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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是杨苏打来的。接起来，杨苏劈头说了句：“南姐，嬢嬢回来了！” “谁？”周雁南不明所以。 “就是那个神厨啊！”杨苏的声音里抑制不住兴奋。 今天中午，那个消失了快一年的神厨突然来了店里吃饭。杨苏喜出望外，吩咐大厨拿出看家本事招待她，自己亲自给她传菜送菜，端茶倒水。 等到老人快吃完时，她又上来跟老人套近乎，好话说了一箩筐。 然而老太太这次回来似乎有些沉默寡言，一点也不愿意搭理她，连菜品口味都不挑剔了。 吃完了饭，老人放下钱就走了。 杨苏怕她这一走，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心一横，带了个服务员一路跟着她回了小区。 老人住的是一个挺老的小区，小路弯弯绕绕，再加上杨苏也不敢跟得太紧。最后只看见她拐到了 8 号楼那边，也没看清进了哪个单元门。 好在不远处的树荫里坐着几个打麻将的老头儿。杨苏上去一打听，这才知道老人名叫陈淑仪，果然是位大牛，曾在川菜界大名鼎鼎，可惜十几年前因为家庭原因早早退休，现在知道的人少了。 杨苏转述着老人的光辉岁月，越说越激动：“南姐，咱们一定要把陈嬢嬢请到店里来！要是她能来，餐厅说不定就有希望了。” 周雁南见识过陈淑仪的厨艺，当即赞同：“行，明天我陪你去找李锦书。” 两人一拍即合，约了次日一早在公司会面。 周雁南不想跟李锦书说话，只把杨苏护送到了办公室门口，叫她自己进去做汇报。 杨苏对李锦书向来有些发怵，独自面对他时更是紧张到结巴，支吾了半天也没把话说明白：“李总，那个，之前有个嬢嬢，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她总来我店里吃饭，那个，其实，她厨艺好厉害的……” 周雁南在门口听得着急，推门进去，打断她说：“之前老去杨苏店里挑毛病那阿姨，她是国家一级厨师，以前在川菜界数一数二，最牛的时候做过国宴。我们想把她挖过来，已经知道她的住址了，你批一下吧。” 她这态度根本不像在汇报工作，一副“事情已经定了，就是走个流程告诉你一声，你不要不识好歹”的架势。 李锦书也没介意，起身说：“行，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春节过后，他接连请了几个大厨过来研发新菜品，升级酸辣粉口味，然而内测效果并不理想。现在已经快到五月，必须要加快步伐了。 周雁南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又喜欢跟他对着干，但在重要问题上从不掉链子。她看上的人，必定有真本事在身上。 要是那老人真是位神厨，说不定能帮他解燃眉之急。 三人一起来到陈淑仪老人住的银杏小区，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见面礼。 到了 8 号楼，杨苏说：“陈嬢嬢住四单元一楼，那边有小花园的那家就是。” 三人进了四单元，站在老人家门前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想来是不在家。 他们只好回到单元门口，李锦书和周雁南站两边，杨苏站中间，被两人衬得小巧玲珑，好像被爸妈带着来走亲戚的小学生。 李锦书略过杨苏，向周雁南搭话说：“你最近挺忙啊？上班天天跑外勤，下班也见不到人。” 周雁南根本不想跟他聊，含混应了一声，低头刷起了手机。 李锦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杨苏，略微迟疑，还是说：“奥黛丽挺想你的。” 周雁南头也不抬：“它告诉你的？” 杨苏看出这两人之间气氛紧张，觑了眼李锦书，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那个，李总，南姐，我看陈嬢嬢院子里长了好多野草，我去帮她拔了。”说着，她就忙不迭跑了。 周雁南放下手里的礼盒，追上去说：“我帮你。” 李锦书被周雁南怼得哑口无言，站在原地没过去。 周雁南跟着杨苏翻过低矮的栅栏进了小院，见院里的杂草果然不少。 两人闷头拔了十几分钟，累得满头大汗，总算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了。 周雁南直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后腰，扭头瞧见陈淑仪从转角过来了。 老人手里拎了个购物袋，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 周雁南连忙朝她招了招手：“阿姨，您回来了？去买什么了这是？” 陈淑仪走上前来，狐疑看着他们，问：“你们做啥子？” 杨苏一脸热情地迎上去，用四川话回说：“嬢嬢，你这院子里杂草好多哦，我们帮你清理了一下。” 陈淑仪看了看她身后的院子，皱着眉头说：“你们两个瓜娃子，这不是我院子，你们把人家种的观赏草拔了！” 周雁南和杨苏大惊失色，跑到楼前一看，这才发现隔壁单元一楼也有一个小花园。花园里面种了些花草和家常菜，那里应该才是陈淑仪家。两个单元间隔了高高的灌木丛，来的时候谁都没注意。 周雁南一阵懊悔，又跟杨苏回了刚才的小院。李锦书也无奈地过来帮忙，三人忙活了十多分钟，总算把草给种了回去。 随后，他们又在院子里放了张字条，留了电话，向主人诚恳道歉，表示后续如果观赏草有任何问题的话，他们愿意照价赔偿。 一切收拾妥当后，三人来到陈淑仪家，一大堆见面礼塞得玄关满满当当。 陈淑仪扫了一眼见面礼，见三人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说：“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三人进了客厅，不约而同环视了一圈。 老人家里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家具电器都挺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门口只放了一双女士拖鞋，桌上的杯子也只有一只，看上去老人平时应该是独居。 三人正打量着，忽然从卧室窜出来一只灰不溜秋的小动物，从他们脚边一闪，一溜烟跑去了沙发那边。 李锦书吓了一跳，脚下一抖，说：“什么东西，老鼠吗？” 陈淑仪从地上捞起那只小动物，抱在怀里，瞪了他一眼：“你仔细看看，这是老鼠吗？” 李锦书这才发现老人抱的是只猫。应该是只金吉拉，年纪大了，门牙掉了，犬牙露在外面，显得脸更扁了，看上去好像一个面相凶恶的老太太。 李锦书尴尬一笑，把周雁南和杨苏让到了沙发里面，自己坐到了边上。
第三十三章 你们挺有爱心的。 李锦书三人在沙发上落座，跟老人寒暄说：“您家里收拾得真干净。” 陈淑仪没接话，转身去厨房拿了三个玻璃杯出来，给他们倒了三杯茶，在他们斜对面坐下，冷淡问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李锦书放下茶杯，说：“陈老师，久仰大名，我是百味居的李锦书，今天冒昧打扰，是想请您出山。您曾经是川菜的代表性人物，如今也是宝刀不老，我们是真心想跟您合作，希望我们双方携手，共同将川菜文化发扬光大。” 陈淑仪冷冰冰地说：“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早就不做菜了，你们请别人吧。” 周雁南忙说：“陈阿姨，您去年我们店里吃了半年的饭，跟我们也算有缘。餐厅的情况您也看到了，现在的形势很不乐观，您能不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帮我们一把？” 李锦书补充道：“薪酬的事都好说。” 陈淑仪又呛了他一句：“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要那么多钱做啥子哦？” 三人又轮番说了通好话，陈淑仪还是没有好脸色，不等他们喝完半杯茶，就把三人赶走了，还逼着他们把礼品原封不动地拿了回去。 周雁南不想放弃，过了几天又叫上杨苏去了一次，然而陈淑仪的态度依然不怎么样，两人再次无功而返。 好在她们跟陈淑仪道别时，老人家接到了儿子打来的电话。老人听力不好，开了免提，两人也跟着听了几句。 原来是老人家下周二要过生日，儿子想回来给她庆生。 陈淑仪一听，立刻阻止说：“别回来了，回来做啥子？我又不喜欢过生日，你们回来坐一坐就走，白白浪费机票钱。” 周雁南听见这话，和杨苏对视一眼，有了主意。 第二周的周二，周雁南和杨苏约好了三顾茅庐。李锦书从杨苏那里得知了两人的计划，也跟着来了。 上午十一点，三人再次来到陈淑仪家门前。 陈淑仪开了门，不等说什么，杨苏就把手里的蛋糕盒递上去，一脸灿烂地说：“嬢嬢，生日快乐！” 周雁南在她身后拉了一只礼花筒，玻璃纸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陈淑仪怔愣片刻，蹙眉说：“你们做啥子？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过生日。” “老人家哪有不过生日的？”周雁南揽着陈淑仪进了门，拉着她在沙发落座，不容分说给她戴上了生日帽。 李锦书也拎了两个偌大的纸盒去了餐厅，一边拆纸盒一边说：“陈老师，我们从百味居打包了些吃的，今天您过生日，就别做饭了。” 说着，他便从纸盒里取出饭菜打包盒，在餐桌上摆出了八样菜。低头扫了眼，又对陈淑仪道：“这么摆着不大好看，要不咱们装个盘？” 陈淑仪嘴上数落着，还是去厨房端了一摞盘子出来，又帮李锦书装了盘。 周雁南见陈淑仪对他们态度缓和，抿嘴一笑，拎着蛋糕进了厨房。 她扯下丝带，拆了蛋糕盒。甫一打开，一对裸男猝不及防直冲眼帘，中间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受”字。 周雁南僵立几秒，回过头去，面色凝重地对杨苏说：“杨苏，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杨苏疑惑地过去了。 周雁南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沉声喝道：“老铁，这什么玩意？你吃毒蘑菇了？” 杨苏看着蛋糕上辣眼睛的装饰，低声嘶吼道：“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你找谁做的这东西！” “我让同好群的姐妹做的，她是开烘焙工作室的，做甜品很厉害。我给她发语音说，在上面写个‘寿’，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写这个‘受’，啊啊啊，我要杀了她！” 周雁南回头看了眼，见李锦书和陈淑仪都没发现异样，悄声说：“算了，赶紧改一下吧。” 两人鬼鬼祟祟地改了半天，最后终于把“受”改成了“爱”。 接着又把那两个裸男切了切，修理成一个粗糙的爱心。 完工后，两人在蛋糕上插满蜡烛，端去了餐厅。 陈淑仪看了眼蛋糕，说：“你们还挺有爱心。” 周雁南和杨苏讪笑说：“应该的，应该的。” 到了餐桌上，两人一个劲儿地讨老人欢心。李锦书跟陈淑仪性情不大对付，也没有多插嘴。 陈淑仪在小辈们的陪同下喝了两盅酒，神色不觉变得柔和，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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