依婷求援,觉得那是拖宝贝妹妹下水。陈晶看不下去,悄悄找到水依婷,说了水家的危机。她与水依婷向来关系寡淡,那是她第一次向水依婷低头。水依婷表现得很着急,说一定会想办法。 但她非但没有等来九衣的帮助,还被水天翔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责备她不该去找水依婷。 她心中无奈又凄凉,但身在漩涡之中,就算恨水天翔的执迷不悟,也得想尽办法帮水家。 然而她的能力实在单薄,水依婷和九衣最终置身事外,她眼睁睁看着水家倒下,丈夫锒铛入狱。 “水依婷,她真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哪怕是在尘埃落定后来看看她的侄儿呢?我们母子俩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陈晶愤恨地说:“你要问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现在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吗?” 海姝驱车赶往水天翔所在的监狱,脑海中浮现着陈晶总是冷笑着的脸。水依婷的死让她感到畅快,但她与水依婷早就没有往来,基本没有作案的可能。她的儿子水静深在灰涌政法大学读书,今年大四了,即将毕业。失去丈夫后,儿子成了她最大的精神支柱。从这个层面来讲,她对水依婷动手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但她激烈的情绪搅动出了某条线索。海姝皱着眉,这条线索还未成型,她觉得抓住了,又好像没有抓住。 水天翔被狱警带到海姝面前,他剃着寸头,瘦削,没什么神采,眼里有几道明显的红血丝,和海姝在新闻报道里看到的水天翔已经像换了一个人。他已经知道水依婷遇害的事,沙哑着开口:“是谁?” 海姝说:“我们正在收集线索。” 水天翔苦笑:“我们水家,居然走到了这个地步。” 海姝说:“我去见过你的前妻,她跟我聊了些五年前的事。” 水天翔眼里涌现出复杂的情绪,愧疚?动容?后悔?他叹了口气,问:“他们过得还好吗?” 海姝说:“她没有带儿子来看过你?” 水天翔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们娘儿俩。” 海姝注意到,虽然陈晶说水依婷才是水天翔最重要的人,但水天翔在想到水依婷和陈晶时,反应很不一样。水依婷已经死了,他的悲伤并没有特别浓重,而水天翔对陈晶表现出的,却是更加深重的情感。 “聊聊案子吧。”海姝说:“你作为水依婷唯一的哥哥,对她的了解肯定很深,有没有可能,有人将对水兴的仇恨,转移到她的身上?” 水天翔露出自嘲的笑容,“她早就不是我们水家的人了,为什么你不怀疑是九衣、张典治的仇家对她动手?” 海姝说:“这条线我们也正在侦查。” 水天翔点点头,“水兴的对手可不会恨她,搞垮水兴,她也出了一份力。” “嗯?” “既然你去见过我妻……我的前妻,她应该跟你说过找水依婷要钱的事吧?” 海姝忽然发现,陈晶似乎并没有完全了解水天翔。 “我是个虚伪的人,这一点我也是坐了这么多年牢才体会到。”水天翔缓缓说,当年得知陈晶找水依婷帮忙,他非常愤怒,但他内心深处渴望得到水依婷的帮助,他根本没有明确告诉水依婷自己不需要资金、张典治的人脉,他在默默地等待,并且相信那么疼爱的妹妹一定会帮自己。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等到。水依婷和九衣对他见死不救。也许是因为没有脸面,水依婷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她。 五年前他沉浸在事业失败、家族土崩瓦解的精神困局中,几乎没有余力为水依婷的背弃感到悲伤。这些年他越是平静,越是清醒。回想起陈晶凄凉的眼神,他明白自己确实是养了一条白眼狼。她这个妹妹,得到了水家的所有关爱,却在水家遭难的时候隐身而去。 从狱警口中得知水依婷去世,血脉的牵动让他短暂地悲痛,但也仅此而已了。 海姝听完,沉默了会儿,“所以你对水依婷是有恨的。” 水天翔苦笑,“我恨她那个丈夫更多,但你也知道,我现在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海姝离开之前,水天翔最后说:“你们不用在水家的对手身上耗费时间,最不可能杀她的就是他们。” 水依婷案和赵雨梦失踪案的调查同时推进,凶手的作案工具虽然已经确定,但是九衣方面迟迟无法确定围巾、配饰是在哪个环节丢失。 隋星在过了一遍水依婷的人际关系后,注意力转移到赵雨梦身上。但围绕赵雨梦,刑侦一队内部有些分歧。 一种声音认为,张典治婚内出轨赵雨梦,水依婷是最大的绊脚石,张和赵合谋杀死水依婷的可能性非常大,并且不在场证明不充分。假设凶手是他们,赵雨梦的失踪就很可能是提前跑路,是张典治安排的,此时赵雨梦就是加害者,而不是被害者。 另一种声音认为,赵雨梦已经遇害了,张典治是头号嫌疑人。张典治和赵雨梦虽然是情人关系,但张典治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会和小三联合起来杀原配吗?张典治大概率做不到这一步。但如果赵雨梦步步紧逼呢,甚至以什么把柄要挟呢?那死的也许就是她自己。她的失踪太蹊跷了,最后见到他的是张典治,警方得到的是张典治的一面之词。 第一种思路最大的矛盾就是张典治为什么要安排赵雨梦先行逃离?这不是会让警方更快注意到她吗?或者说他本就希望警方注意到她,以便将她作为嫌疑人?一个死去的人往往是背锅侠。 这就与第二种思路接上了。但赵雨梦的失踪和水依婷的死都是在10号晚上,短短几小时,张典治是怎么做到的? 开会时队员们激烈争论,因为一旦在这个问题上走了错路,就势必影响后续侦查。错误当然可以纠正,但时间耽误了,也许重要的线索就流失了。 最后还是海姝拍板,将赵雨梦当做被害人来调查,至于凶手是不是张典治,暂不下结论。 赵雨梦的交友圈比水依婷更广,她当模特时很敬业,也从未提出无理的要求,在九衣的人缘不错。女人们空闲时聚在一起聊天,都说赵雨梦身上有种外国模特的气质,很放得开。赵雨梦笑笑,说经常看看外国模特走秀。有人说赵雨梦起色好,问她经常喝的是什么美容茶。赵雨梦将盖子打开,拿给大家一闻,浓重的中药味差点熏得一个模特吐出来。 “你没事就抱着中药喝啊?”模特开玩笑道:“难怪你皮肤这么好。” 赵雨梦解释:“我要是没病,成天喝这个干什么?美容我不知道去做医美啊?” “病?你这么健康,能有什么病?” “嗐,大姨妈不来呗。” 赵雨梦经期不稳定这事,吴佳琪也证实了,“梦姐以前经常在家里熬药,一次熬一周的,分别装在小瓶子里,我也帮她熬过。” 吴佳琪自己也有点内分泌问题,一直拖着没管,赵雨梦知道后,便带她一块儿去看中医。 隋星导航到了陈湾区一个拥挤的批发市场,即便下午是小贩们比较闲的时间,路上还是十分拥挤嘈杂。 车开不进去,隋星只得把车停在外面,挤在人群中往里走。这个批发市场规模很大,名义上批发蔬菜水果、服装、五金,但其实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按摩店、洗脚店、大排档、宠物店、假古董店……犯法的不犯法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不少。 赵雨梦经常去的中医诊所也在这里。 诊所的名字取得很随意,在批发市场里,就叫市场诊所。 隋星到的时候,诊所里人不少,都是老年人,看诊的有两个老中医,抓药的则是个年轻人。他瘦而高,眼ЅℰℕᏇᎯℕ神疲惫,但轮廓凌厉,组合在一起有种颓废的美感。 隋星中学时就喜欢颓废挂的明星,现在不追星了,看到相似质感的素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等到患者们都走了,隋星才说明来意。老中医面面相觑,都说对赵雨梦没有印象。 “是我给她开的药。”颓废男突然开口,视线也平静地扫向隋星,“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他的声音低沉,但并非是那种厚重的低沉,反而像飘在云朵上,轻轻的,风一样抓不住。隋星一个一线刑警,阅人无数,却头一次在侦查中在一个人身上感到一种有别于案子本身的兴趣。她盯着男人看这会儿,直到对方走过来,才猛然回过神。 男人脖子上挂着工作证,写着“萧竞”,隋星觉得这名字,尤其是这姓有点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萧医生。” 萧竞点头,将随星领到一间空着的房间,“进来说吧,外面一会儿有患者来。” 中医诊所的空气中充斥着中药的味道,却不像熬出来那样刺鼻。隋星问:“赵雨梦来这儿看病看了多久了?” 萧竞倒了一杯茶水,“断断续续来了三年吧。” “她主要看的是……” “内分泌。她很为这个问题苦恼,来我们这儿之前,已经尝试过不少西医疗法。” 赵雨梦的经期混乱是天生的,据她说,从初中开始,她就没正常过,但以前不懂,也没钱没精力去治疗。工作稳定之后,才了解到她这样的,今后很可能生不出孩子。于是她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吃西医的激素药固然有效,但一旦停药,过不了多久,内分泌就又混乱了。 三年前,赵雨梦在网上和其他患者交流,得知有人在批发市场的市场诊所治好了病,便慕名而来。 “她要找的其实是我师父,但他老人家已经不出诊了。”萧竞说,他的师父是他家人的故交,帮他开了这诊所,他跟着师父学习,等于是继承了诊所,其他的老中医都是他请来的。 赵雨梦见给自己看病的是个年轻人,有些抵触情绪,但大约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她带了半个月的药回去。 看她那不满的样子,萧竞不指望她会再来。但半个月之后,赵雨梦又出现了,脸上容光焕发,说喝了中药之后,睡得比以前好了,以前拍摄一天感到气都提不上来,现在还能回去做个简单的晚餐。 这之后,赵雨梦就成了诊所的常客。萧竞花了一年的时间,基本上治好了她的病,但也告诉她,生活不规律会导致激素变化,病情反复在客观上来说是不可避免的。赵雨梦很高兴,常年受内分泌折磨,能够有一段时间的安宁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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