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情绪和思维并不由他决定,相反,他越是压制,情绪的拮抗越是反弹。 他想到苏安的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不受控制,直到如今,他的脑中几乎每分每秒都是她。 他被自己的失控吓到了,家中满是为她准备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却丝毫没有她的气味,更没有她的温度。 仿佛有重要的一块从他的生命中被挖走了,他绝不愿扔掉苏安的东西,因此甚至不敢回家,在公司的休息室过夜。他也不敢停止工作,因为这样会无休止地想到她。 最终,在熬了几天后,他回到家,拿出一件苏安穿过的棉质T恤,在洗漱台找到一瓶她用过的香水小样,将香水喷在T恤上,把脸埋了进去。 但这味道只是相像,却依旧不是她身上的味道,这个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慌张无措的时刻,以至于他不知如何去找她,更不敢找她。 他似乎也不配去找她。 他比她多的是金钱和地位,这些她毫不在意,而她最珍贵的却是她的灵魂。 她可是苏安啊,她是那么勇敢,那么坚定,那么独一无二的苏安。 与她相比,他几乎一无所有。 他愿意采用陈菲的建议,他愿意使用任何办法,他所想的只有一个—— 他想要她回到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宣告湛总的漫漫追妻路拉开帷幕了!
第35章 这次她是真的在远去 落地W镇机场, 苏安和孟南露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戏剧节氛围。 机场大屏,通道两侧,随处可见戏剧节的海报, 就连出租车司机都会抢答了:“我知道,去戏剧节是吧!” 到了戏剧节小镇,苏安却突然觉得他们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可能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进景区就是人山人海的景象, 民宿门口排队办理入住的队伍都排出了半条街。 眼看第一场剧就要开始了, 她们索性先寄存了行李, 匆匆赶往剧场。 这场剧是谈桐主演的独角戏《娜娜》,是一部改编自左拉名著的先锋话剧。 谈桐在出演影视剧前, 是顶级的话剧演员,尤其以先锋话剧见长, 这幕独角戏更是她亲自参与创作的代表作,为她拿了无数奖项。 而在一夜爆红后, 谈桐也没有远离话剧舞台,依旧以一年两部的频率出演话剧, 支持新导演、新演员, 各种戏剧节上也常常能见到她的身影。 谈桐是孟南露的偶像, 在谈桐还是话剧演员时, 孟南露就看过她的每一部戏。谈桐出名后, 她的话剧变得一票难求,反而没什么机会看了。 因此, 能在W镇看到谈桐的演出, 孟南露甚至激动到发抖。 苏安自己也有舞蹈界的偶像, 完全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随着舞台灯光亮起, 谈桐身着白色长裙,提着裙摆赤足走上台,轻声吟唱着:“暮色降临,夜空星朗,维纳斯在人间游荡……”[1] 只这一个开场,便把苏安的全部注意力吸引住了。 舞台上的谈桐和现实中的她判若两人,台上,她是那么富有激情,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在告诉观众,她不是在饰演娜娜,她就是娜娜本人。 两个小时的剧,只有谈桐一个演员。到最后,她的脖颈上有汗珠滑下,衣服更是被汗水打湿。 舞台前方两个角缓缓滑出两个金属装置,它们自动调整方向,瞄准了谈桐,然后开始喷射出黑色的染料。 染料呈条状溅射出来,如同漆黑的鞭痕一样,一道道抽在她纯白的长裙上,直到将她完全弄脏。 此时,舞台后侧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缸。谈桐提着裙摆,拾级而上,背对水缸而立。 她悲哀地望着远方,缓缓开口道:“我先睡了,待我醒来时,我会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2] 说完,她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进水中。激起的水花争先恐后地跃出水缸打湿地面,黑色染料在水中绽开朵朵墨花。 谈桐静静地漂浮在水中,闭着双眼,发丝随着水波飘荡。 短暂的静默后,观众席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为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而振奋。 谈桐的一口气憋到尽头,她从水中站起来,披上工作人员递上来的浴巾,走到台前谢幕。 “太好看了……呜呜……她怎么可以演得这么好。”苏安身边,孟南露哭得快要晕过去了。 苏安没有流泪,她只是压抑到快要喘不过气来。 整个剧虽然时而流露出冷幽默,谈桐饰演的娜娜也有可爱的一面,但本身基调太过灰暗,以至于让苏安有种窒息感。 她觉得一口气淤积在胸口,压得她心里难受。她微微张开嘴,深呼吸了几口,才勉强从窒息中缓过来少许。 走出剧场,阳光明媚,人群摩肩接踵。 苏安没有第一时间走入人群中,她站在剧场门口,有种不真实感。 如果说戏剧和现实没有边界该多好,那她就可以把和湛钧的这一段经历当成一场戏。走出剧场,戏就被留在了舞台上,无论戏里多么阴郁,多么灰暗,几步之外就是清澈的暖阳。 可事实并非如此,也绝不会如此。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绝对的线性叙事结构,即便充满了插叙和倒叙,最终也要收束回固定的结局。 对于苏安来说,湛钧的出现是偶然,是意外,只是她人生线条中一处曲度过大的弧线。 而一切正在缓缓收束回正轨。 “走吗?”孟南露在旁边问。 “走吧。”苏安轻轻闭了下眼睛。 她们刚要离开,换下戏服的谈桐就从后面追上来:“还好你们没走。” 她塞给苏安两张票:“今晚小镇广场有蒙面舞会,规模不小,你们要是喜欢也可以去玩玩。” “好啊,谢谢你。”苏安接过票,夸奖谈桐的表演:“你演的太好了,丧得我想跳楼。” 谈桐大笑道:“那目的就达到了。” 从谈桐出现的那一秒,孟南露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谈谈谈……”她用力拉着苏安的手腕,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好,我是谈桐。”谈桐朝她伸出了手。 孟南露双手握上去的瞬间,像是终于找回了语言功能。 “你好我叫孟南露我特别喜欢你我做梦都想让你演我的作品。”她激动得甚至忘了换气。 “你是导演吗?还是编剧?”谈桐认真地看着她。 “我我我……我是学导演的,但也自己写剧本。” 谈桐点点头:“那你如果有写好的本子可以给我看看,我看能不能帮你推荐一下,话剧和电影都可以。” 孟南露激动地跟谈桐交流,而苏安在稍稍走神的瞬间,却觉得余光中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转身看去,但视线所及之处,根本没有她以为的那个人。 她自嘲地摇摇头,她或许是出现幻觉了,竟然会以为会在这里遇见湛钧。 一街之隔,湛钧匆匆迈进一家店铺,脚步略显慌乱。 他没想到苏安的感知竟然这么敏锐,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注意到。而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躲开,他还没做好面对苏安的准备。 “先生想看看什么?”店员在一旁观察他半天,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上来。 湛钧道了声抱歉就走了出去,他再次望向剧场门口,但苏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久久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眺望着苏安离开的方向。 他是从段柏章那里得知苏安会来戏剧节的,段柏章作为谈桐的家属也同行来了W镇。 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秒,他就让邱科定了独自来W镇的机票。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苏安,她的个人视频账号发布的几个视频,早已被他看了成百上千遍,连带她早期参加比赛的视频,给附中录制的课程视频,都被他翻了出来,翻来覆去看。 但这些并不能缓解他的焦躁,他迫切地需要见到苏安。 段柏章告诉他行程时嘲讽了他一顿,他一个一向古板的理工男,竟然说了句网络用语,“别太爱了,老湛。” 我爱她? 湛钧先是觉得荒谬,但下一秒便愣在原地。 这个字,这个感情,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了,又太软弱了,以至于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不安。 这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但他却从此开始不停咀嚼,以至于时隔半月,他再次见到苏安,他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爱她,但他清楚地知道—— 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如同饮鸩止渴,虽然只会激发他更强烈的情绪,但他却没有选择。 他必须见到她。 * 和谈桐分开后,孟南露整个人都处在兴奋中。 不到晚上,她就开始换衣服化妆,要拉着苏安去蒙面舞会。 “你知道什么叫蒙面舞会吗?”苏安看不下去了,“就是说看不到脸。” “那万一遇到帅哥,之后再一起喝个酒呢?”孟南露一边画眼线一边幻想。 苏安已经不想和她解释蒙着脸是看不出帅哥这件事了,她从行李中抽出了一条波西米亚风的长裙,配上绑带凉鞋,是一副随性至极的装扮。 舞会在小镇广场举办,当夜幕降临,乐队演奏着热情似火的舞曲,通往广场的中心大路上支起了一个个小摊子,卖酒水小吃,手工饰品,甚至还有卖字卖画的。 苏安买了一对造型夸张的耳饰戴上,配上金色面具,像极了书中走出来的吉普赛女郎。 她刚进到广场,就有男士上前来邀舞。 苏安纷纷拒绝了,而是和孟南露牵着手,在广场上悠闲地逛着,遇到喜欢的乐曲,就随着音乐舞动。 苏安的身材高挑出众,而且舞感极好,只是随便挥动着手臂,也有独特的韵律感。 很快,她便觉得身上落下了不少视线。她先是有些不自在,不过意识到她戴着面具,谁也看不见她的五官时,就也放飞了自我。 伴随着鼓点,她做了一个慢速的吸腿转,然后在原地点转了几圈。 随着她的动作,裙摆飞扬起来,露出了她纤细有力的小腿。 孟南露像小孩子一样给她鼓掌:“好看好看!” 苏安再无顾忌,彻底放开了舞蹈。没有舞鞋,没有舞裙,她跳得也不是严格的芭蕾舞,她只是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任凭肢体自由地舞动。 W镇有七个大大小小的剧场,还有许多临时搭建的舞台。而此刻,小镇的广场就是苏安的舞台。 有人拿出手机录她的舞蹈,也有人受到她的感染,尽情地跳着舞。现场乐队也受到了感染,音乐更加躁动。 苏安不知跳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才停了下来。 孟南露不知何时不见了,苏安四下寻找着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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