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佳租住在盐里街道的一条老街上,那儿全是六七层高的老房子,住户鱼龙混杂,要说有什么流氓混混,那也是很有可能。周佳佳胆战心惊地说,自己在工厂上班,下了晚班之后经过这条路,那东西就等在她前面。 老街虽然陈旧,但刚好派出所不久前安装了一批新的摄像头,老况一查看,发现周佳佳的身影,但她突然惊恐奔跑时,前后左右都没有人。 老况觉得,这就是幻觉,劝周佳佳多休息,去医院看看。 周佳佳失魂落魄地离开,老况虽然把人劝回去了,但心里多少还惦记着,和所长说了这个情况,之后的半个月,每天凌晨都会安排人去周佳佳家附近巡逻,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周佳佳也再没有来报过警。 “我以为她后来就没事了啊。怎么,还是出什么事了吗?”老况有些着急。 海姝思索片刻,“那周佳佳来报警时有没有提过一个叫尹灿曦的女人?或者,她有没有提过她的朋友?” 老况想了会儿说:“名字我没印象了,但她确实说过她室友。我们当时宽慰她嘛,说她可能是工作太累,又老是一个人下夜班,太紧张了,问她有没有关系好的朋友什么的,可以晚上来接接她。她说她有个室友,但室友白天要上班,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海姝又问:“她在什么厂工作?” 老况面露难色,“哎哟这个我没记。” 八年过去,老街的房子已经拆了大半,海姝和谢惊屿分头询问还住在那里的人。 海姝记得尹灿曦也是租房,不过不是住在这里。尹灿曦搬过几次家,最初住的是条件很差的老房子,和一对情侣合租,一个月600块。后来化妆本领越来越高,搬到了一个月2000的精装套一。 在她的印象中,尹灿曦从来没有在盐里街道住过。但也许在她还不认识尹灿曦之前,尹灿曦就和周佳佳住在这里。 经过大半天的摸排,谢惊屿带来一个烫着卷发、打扮富态的中年妇女,她姓向,靠着拆迁暴富,手里还有十几套房子没拆,在这儿当了几十年包租婆,自称眼神好,记忆力也好,谁住了她的房子,她回光返照时都记得。 谢惊屿一把周佳佳的照片拿给她看,她就说:“这不是佳佳吗?她住过我的房!还有个叫什么西西的。” 海姝拿出照片让向房东看,确认西西就是尹灿曦。 海姝问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租的,大概住到什么时候,又问向房东知不知道她们当时做什么工作。 向房东索性将海姝和谢惊屿叫到自己开的棋牌室,给他们一人叫了一杯15块钱的茶。这茶钱得掏,海姝立即给谢惊屿递了个眼神,谢惊屿笑着去付账,还顺便买了包烟。 向房东说:“哎哟这两小姑娘刚来时还没成年,找我讲了好久的价,我看她们乖巧,也确实可怜,女孩子嘛,从小地方出来打拼也不容易,我就低价租给她们了,还帮她们留意工作来着。那个西西……尹灿曦去发廊给人洗头,都还是我帮忙找的。” 向房东起初对周佳佳和尹灿曦印象很好,她们总是提前交租金,也很爱惜家具,讲卫生,她“突击检查”了几回,屋里都干干净净,她便放心了,直到她们突然不住了,她都没再去看过。 海姝问:“突然不住?她们没有给你说一声就走了?” “那不是?”向房东不满地瘪瘪嘴,说她俩住了一年多,那时两人工作都很稳定,一人在鞋厂上班,一人换到更高档的发廊去了,她知道老街的房子是留不住人的,外地来打工的不过是图这儿便宜,等站稳了脚跟,迟早要换更好的地方。但她没想到她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那是八年前的5月下旬,向房东挨个清点房租,发现从来都是提前一周打钱的周佳佳没有动静,就打电话去催,但周佳佳的手机关机,尹灿曦也联系不上。她觉得奇怪,去敲了半天门,又趴在门上听了半天,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没有贸然破门,跑去鞋厂问周佳佳来上班没,车间主任说周佳佳月初就没干了。她这才意识到,她们跑路了。果然,叫人来开锁一看,屋里已经没有个人物品。 她心里很气愤,觉得周佳佳和尹灿曦很没良心,“不租了说一声不行吗?我还能拿刀架在她们脖子上逼她们租?真是的,押金都不要了,人品不行!” 海姝明白,周佳佳和尹灿曦不是不打招呼就换了更好的地方,而是在5月初,周佳佳就出事了。周佳佳去盐里派出所报警的时间是4月10号,派出所巡逻了半个多月,老况以为没事了,但某件事还是发生在了周佳佳身上。 海姝说:“向姐,你说的鞋厂是哪个鞋厂?” 向房东下巴往棋牌室外一指,“还有哪个鞋厂,双蝶啊,做了几十年鞋,现在也不行喽。” 海姝又问:“那尹灿曦上班的发廊呢?” 向房东说:“她后来换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个挺高档的,最早那个我可以带你去,就在路口,叫娟娟卷卷。” 发廊离得近,海姝先去发廊。老板娟姐一听尹灿曦的名字就一脸不爽,“她啊,野心大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感恩。来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呢,多亏我手把手地教她。结果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这小地方,学了个皮毛就把我给炒了,啧——” 向房东马上共鸣起来,和娟姐一起数落尹灿曦。海姝听了会儿,发现她们对周佳佳的评价都更好,说周佳佳内向、乖巧,一直在厂里老老实实干活,后来肯定是被尹灿曦影响了。 海姝认同她们对尹灿曦的一点评价——野心大。回归这一连串案子,尹灿曦要是没有点野心,根本走不到这一步。不过问题又来了,单有野心也不行,那个躲藏在浓雾里的人是怎么让尹灿曦心甘情愿被驱使? 在发廊的收获不大,海姝前往向房东口中的双蝶鞋厂。这是个滨丛市的本土鞋厂,说好听点是传统,说难听点是过气,它不在盐里街道,位置更加偏僻,但离老街不远,步行的话需要20分钟。厂门是两扇生锈的铁门,里面有两栋灰色的车间,上世纪的感觉扑面而来。 海姝想象当年周佳佳半夜下班,就从这里独自走回住处,对一个才19岁的女孩来说,精神负担一定非常重。 一条被拴着的狼狗凶猛地吠起来,谢惊屿冲它比了个手势,它竟然立即偃旗息鼓,乖乖坐下摇尾巴。海姝诧异,“这又是什么特勤的黑科技?” 谢惊屿老神在在,“秘密。” 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跑来,“你们干嘛的?” 海姝拿出证件,“我想见见你们管事的人。” 一刻钟后,海姝被赶来的焦主任带到位于车间里的办公室,谢惊屿则表示他想在厂里随便转转。 海姝进车间后注意到,生产线已经停下来了,只有十来个工人正在对产品进行打包,车间里的一切都很陈旧,像是停留在几十年前,却又没有几十年前大搞生产的活力。 海姝问:“厂长没在厂里?” 焦主任笑着摇头,“你是说老夏吗?他早不来了,厂里现在就我管着,但我也老咯,拼不过年轻人,估计年底这儿就要彻底关门了吧。” 说着,焦主任抬头看向挑高的天花板,眼中很是怀念,“海警官,你有什么想知道问我就好,双蝶就是我的家。” 海姝感激地笑了笑,拿出周佳佳的照片,“你记得她吗?八年前,她在这里工作。” 焦主任果然对双蝶的事如数家珍,只看了一眼就道:“这是小周,她怎么了?” 海姝说:“我也想知道她怎么了?八年前她从租的房子里一声不吭离开,我猜她从这儿也是一声不吭地离职。” 焦主任想了会儿,点点头,“是,当时好像也是这个季节,热起来了,她突然没有来上班,我找不到她。我们这儿其实就是个小厂,人员流动很大的,时不时就有工人不想干了,跑路。她是拿了工资才没来的,我估计就是找到了下家。后来她那个室友来找我,帮她辞了职。” 海姝说:“尹灿曦来帮她辞职?” 焦主任看了照片,“对对,就是她。她俩是老乡,她经常来接小周下班。” 海姝说:“是晚上来接吗?4、5月的时候?” 焦主任又回忆了会儿,说是在周佳佳刚上夜班的时候,姑娘家嘛,胆子小,一个人走夜路确实很危险。但时间一长,周佳佳可能习惯了,可能不想麻烦别人,就自己回去。不过周佳佳上白班时,他也看到过尹灿曦几回,两人下班后去附近吃东西。 海姝追问:“周佳佳辞职之前,情绪有没有不对劲?” 焦主任愣了下,“海警官,为什么这么说?” 海姝说:“我了解到,周佳佳曾在离职前半个月,去派出所报警,说有东西在她半夜下班时跟着她,她很害怕,在警察面前情绪崩溃。” 焦主任脸色微变,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转到下方。 海姝目光如炬:“焦主任?” 焦主任躲闪地抬起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海姝说:“你真的不清楚吗?周佳佳这样的员工,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应该会先找领导解决吧?解决不了,才会去报警。焦主任,她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焦主任脱口而出:“她不会给我说那个事,她知道我……”突然,焦主任在海姝的注视下停住。 海姝说:“那个事?什么事?” 已经说出口的话无法再收回去,焦主任懊恼地在腿上拍了一巴掌,重重叹息,“这事我是真的没办法,我一个车间主任,再怎么把工厂当家,这里也有真正的当家!” 海姝皱眉,“和厂长有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焦主任知道再隐瞒也没用了,只好说,厂长一家姓夏,现在夏老厂长年纪到了,身体不好,早就休养生息去了,厂子基本是儿子夏涛在管,但其实往前再推个十年,夏老厂长是想让妻子的侄儿钟勋来接班的。 小钟虽然不姓夏,但小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夏老厂长夫妇带在身边长大,很有出息,高中就时不时到厂里来帮忙,他们都看得出,夏老厂长是把小钟当接班人来培养。 厂里年轻女人少,周佳佳是最漂亮的一个,还特别会打扮,别说年轻小伙子,就是结了婚的,有时也忍不住多看她两眼。但工人哪儿竞争得过老板?后来得手的是小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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