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种干净,就是鬼。 孙瑶读初二时,有次在学校发疯,拿着刻刀要杀人,被老师拦下来送回家,当晚她拿着那把刻刀把自己手腕划了,幸好她奶奶发现及时,送去医院留下一条命,之后就变成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鬼样子。 她奶奶找大仙来看,说是被个没脸的缠上了。” “没脸的什么意思?”徐澄没听过这词。 “哎呀,小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阿姨带着点不耐烦解释,“就是惨死的,像前几天县里出现的无名女尸,尸体也被分解,肉也腐烂,连长成什么样也看不出来,她们做鬼后比普通病死老死的鬼凶猛,招惹上她们,精气神被吸走,人就完了。” 徐澄:“.......” “阿姨,人和其他生物一样,死了就死了,没有鬼魂的。” 卖药阿姨倏地神色凝重,“可不行瞎说,孙瑶奶奶请大仙回那天,我在场了,亲眼看见那没脸的上了大仙的身,说五年前,孙瑶的爸在外地打工,看见她被人推进河里,没管跑了,人现在来报复他女儿。 后来,问了孙瑶爸,真有这事,他不会水,加上当时害怕就吓跑了。 孙瑶奶奶跳神烧纸,忙了好久,孙瑶的情况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阿姨叹口气,“那淹死的要一命偿一命,不肯轻易放过孙瑶。” 徐澄不信,去找初弦求证,“阿姨说孙瑶撞邪,我看很像抑郁症。” 初弦:“我和你观点一样,还劝过孙奶奶不要迷信,应该带孙瑶去医院看看,但老人不信,坚持说她撞邪。” “她父母呢?”徐澄问。 “孙瑶爸爸遗传了孙奶奶的肥胖,年轻时找不到对象,30岁还没成家,孙奶奶急了,给他娶了个下面村里的精神疾病患者,生完孙瑶,她病情加重,会随意打人伤人,孙奶奶把她锁起来。 之后又给孙瑶爸爸生了两个孩子,第一个出生没几天就夭折,第二个遗传了母亲病,是个小疯子,长到五六岁自己跑到河边淹死了,没多久孙瑶母亲也走了。 现在孙爸爸在外地打工,孙瑶和奶奶在家。” 这样的家庭环境,孙瑶必然在嘲笑中成大,青春期情绪敏感,加之学业压力,各类问题叠加在一起,无人疏导,很难不出问题。 一个新的想法,在徐澄心底破土而出。 初弦诊所离不开人,徐澄只能麻烦周南荀带她去孙瑶家。 周南荀下班,她问:“你和孙瑶奶奶关系熟么?” “还行。”周南荀仰靠沙发说,“孙瑶母亲有精神病,会乱打人,附近邻居没事不敢去她家。” 徐澄讲了在诊所遇见孙瑶的事,“我想深入了解下孙瑶。”她剥开个橘子,笑着递给周南荀,“麻烦周队带我去一次孙家。” “周队?”周南荀不接橘子,双臂抱胸,意味深长地睨徐澄一眼,“不是混蛋、王八蛋了?” 徐澄:“......” “周舅舅最好了。”她记得那次在山上的事,不用周南荀提,主动说好话。 周南荀摇头,“我不是你舅舅。” 徐澄心说:狗东西、臭混蛋...... 脸上却笑着,夸赞道:“周队乃国家金盾,人民公仆,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周南荀似笑非笑,“我不是你的领导,用不着喊周队,而且全世界这帽子太高了,戴不起。” 徐澄:“......” 周舅舅不行,周队也不行,难道这混蛋想听老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徐澄挣扎一会儿,垂头别开视线,小声说:“拜托了,老公。” 她声若蚊蝇,周南荀没听清,“什么?” 又气又羞,徐澄猛地抬头对上他视线,提高音量,一字一顿重复,“拜、托、了、老、公。” 这回换周南荀说不出话。 见她有事相求,他起了玩心,想逗逗徐澄,没想把自己逗进去了。 他扭头对着窗外,轻咳一声,静了一瞬,站起身,“走吧。” 徐澄脸颊还热着,看也不看周南荀,转身去门边走换鞋,到楼下都没再和周南荀讲一句话。 路过水果店,周南荀喊她,“等下,我买些水果。” 一声老公搅乱原本节奏,害徐澄忘记礼节,她应了声,站一旁等。 卖水果的女孩认识周南荀,见人过来轻快地喊了声“南荀哥。” “放假了?”周南荀双手插.兜站货架前,和女孩聊天。 “我想家趁着周末回来待两天。”女孩不拿购物袋,也不介绍水果,视线都在周南荀身上。 “周南荀,速度快点。”徐澄没好腔调地说。 女孩不满地看眼徐澄,“南荀哥,她谁呀?怎么直接大呼其名?” “我老婆。”周南荀自己拿了购物袋,去一旁捡苹果。 “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女孩跟过去失落地说,“没听我妈说呀。” “没办婚礼。”周南荀快速选了几种水果,付了钱领出来。 徐澄快步走到前面,不理他。 周南荀追上去,“我一个朋友的表妹。” “不用和我解释。”徐澄走两步,补了一句,“招蜂引蝶。” 周南荀:“......” “一刚上大学的小孩。” “老少通吃,周队魅力真大。”徐澄边走边说。 周南荀随口道:“没有大小姐魅力大,未婚夫不仅追来我们这小地方,还不计前嫌,接受二婚。” 徐澄没生气,反是一笑,偏头问:“你在酸什么?” 周南荀:“......” 关系刚缓和,周南荀不想再发生不愉快,转移话题说:“孙瑶因母亲的原因,从小就没人跟她一起玩,长大又因遗传性肥胖经常被嘲笑。 小时候见我笑着喊南荀哥,现在见了低头就走,和谁都不打招呼。 上次我去超市买烟遇见孙奶奶,老人说孙瑶经常不梳头不洗脸,也不说话,整天在家躺着,时不时还哭。 我说领着去医院看看,孙奶奶不去,说是撞邪了。 一听就胡扯。” 提起这事,徐澄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孙瑶看着像患了抑郁症,而且已到重度,该尽快去治疗。” “想说服孙奶奶带孙瑶去医院?” “孙奶奶不愿意去,一方面不了解,另一方面是缺钱,这点好攻破,难在孙瑶自己,病情严重的患者会拒绝就医。”能否被孙瑶接受,徐澄也没十足的信心,但她想试试。 到孙瑶家,老人见了周南荀很开心,拉着他说东说西。 徐澄独自去敲孙瑶房门,敲几次没回应,轻轻一推门开了,她踏进去,臭味扑面而来。 孙瑶躺在床上看眼徐澄,没说话。 房间窗帘没拉开,徐澄小声询问,“能拉开窗帘吗?” 孙瑶没理。 窗帘拉开,光照入,徐澄才有活着的感觉。 床铺、地面满是衣服和垃圾,枕边堆着发霉的香蕉皮,孙瑶看徐澄和对香蕉皮一样冷漠,甚至没问一句你来做什么。 徐澄主动打招呼,“昨天我们在初弦诊所见过。” 没有回应。 “学校哪天开学?”徐澄没话找话聊。 孙瑶还是不理她。 静坐片刻,徐澄拿起床边的本子,写上电话,“如果想找人聊天,随时给我打电话。” 写完要走,孙瑶开口,“你不是我们这的人吧?” “嗯,我家在南川。”徐澄重新坐下。 “TN今年9月会在南川开演唱会。” “想去看?” “买不起票。” “我有一个赚钱的渠道,想试试吗?” 孙瑶摇头,“我学习不好,减重也减不下来,一无是处的废物能做什么?” 徐澄拉起孙瑶的手,指着她又长又脏的指甲说:“孙瑶,别放弃,试着先从小事做起,比如剪指甲。” 有很长一段时间,孙瑶对一切都失去兴趣,不见人不说话,甚至不想吃饭,每天都在不停地否定自己,没有人知道剪指甲、洗头、洗澡,这些普通的小事,对她来说多难。 孙瑶倾刻间泪流满面。 徐澄拿起指甲刀,剪掉孙瑶黑长的指甲,没说安慰的话,只告诉她,“别怕,你只是病了。” 从孙家出来,徐澄一字闷闷的不讲话。 “进展不顺利?”周南荀问。 “还好。”第一次接触孙瑶能开口讲话,发出求救信号,已经超出徐澄预想,情绪低落是心疼孙瑶,她不该在向阳绽放的年纪枯萎。 “慢慢来。”周南荀说,“孙瑶奶奶在东街市场有个卖豆制品的小摊位,想接近老太太多去买几次豆腐就好。” 徐澄记住周南荀的话,第二天下午便去了东街市场。 孙奶奶咳嗦严重,戴着口罩坚持看摊,徐澄来买豆腐,她不卖,“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目的被老人识破,徐澄直说:“奶奶,孙瑶的情况很严重,需要及时就医,晚了可能会轻生。” 这么久以来,大仙请了几个,孙瑶的情况都不见好,老人心里也起疑,昨晚被周南荀劝说后疑心更重,只是犯愁医疗费用,“这病治好需要多少钱?” 徐澄:“各地方的收费标准不一样,具体要去医院看了才知道。” “她爸爸赚的钱不够自己花,我这小摊只能勉强维持生活,暂时承受不起治疗的费用,等凑到钱,我会带她去医院的,谢谢你们来提醒。” “奶奶,钱的问题我有办法解决,但需要您认清孙瑶的情况,家人的鼓励、支持很重要。” “你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孙奶奶不信徐澄。 “我和朋友想拍一档节目,孙瑶正适合做我们的嘉宾,如果她同意参加,我们会支付丰厚的报酬,不仅够她看病开销,还能改善你们的生活条件。” 孙奶奶眸中一亮,“电视上的节目?” “当!” 一声巨响,打断徐澄到嘴边的话。 四个陌生男人拎着木棍,围住豆腐摊。 其中一个男人吐掉嘴里叼着的牙签,说:“老太婆,今天又找什么理由不缴费?” 孙奶奶唯唯诺诺说:“我孙女病了,你们行行好,少收我点钱。” 男人抡起棒子,往摊位上重重地敲了下,“你孙女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不交钱就滚出去。” 徐澄虽没接触过地痞流氓,但在影视剧和新闻里没少见,知道这群人不讲情理没人性,怕他们伤害老人,开口问:“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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