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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宋时礼什么都没说她。 他只是眸色淡淡地，说了句“那随你吧”。 苏岁柠肩膀一松，脱力般地靠在座位里。 咖啡馆里放着音乐，宋时礼的手在门把上停留片刻，指节克制地收紧，青筋明显凸起。 他能理解苏岁柠，但不代表他可以就此释怀，大方地跟她说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不可能。 缓了口气，他正要推门离开时，忽然听见冲进耳朵里的一声惊呼。 他回过头，心头还在隐隐作痛。他在那一刻庆幸，他至少还能听到一点点声音。 瞳孔猛地一颤：“苏…”
第65章 明天见 ◎他听不见◎ “怎么会突然晕倒？” “是不是低血糖…” “医院在对面！” 嘈杂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伴着耳鸣的噪声，宋时礼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回身挡开人群, 拦腰把苏岁柠抱起来。 “苏岁柠？” 他试探性地叫了几遍，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茫然。 离得近了才看得仔细, 苏岁柠脸色苍白，嘴唇起了皮，下巴好像也尖了些。脆弱地窝在他怀里, 听到声音, 只是轻轻颤了颤眼睫。 宋时礼的心口一闷。 方才听到的零碎字眼，在脑海里逐渐成句。 “如果我们都很累的话，” “可能真的不适合谈恋爱吧。” 失去意识的人不会配合动作, 宋时礼稳了稳重心, 快步从围观的人群里穿过去。 咖啡店的小员工忙说：“医院在对面…你是她男朋友吗？” 宋时礼一顿, 回了句是。 车水马龙，一声刺耳的鸣笛声之后, 苏岁柠模糊听到吹过耳边的呼啸风声, 寒风凛冽，她下意识往温热的地方靠。 “宋…”她的头又重又晕, 费力地抬着眼帘。 送到急诊用不了多久。 一下子从夜间的街道冲进急诊大厅, 白色的灯光有些刺眼, 宋时礼把苏岁柠交给护士, 靠着墙缓了会儿神。 突发性耳聋，部分患者伴有眩晕症状。 他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太好。 不知道过去多久, 只知道耳边的噪音一直没停过, 直到护士走到他面前：“家属？” 她看起来不止叫了一遍, 估计是他刚才没听见。 宋时礼回了回神：“是, 她怎么样了？” 护士低着头说了什么，宋时礼无奈地微叹口气，说：“您打字跟我说吧，我听不大见。” 护士愣了愣，脸上出现一丝同情。 她在备忘录里打字告诉他：没大碍，低血糖，葡萄糖补充了，以后记得要按时吃饭。 宋时礼认真看完，点了下头。 护士眼神一扫，看到他手腕上露出的住院手环，她皱皱眉：“住院部的？早点回去吧。” 宋时礼随手把手环塞进衣袖里，说：“行。” 他回头看了看，说我再去看她一眼。 … 苏岁柠坐在病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抠手指。她听见门口的动静，恹恹地抬起眼帘。 “…” 隔着过路的人影，他们对视一眼。 这一眼里有多少欲言又止的深意。 宋时礼走过来。 苏岁柠抿着下唇，讷讷地没说话。 “不吃饭？”宋时礼问。 苏岁柠哑着嗓子：“这两天没胃口。” 又是一段沉默。 苏岁柠几乎想落荒而逃，她想说，宋时礼，我的压力太大了，我很累，你也累，我害怕爱会被消磨掉。 只是她到最后也没说。 宋时礼看着她，眼眸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你给过我一次反悔的机会，我也给你。” 他半蹲下身和她说话。 宋时礼平时就会有意识地把他们的视角拉到同一高度，苏岁柠以为这次也是这样。 而不是他听不清声音，只能靠得这么近，才能在噪音和眩晕里分辨出她说的话。 只能这样，听她亲口说出“算了吧”。 苏岁柠听见自己的一声声心跳，几乎是哽咽着在说：“就到这里吧，宋时礼。” 宋时礼没说话。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苏岁柠没有去接电话。她和宋时礼在这段短暂的音乐里对视，她近乎崩溃地想起他们见过的第一面。 在那个夏天的尾巴，她路过他的身边，看到他清瘦的手腕上绕着的红绳。 然后他抬眼看她。 就是那一眼，电影播到片尾曲，在一个闷闷鼓点里他们对上视线，就像故事里俗套又有着说不出的宿命感的开头。 走到今天。 已经是他们在很多个不可能里，尽最大努力的结果了。 苏岁柠知道，宋时礼有他的矜傲，他说完“这是你选的”，然后离开她的视线，那一段路，他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宋时礼走出急诊大厅，在冷冽的夜风里，他低着头，呼吸声有些微颤。 真冷啊。 他有点想念那个小镇，湿润的风。 … 苏岁柠把电话回拨过去，苏宜打的，问她在哪。 “我在医院。” 苏岁柠的声音很疲倦，好像就要睡着了。 “嗯，低血糖。” “我知道了，马上回来。” “不用来接了。” 电话挂断。 苏岁柠又愣愣地坐了会儿。 哭不出来了。 苏岁柠不想这么快回家，最终没有坐地铁，而是等公交。那是最晚的一班车，她戴着耳机，坐在靠窗的位置。 公交开在南巷路上，苏岁柠忽然想到，她和宋时礼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短了，他们还有很多事没做。 没有一起在南巷路兜风，没有一起回家过新年，没有一起好好地看一场雪，没有去过游乐园，在摩天轮上接吻… 玻璃窗上都是水雾，凝结的水珠顺着玻璃淌下，流眼泪一样。 真舍不得啊。 汽车一点点前进，宜京的高楼大厦和璀璨灯光不断倒退。 苏岁柠想，她大概真的要和这场梦告别了。 苏岁柠推开门时，苏宜在餐桌前等她。 她还是穿着那身驼色的高领毛衣和白西装外套，发型精致，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闪烁着温润的光。 “身体怎么样？” 苏岁柠换好拖鞋，说：“没什么事。” 苏宜点头：“那就好。” 苏宜的目光扫过苏岁柠，注意到她通红的眼眶。 但这段时间苏岁柠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她也没怎么在意，接着说：“吃饭吧。” 苏岁柠没动。 沉默片刻，苏宜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顿了顿，她微蹙起眉：“你不会还对他…” 苏岁柠打断她：“已经分手了。” 苏宜眉目一松，眼神柔和几分：“那就好。” 房间里只剩下钟表滴答的走针声。 苏岁柠拢了拢耳侧乱糟糟的头发，快步走到苏宜身侧，声音里已然没有什么情绪：“妈，我有话想和你说。” 苏宜的动作一顿。 她隐约意识到什么：“…那你说。” 这些天，她不是不知道女儿的崩溃和憔悴，但她认为那就是必经之路，痛过才会长记性，不然就会和她一样。 苏岁柠的脸色苍白，棉服里的躯体那样单薄，她扶着桌角咳嗽了声，说：“妈。” “请您放过我，也放过您自己吧。” 苏宜站起身：“岁柠…” 苏岁柠侧过身，明显是在拒绝她的接触。 她说得很诚恳：“那些过往，不是你的错，我不会劝你不去恨他，但希望你可以放下执念。您很优秀，不该被那种人绊住脚步。” 苏宜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向来是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此刻却匆忙地握住苏岁柠的手臂：“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苏岁柠笑了笑。 她默不做声地掸开苏宜的手。 一片寂静里。 苏岁柠跪下的一瞬间，苏宜往后退了两步。 一切都无法挽留了。 苏岁柠忍着眼泪，郑重其事地慢慢说：“我实在不配做您的女儿，我软弱，优柔寡断，不够稳重，我做不到您想让我成为的那样。” 苏宜伸手拉她：“你先站起来…” 她从来没有像这样，说不出来话。 或许是苏岁柠眼里的决绝太多。 苏岁柠没动，她哽咽着，仰起头：“妈，我真的想回家了，你放我回家吧。” “我不去宋家，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在宜京的这年，像是繁华喧嚣的一场梦。 “谢谢您生我…”苏岁柠咬着下唇，最后也没说“养我”两个字。 她第一次看到苏宜为了她红着眼眶。 苏岁柠说， 妈，你放我走吧。 灯光暗哑，夜色寂静。 苏宜长叹一口气，脱力地坐到椅子上，用手扶着额头，没再说话。 苏岁柠有气无力地笑笑，撑着身体站起来，她安安静静地拿着自己的帆布包，在门口换好鞋，拉开门的一瞬间，冷风吹进来。 “岁柠…” 苏宜回头看她。 苏岁柠一顿，抬起头。 风吹动着她耳侧的碎发，她空落落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变成一片寻常的落叶。 她不说话，门关到只剩一条缝隙的时候。 苏宜忽然站起身，椅子摩擦过地面，发出略显刺耳的响动。 “我不该那么…” 她急切地说。 门彻底关上。 苏宜愣愣地看着那扇门。 “对你。” 她居然现在才开始想，她让苏岁柠好好想想的那三天里，她都在想什么。 门关上时，苏岁柠自认为再也哭不出来，但还是掉了颗眼泪。 泪水苦涩。 到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宋家的风光无两与她无关，苏宜的风光无两也与她无关，她只是这座城市里普通的过路人。 她以后会回到小镇，夏夜坐在巷口吹风，秋天摘橘子，周末坐公交去市区图书馆… 做梦都要醒，她想要的爱，都不可能。
第66章 明天见 ◎“岁岁无虞。”◎ 到了这年的年尾。 寒假, 苏岁柠回到临溪。 和以前的每一个寒假一样，她睡懒觉，偶尔晒晒太阳, 周末坐公交去市图书馆借书。 江南的冬天时常落雨，湿润的冷风吹过发丝, 苏岁柠会有片刻的恍惚。 宜京的一切，好像真的是一场梦。 一次午饭，邹秀茹放下筷子, 似乎是犹豫良久, 试探着问：“上次和你一起回来的…” 苏岁柠动作一顿。 “分手了。” 筷子轻轻一碰瓷碗。 邹秀茹长久地注视着她，目光复杂，接着怜惜地拉住她的手：“小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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