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没见了。 平时又没什么交集, 只能在社团活动见面。 可最近的一次社团活动也得等下个月。 下个月和化学社联谊的篮球赛。 下个月,呵呵。 日历本啪的落到地上。 偶遇这种好事轮不上她。 他们的对话框停留在上次她原本想让他不准因为可以不用见她了偷着乐,一顿激情输出, 又自觉没立场这么要求,默默删掉, 然后牵出整个动物园发了一连串晚安。 他回:【早点休息】 她惨兮兮捡起日历,整理书架, 搜刮出那只坏掉的白金钢笔,又撬开只精致的小盒子, 拿出凌路上次给他写的修笔地址。 趁着没事,把钢笔修了好了。 早上有点冷, 天空灰蒙蒙的。 孟羽林穿得厚厚的, 衬衫马甲大衣叠穿,还围了条围巾。 只露出双大眼睛在外面。 她出校后拦了辆计程车,直接报了地名。 还挺远, 半个多小时才到,她坐的发晕。 司机把车停在一株柳树下,指着条巷子说:“姑娘, 车开不进去, 你就在这下吧,你要去的店就在里面, 直走就是了。” “好的。” 孟羽林下车关上车门,发现修理店竟然在一个景区里。 巷子的建筑风格和电视写真里一样,小桥流水,古老带着历史感。 现在是枯水季,河流中只一指深的水,却被养护的极好,干净清澈。 修理店的老板看着年龄很大,头发冒着丝丝银色,慈眉善目。 他一见客人来,起身到门口,接过她手中的笔,举到灯光下查看,又看了她一眼。 孟羽林以为是坏得太严重了,问:“师傅,是不是不能修了?” “哦——”老板大概耳朵不好,说话声音非常响亮,摆手说,“不是,我看这个笔熟悉。” “我家孩子也有一支。” “您家孩子?”她忽然看到了老板背后的照片墙。 墙上贴着几张小男孩的相片,有单独的,有合照。 “凌路?” 只一眼就认出来,是凌路!长相稍显稚嫩,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好可爱,还有几张徐子川的相片。 老板戴上老花镜,惊道:“姑娘,你是小路的朋友?” “是!这家店就是凌路告诉我我才过来的,”她记得凌路说他小时候这家店就开了,“你是凌路的……”爷爷? “哈哈哈哈”老板笑声响亮。 不是亲爷爷,胜似亲爷爷。 老人家娓娓道来,他是凌路外公的战友,退役后在这边开了个修笔的店,原本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一晃开了很多年了。凌路外公去世的早,他对凌路就像亲孙子一样。 凌路小时候经常过来玩,师傅自豪道:“小路喜欢用钢笔,他从小到大的钢笔都是我修的。” 孟羽林满脸喜悦地欣赏照片墙,津津有味地问:“那你肯定知道凌路小时候的事了,他小时候乖吗?” 相片里,小凌路拍照总有种怯怯的感觉,和现在从容淡定的模样截然不同。 老人家也跟着一起看相片,笑了笑,蓦然轻叹:“没哪个小孩比他乖了。” 没父母撑腰,寄人篱下的孩子哪里有不乖的。 老人家给她找了张竹凳。 约摸一个人呆着无聊太久了,老人家多说了几句。 “顺着外面的那条小溪,往前走十来分钟,能看见栋别墅,是徐家的,小路从小寄住在徐家。”他讲道。 徐家夫妻两个不对付,在外勉强维持体面,在家经常歇斯底里吵架甚至打架,家里的气氛非常压抑紧张。 凌路小时候放学不想回家,又没别的地方去,就会在他的店里写作业,看他修笔,打打下手帮帮忙。 “小路很聪明的,后来很多轻微损伤的,他自己就能修了。” …… 孟羽林的钢笔受伤惨烈,要换笔头,订进口的原装零件,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拿到。 她只能先离开,过段时间再来拿。 回去的路上,孟羽林心里酸酸的,回想老板讲的另一件事: 徐家父母很忙,凌路和他们并不亲近。 十年前,用钢笔的人很多,来修笔的人也多。 每学期开始或者期中,他都会在店里认真做好三天工,因为请了老板去开家长会。 即使老板说了不用,他还是会认认真真做好,一天都不落下。 很倔,一点都不肯欠别人。 孟羽林在花开咖啡厅附近下车。 其实她小时候也有相似的经历,小学有次期中开 家长会,老孟没来成。 孟昌白手起家,那会儿早期,公司还不稳定,在忙一个很重要关乎生死存亡的项目,每天灰头土脸的。 她提前三天告诉老孟,可当天他忘记了,那天整个教室,只有她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有人笑话她,她跟人打了架。 后来她使性子不叫他“爸”了,老孟哄了她很久,让笑她的同学给她道歉,亲自给她做了一个月的饭,她才慢慢原谅他。 可现在想起来还是很伤心。 她不自觉地想小时候的凌路在面对这些事时候的无助。 漫无目的地走着,转了个弯下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临江苑附近。 正当她疑惑自己的脚是不是长了脑子的时候,倏尔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抬头也看到了她。 转角街头,他一身暗灰色长款大衣,身高腿长,清冷矜贵,像电影里走出的主角。 帅得要死。 “凌路!”她大眼睛里灌满了笑,大步朝他跑去。 凌路手臂往后侧了侧,指尖捻灭烟,丢进垃圾箱。 动作幅度极小,丝毫不会使人注意到。 他若无其事往前。 是下坡。 孟羽林停不下来,一下扑到他身上,猛地退回,两手上举投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凌路被她撞的有些疼,见她捂得严严实实的打扮,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去修笔了,回来乱走走到这里”她诚实地说道。 “乱走?”他疑惑。 “不算是乱走啦,”她绕着他走到另一侧,小声,“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嘛,‘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 他抿唇,却没有说什么,轻声,“笔,修好了没?” “还没呢,”她说,“周老板说要等零件,最快半个月。” 修笔店的老板姓周。 “周老板人好好,听说我是你朋友,他说要给我打五折。”孟羽林:“你的名字真好使。” 凌路:“他人很好。” 她鼻尖和脸蛋被风冻得红红的。他说:“要不要上楼喝杯热茶?” 她发现了,凌路进化了,现在听到她说这些都不脸红了。 但是讲话还是一贯的死板正经。 竟然说‘要不要喝杯热茶’,这种话她只在中年人口中听过。 她点头如捣蒜,叭叭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我只好接受了。” 然后推他,“快走吧,好冷哦。” 高层银色电梯门打开。 一高一矮,颜值巨高的两人走出。 凌路打开门。 孟羽林积极地推开门,换鞋。 屋内开着暖气,他脱下外套,顺便接过她的,分别挂到八爪挂杆上。 再次被他家里的整齐程度给惊了一把,所有东西都被收拾的一丝不苟,茶几上除了一套茶具,没别的东西。 凌路真的给她泡了热茶。 他遵循了泡茶的标准要求,泡过头水后倒掉,再泡第二次,等待几分钟后,倒入茶杯,递到她面前。 “普洱,性温,适合冬天喝。” 凌路的手摆弄茶杯是艺术品和艺术品的叠加,美感和美感的碰撞。 她捧着热茶,冥思苦想,怎么会有这么每一个头发丝,做的每一件事,每一次呼吸都踩在她心坎上的人。 她轻轻抿了一口,“好喝。” 他知道她不喜欢苦味,特意洗了茶。 接着又一句,“甜的。” 凌路:“……”什么茶能是甜的。 孟羽林:“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是甜的?” 他还是不问。 “那我只好自己告诉你了。”她说,“你……” 凌路起身走开,孟羽林追上去,非要说:“你泡的茶都是甜的。” 他无可奈何,“孟羽林…” 终于又听到这句了,她举手,摇摆,“在在在。” 她一手端着小茶杯,一手拉着他的袖子,靠近看了他会儿,“凌路,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回头。 她怎么发现的。 孟羽林挑挑眉,捉住他,“不要否认了,你每次心情不好就不喜欢说话。” “虽然心情好也没多说话。” “但是呢,”她说:“你看,我拉着你这么久你都没脸红,也没推我。” 这个反应速度很不凌路了。 热水在透明茶壶中咕噜噜地沸腾。 她的话也咕噜噜往外冒,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攻击力,“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我嘴很严的,绝不告诉别人。” 他没说话。 “真的,”孟羽林伸出两根手指,保证:“我有个发小,特别爱耍酷,7岁还是八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农家乐,他被鸡追到泥坑里了。这件事我一直没跟别人说,敲了他好多次竹杠……” 凌路看了她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这叫嘴严? 她闭嘴,想了想又说:“凌路,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有时候也会有伤心事不想告诉别人。” “能困扰到你的事情,说出来我肯定也帮不上忙,但是我一直在,你想说的时候可以说。” “而且,我会哄你。” …… 凌路的心被不知名的东西一下下戳着。 童年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向外寻求帮助屡屡碰壁后,失败的经验经年累月累积,他失去了倾诉和寻求帮助的能力。 他不会说,单纯的能力上的不会,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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