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和夏苡安顾嘉一起给乐燃定了一个很大的冰淇淋蛋糕。 晚饭时间,来了一群同学,有人带来了零食和啤酒,大家把所有能当椅子坐的家具搜罗到一起,围着餐桌热热闹闹地坐成一圈。 乐燃摆好火锅,说:“我去叫秦哥。” 许知意想起,上次吃鱼薯的时候,寒商还躲在房间里不肯露脸,她觉得房东大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心好意装了一盘吃的给他放在门口,结果被他摔门,惊天动地一声响,把大家吓得不轻。 不知这次他肯不肯给乐燃这个面子。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当时把盘子摆在门口,后来呢? 后来盘子被洗干净了,悄悄放回了橱柜里的原位,以至于许知意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可是盘子上的食物呢?去哪了? 乐燃回来了,身后竟然真的跟着寒商。 他一出来,餐桌一圈人就一片沉默。 对面的男生小声问:“这是你们的房东吗?长这么帅?” 顾嘉回不过神,“啊?这就是那个不露脸的变……” 她硬生生把“态”字咽回去了。 寒商恍若无闻,自带一把椅子,拖了过来。 这里都是同学,寒商一个都不认识,许知意怕他不自在,往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一块地方。 “寒商,坐这儿。” 坐在许知意另一边的夏苡安讶异得手里的筷子都快掉了,狂拉许知意的袖子,“啊?寒商?他就是寒商?就是你以前跟我说过的,你大学时的那个……” 许知意悄悄伸手过去捏她的胳膊,夏苡安马上闭嘴。 寒商人来了,却基本不说话,安静地坐在许知意旁边,听着大家说学校里的各种八卦,只偶尔涮点东西吃,像尊不说也不动的金面大佛。 乐燃吹过蜡烛,把蛋糕切开分了,有人打开带过来的啤酒和红酒,大家越聊越嗨。 餐桌很大,无奈人实在太多了,坐得相当挤,寒商的手肘几乎擦着许知意的手肘,上臂紧挨着她的肩膀。 他大概也觉得挤,调整了一下,坐得稍微侧了一点,把许知意的肩膀让在自己身前。 可是这样,两人就变成了一个虚虚的半抱的姿势。 尤其是他探身向前的时候,隔着衣服,许知意都能感觉到他胸前肌肉的轮廓。 许知意忽然想起那天,他把她抵在墙上的时候。 许知意有点心慌,不停地喝杯子里的啤酒。 冰凉的啤酒只能让人暂时清凉片刻,心很快又慌慌张张地乱跳起来。 不知道喝了多少,许知意终于舒缓放松下来,虽然脸上发烫,人却轻飘飘的,这样被寒商半抱着,心也没那么乱了。 有个不太熟的男生探身过来,加了几个女生的微信,又问:“明天晚上我们有几个同学要去蹦迪,你们来不来?” 夏苡安抱歉地说:“我明天可能有点忙。” 男生看向许知意,许知意摇头,简洁地说:“没时间。” 夏苡安很客气,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男生又问她:“你明天忙,那下周呢?” 夏苡安一脸歉意,“下周更忙,有好几个作业要赶due。” 男生脸色变了变,坐回原位,悻悻地不出声了。 顾嘉用手遮住嘴,悄声说:“要不去玩玩呗,说不定能找到喜欢的。” 夏苡安压低声音答:“一天天的都快忙死了,有空睡觉多好,谁有那个闲工夫谈恋爱?” 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 寒商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乐燃立刻意识到,提醒:“我们这儿十点宵禁,咱们还能再吃一个小时。” “九点了,”夏苡安站起来,“我得回去赶essay,必须得走了。” 大家纳闷:“最近有哪门的essay要交吗?” 夏苡安解释:“是期末的,我想提前做完。我找到一家公司实习,马上就要开始了,后面怕没时间。” 她拼命三郎的作风不改,怪不得眼睛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对面刚刚被拒了的男生干笑一声,“呦,说走就走,这么不给面子?要提前走也行,喝一杯再走呗。” 还有好几个人跟着起哄,“对,喝一杯再走。” 他们倒了满满一杯红酒。 夏苡安满脸为难。她向来不太会真和人翻脸,可是回去要赶功课,喝多了就什么都不用写了。 乐燃站起来拦住递过来的那杯红酒,“人家要回去写essay呢,别瞎闹腾,我看要不这样,你们让她走,今天是我生日,我来替她喝,不过我刚才喝了不少了,这一大杯是真的不行,半杯怎么样……” 许知意已然喝多了,只觉得乐燃啰啰嗦嗦一大套,听得不耐烦,不知道什么时候夏苡安才能走,不等他说完,就顺手抄过那杯红酒。 “没关系,我替苡安喝。” 她爽快地一仰头,手腕一翻,一整杯红酒吨吨吨地就灌下去了,像喝水一样。 乐燃他们都有点懵,夏苡安更是吓了一跳,“知意!” 气氛忽然冷场。 那男生还在讪讪地说:“许知意,你要替她啊?那一杯哪够,你还不得连罚三杯?” 乐燃还没来得及开口,寒商就“啪”地一声,把筷子撂到桌子上。 他冷冰冰地说:“差不多得了。” 没人敢再说话。 许知意迷迷糊糊地想:咦?原来这种活动不是他出钱时,也一样没人敢惹他。 后面的事许知意有点迷糊。 他们好像渐渐的都要走了。 乐燃的声音和她仿佛隔着一层玻璃,隐隐约约地传来:“火车这条线今天正在修,坐不了,你们几个只能坐轻轨。” 他打开手机上的谷歌地图,教这群同学怎么去轻轨站,努力了一会儿,放弃了。 “算了,我送你们去轻轨站吧,反正也不远,走过去也就十分钟。” 一群人乱哄哄地出门。 乐燃一边穿鞋,一边回过头对寒商说:“哥,你照顾许知意啊,她好像喝多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哥,看在我今天过生日的份上,桌上地上的垃圾能不能先别给我算钱?我回来后马上就收拾。” 寒商没说话,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许知意。 许知意手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支着头。 她长长的睫毛严实地阖着,两颊飞红,头上的小揪揪有点散,没扎起来的几缕头发垂落,发梢在下巴那里弯成小勾。
第25章 乱的是别人 人瞬间走干净了。 客厅静下来, 只剩满桌的碗碟和空酒瓶,火锅还有余温,咕嘟嘟冒着泡,空气里是各种肉类蔬菜煮得熟烂的味道。 许知意向来对味道很敏感, 寒商站起来, 打开通往后院的门, 让外面清新的空气透进来。 “咚”地一声。 是许知意,她的手肘没撑住, 胳膊敲在桌子上, 人也差点栽在碗里。 寒商走过去,挪开碗碟, 俯下身,低声叫她:“许知意?” 许知意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让你逞能。 一杯酒说灌就灌, 醉了就什么都不管了。 怎么会那么放心。 “许知意, 醒醒,回房间睡。” 她毫无反应。 寒商直起身,站在她旁边, 低头看着她,踌躇良久。 寒商重新弯下腰,把许知意的一条胳膊拉起来,绕在自己脖子上。 她软趴趴的, 完全不合作, 像袋没灵魂的大米, 比当年背着看瀑布的时候难弄多了。 也丝毫没有用自己的脚站起来的意思。 寒商一不做二不休, 索性抄起她的腿弯, 把她打横抱起来。 她比高中时重了一点,发育后身上多了点肉,不再像当初十几岁时那么细骨伶仃的,其实不用抱,平时看也能看得出来。 寒商的脑子急速跑偏,不过又很快正回来,调整姿势。 许知意仍然闭着眼睛,头像脱力一样往后仰着。 寒商让她竖起来一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许知意忽然动了一下。 寒商一滞,脑中飞快地组织她睁眼时解释现在这种状况的措辞。 然而许知意没有睁眼,她只含糊地哼唧了一声,原本松松地搭在他肩背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摸了摸,找准位置,搂住他的脖子,人跟着贴上去,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她的胸软软地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吹在他的脖子上。 寒商身上自下而上,一股燥热升腾。 他站在那里,调整了半天呼吸,才又哑声叫:“许知意?” 许知意没声音,回应他的是又动了动。 有柔软的东西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脖子。应该是她的嘴唇? 寒商抱着人,僵立在那里,闭了闭眼睛。 都说酒后乱性,喝酒的是她,乱的是别人。 寒商努力清空脑子,抱着她快步走到她的房间门口,用脚踢开虚掩着的门。 门一打开,寒商就怔住了。 许知意的房间里,她的床仍然放在原位,紧贴在墙边。 就算上次他多嘴说了一句,她也没有再挪过她的床。 墙的另一边,就是他的床。 两个人的床一模一样,位置也对得很整齐,如果有上帝能揭开天花板,从空中俯视,就会觉得这是一张双人床,只是被人从中间用一堵墙蛮横地劈成了两半。 也就是说,最近这些日子,每一个晚上,两个人都在某种意义上睡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道墙。 寒商站在原地,抱着怀里的人,直到手臂发酸,才回过神。 他走过去,俯身把许知意放在床上。 她还在勾着他的脖子,寒商舍不得拿掉她的手,顺势低下来,单膝跪在床边。 她喝了酒,嘴唇不是平时的淡粉色,红得多, 寒商的目光停在她的嘴唇上,心中挣扎得像陷进了沼泽里,在泥潭中无望地扑腾。 上次热血上头亲她时,至少她还是清醒的。 现在她无知无觉,绝对不行。 寒商死死地攥住自己理智的缰绳,望着她的睡颜。 她脸上酡红,睡得昏沉而安稳,估计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次,她生病发烧的时候。 那个春天,她也是这样躺在床上,脸颊红烫,无知无觉,仿佛完全没意识到他是个男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正在想什么。 在这个一切都疯狂颠倒的南半球的城市,春天由三月变成了九月,太阳由南边挪到了北边,路上的车子全都靠左行驶,不久之后就是夏日炎炎的新年。 只有他和她,还是当初的那两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升腾的燥热渐渐平复下来,变成了充满胸腔的柔情,满到快溢出来,轻轻地荡漾着。 寒商终于拉开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帮她脱掉毛毛拖鞋,拉过被子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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