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又安静下来,一时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却依旧柔软温和。两人在一家环境尚可的民宿住下,开房时,楼屿朝她要身份证。 “嗯?”她递给他。 楼屿接过给前台,“开两间房。” 严晴眨眨眼,自从上次走散又在黑头山相遇后,楼屿就没开过两间房了。她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上去,走到第一间房门口他把卡贴上开门,随后把房卡递给她,示意她进去。 严晴看着他没动。 楼屿:“好好休息,明天来喊你。” 严晴:“不嫌浪费钱啊。” 楼屿揉揉她脑袋:“说什么傻话。” 她朝他翻了个白眼,嘟囔:“不知道你这么记仇……” 楼屿:“现在知道了。” “两间房开到什么时候啊。”她问。 楼屿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下,“睡吧。” 说完,转身就朝隔壁房走了,关门前还朝她挑眉笑了下,严晴一闷,重重把门先拍给了他。 翌日,两人接着上路,吉普车是张杰铭找人租的,还回去后两人开着摩托去寻那辆被遗忘在小镇修车店的巴博斯。 路途太远,摩托开开停停,时不时要找地方加油,路上都折腾了两天,见到车时,虽然修依旧的大不如前,但也都不计较什么了。 她坐上副驾就瞧到了那条青绿色手链,翡翠玉珠在灿烂阳光映射下发出玲珑剔透的光泽,上次好好看它,还是在悬崖边星河下,山河摇晃,楼屿紧紧挟着她,眼下世界碎不成片。 他处理好手续上来,见她看着手链发呆,“要拿走吗?” 严晴:“你要我拿吗?” 当时随手一挂,调侃着平安喜乐,两个月后再看,她的胸口像被塞了许许多多棉花,绵软的难以形容。 楼屿看了眼再没空荡过的后视镜,道:“挂着吧。” 严晴笑了声,趴回躺在椅背上安静看他,像个旋转跑轮上跑累了的小仓鼠,再也不在旁边嘴巴塞得鼓鼓的吃东西,窸窸窣窣的发出动静。 楼屿发动车,转头问她:“怎么走?” 严晴:“导航到海拉尔。” 话音落,导航已经跳出地图,播报着最近路线和预计到达时间。 三天后…… 来这里时,他们兜兜绕绕走了一个月,回去竟然只需要三天时间。 严晴望着他,心绪莫名。 “走吧。”他说着,松开离合,车缓缓驶出汽车店,带着满身伤痕,油漆上色都不一的庞大巴博斯再次上路,从不知名的小镇往海拉尔开去。 车窗外又成了连绵起伏的山脉,不远处就有一条广阔的河流,扎营着许多来游玩的旅客,严晴眼尖的在里面看到了曾经被她拦过的暴发户,旁边的漂亮女伴早已换了个新的。 她鄙笑了一声,转回头看他说:“楼屿,我故意气你的。” 楼屿:“嗯?” 她指着窗外油腻壮硕的男人,“不是什么人的车我都会上的。” 他侧脸看过来,幽深的眸子好似能穿过她的干笑审视她的灵魂。 严晴快强撑不住笑了。 “真的,你还没来时,那天我走的觉得两个脚都不能要了,后脚掌像是被人硬生生砍了一半,我看着漫天黄昏远去逐渐陷入 漆黑,一遍恶心一边苦中作乐的脑补自己是刚上岸的人鱼公主,双脚鲜血淋淋,还要自投罗网的往冰天雪地的湖里跳,但我依旧想象不到什么时候才会上车,我带着自己的任务,本应该随便选一辆,最后却差点把自己丢死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 “什么任务?”楼屿直接问,锋利的眸子如穿透黑暗森林的斧钺,凿开她只言片语未说清的话。 严晴沉默,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楼屿却都没给她纠结挣扎站到他面前回答的时间,修长的手指已经伸过来,宽大还缠着纱布的掌心贴上她额头轻蹭了蹭,指尖勾走她快要刺进眼睛里的碎发,含笑道:“你好为难啊。” 严晴:“也没有……” “也没有那么想知道。”他说。 她愣了下,“真的吗?” “嗯。”他应的很爽快,显然不是在骗或者安抚她,“不是很重要。” 严晴犹豫的嘴角滞了下,笑慢慢浮上来,“对,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带上墨镜,坐起来点点方向盘,“你休息吧,我来开。” 两人换了位置,楼屿坐下却是学着她的姿势,身体靠上椅背,侧脸贴在上面看她,恣意潇洒如他,向来都是胳膊懒懒搭着车窗,好像这么宽大座位都容不下一个他,什么时候坐的姿态如此眷恋过。 “干什么啊?” “一直很好奇你的这个视角。” “感觉如何?” “嗯……”楼屿含笑的眸子落在她的唇上,墨镜挡住了她的半张脸,下颔清冷的线条让她透着几分酷帅,性感的红唇却又把这个想法揉碎,他看着她唇瓣微张露出的粉嫩狭小缝隙,眼深了几分,实话实说道:“想接吻。” 严晴往他那乜了眼,隔着黑色墨镜都能感受到她的炽热白眼,“不知道是谁非要开两间房。” 回程这么些天,凡是休息楼屿始终坚持两间房,有两次都得到前台惊讶疑惑的眼神,他依旧八分不动的笑着解释:“我想她好好休息。” 前台脸一红,埋头赶紧干活。 楼屿被她这么一怼,仍旧笑的懒洋洋,“是啊?为什么呢?” 严晴一噎,心虚的不说话了。 那天她故意说的那些话,当时楼屿八风不动好像满不在乎,现在却打定主意不跟她发生任何关系,再见这么久,两人也就细碎的接过几次吻。 严晴无奈的咂咂嘴,觉出几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苦逼。 回去的速度很快,严晴请两个月假这事不是骗楼屿,她得回学校了,车到达海拉尔的火车站时,两人在附近吃了顿饭。 楼屿问:“时间很赶?” 严晴:“差不多吧,也到时间了。” “嗯。” 她严晴怨念更深了,咬着筷子瞪他。 楼屿哭笑不得:“做什么?” 严晴呵了下:“你心知肚明。” 昨晚她洗完澡穿着浴袍在他门外敲了十分钟的门,有三个男人听见动静出来,两个邀约一个朝她吹口哨,只有眼前的门纹丝未动,她气得踹了一脚回房。 “严晴,你做错了事,得罚。”楼屿收住了懒散的笑,放下筷子对她说。 严晴强笑:“这罚我还是罚你呢。” 楼屿:“罚一个印象深刻。” 严晴的笑渐渐散下来,分别在即,不安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人。两人认识这么久,她昨日才问起他是哪里人,那个地方…… 距离她八百公里,即便是飞机都要三个半小时,来往的飞机票3000,她每月的生活费是1000,即便是楼屿不在乎,激情回归现实又能支撑多久。 她胸口惴惴往下沉,楼屿走过来抱住了她,嘴上笑得很开心。 “你神经啊?”她闷闷问。 楼屿:“你眼里有悲伤。” “有吗?” “有,比那天你走,悲伤好多。” 大概是因为离开过,才知道反反复复回头,身后人海茫茫,找不到那个人的慌张孤单,即便如此,严晴依旧倔强道:“我那天也没多伤心吧。” “这就不是很清楚了,那天就顾着我的伤心了。”他嗔笑。 “所以现在看我不高兴,满意了?” 楼屿轻叹,无奈地拍着她:“满意就不是我现在这样了。” 严晴眼睛贴到他肩膀衣服上,手穿过他的腰紧紧抱住他:“开心吧,咱俩都不高兴,那这分别戏码可就太老套了。” 楼屿:“分别哪有新意。” 父母目送上学孩子是不舍,爱人分别各地也是不舍,火车站街形形色色,多的是两眼相望,心过千重山。他们和这些人没什么不同,甚至还隔着许许多多的陌生,所以楼屿又点了点他的手机。 严晴好笑:“我知道了。”他的手机号已经背的滚瓜烂熟,昨天楼屿要给她手机,她拒绝了。 “回学校拿到手机,我就联系你。” 然而严晴哪想得到,现代社会断联两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等她打给楼屿已经是约定时间的两天后了。她面容疲惫,倦意浓浓,站在宿舍阳台上裹着外套,深秋冷风依旧密密麻麻的渗入,她跺着脚来回走,等着那边的回应。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笑刚浮上,抱歉的陌生男声已经传了过来,“严小姐吗?麻烦你等一下,我弟弟正在书房和父亲说话,你千万不要挂断,我拿去给他。” 严晴愣了下,因为男人的郑重其事感到几分受宠若惊:“没事,我不急,等他不忙了我再打给他。” 那边苦恼的顿住,“严小姐,能麻烦你不要挂电话吗?” 男人犹豫着,好像不知道要不要闯入书房,又为自己的无理请求感到无奈。 本想挂掉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男人笑声传过来,自我介绍道:“我是楼屿的哥哥楼鸣,他这两天时不时的就转着手机一看就是在等电话,我猜他等的人应该就是你吧,电话一直在响,我就帮他接起来了。” 严晴脸微热,身上的寒冷都消散了几分,“抱歉,我答应说回到学校打给他的。” “不用不好意思,这小子,就是要晾他几天,省得他太得意。”楼鸣笑着,瞟了眼书房紧闭的门,轻快的笑又落下,“但你要是这么挂了的话,他一定会生气,这小子发起脾气来,很是折磨人。” “嗯,我知道。”严晴深有体会。 “你知道?”楼屿惊讶:“他很少对人发脾气。”他这个弟弟,除了他,就连父亲母亲都把他当温驯听话的绵羊,分明是头桀骜不驯、张扬危险的雄狮,平日里惯会扮做懂事温顺,有礼安分的样子。 他虽然有些猜测,闻言还是睁大了眼,迟疑着问:“严小姐,你和小屿……是在谈恋爱吗?” 他微颤的手指露出几分不安。 那边沉默的声音让他心跳声更高,看着紧闭的房门脸色越来越差,片刻后隔着电话听到了那边女孩干净的声音。 “是吧……我很喜欢他,拜托你不要告诉他。”严晴低头,看着腿上摔出的几道淤青,冷淡如雪的脸上消融出几分阳光下盛开的漂亮红梅的美艳来,万丈苍穹下,她靠着栏杆一角,抬头望着灯火闪烁的城市中难以寻见的星星,彻底远离了茫茫草原和滚烫星河,胸口的热依旧在随草叶翻滚,难平难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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