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面那两个长舌男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声响, 准备走了。 她头发都要气炸了,“你就让他们欺负?” 凌路抿唇,把手上提着的一袋饮料分她两瓶, “我去找他们,你帮我把饮料拿去我们训练室。” 明显是要把她支走, 一大袋饮料, 就象征性地拿了两瓶给她。 “好吧,”她当他要亲自讨回来,捧着两瓶饮料继续上楼。 孟羽林穿了件米色马甲, 背影看着小小的一只。 他仰头看。 有风吹来,她的几缕头发被轻轻扬起。 这世界浑浊, 圆滑,而她真诚, 勇敢,棱角分明。 孟羽林走了几级台阶, 不放心地回头叮嘱:“要是骂不赢,你叫我。” 凌路答应:“好。” 他也上楼, 走向另一边。 孟羽林听见他叫住两只快走远的长舌男的其中一只, “jia quan。” jia quan. 家犬? 知道名字,是熟人? 她也上楼,见其中一个长舌男回来, 她故意走慢,模模糊糊看到‘家犬’的脸,单眼皮, 关公眉, 中等个子。 可惜,还未完全看清, 被凌路投来一眼。她只好抱着饮料老老实实先去另一侧的训练室。 训练室中。 许涛涛,涂途,林一朝都在,三人在联机打手游,一局刚完,见孟羽林推开门进来,都停下,笑笑打招呼。 几人说了会儿话。 林一朝从桌子上跳下来,调侃,“孟学妹来了。” 他俩相对熟些,老是爱调侃她,自从‘请教学术问题’事件后,他每次见她必叫‘孟学妹’。 “孟学妹今天这么晚才来请教问题,做学术不专心啊。”他说:“凌路去买饮料了,路上撞见没?” “撞见了,”她把饮料放桌上,“这就是他买的。” @无限好文, 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一朝笑意减了一半,状似不在意地问,“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去哪了。” 她想到刚才的事,冲别处翻了个白眼。 凌路嘴那么笨,脸皮薄,又不会说脏话,不知道骂不骂得过‘家犬’,会不会吃亏。 “他路上遇见什么人了?” 她想了想,问:“你知道不知道‘家犬’是谁?” 林一朝听到这个名字,倏然起身往后门去。 怎么了? 涂途和许涛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看见林一朝快步走去后门,一打开门,就见凌路在外面。 他刚到,抬手正要推开的模样。 凌路收回手,进来,若无其事对里面的几位点点头,把水分给大家。 林一朝问:“你跟仲家荃碰面了?” “嗯,”他简单道:“聊了几句。” 见他暂时没有要细说的意思,林一朝暂时不再问,帮他拿过剩下的饮料。 训练时间还没完,仍然要继续。 涂途喝了点饮料解渴,听了会儿,一点杂音都没了,感叹:“终于安静了。” 坐在一旁的孟羽林疑惑,心道什么意思,难道之前不安静? 她充当观众,观看他们训练,真正体会到了一番什么叫做“唇枪舌剑”。 四人各自提出一个观点,其余三人轮番对话找话里的漏洞或者设圈套,这意味着每个人在保卫自己观点的同时,还要记住其它三人的观点,记住其它几人的提问,以及分析所有被讲出来的话里的逻辑性。 经她观察,涂途是最惨的,总是第一个阵亡,说着说着就支支吾吾咿咿呀呀,嘴皮顽强地一张一合,但就是没发出声音。 她为表尊重,竭力忍笑,时时深呼吸,手腕抵着额头轮番回忆这辈子最伤心的事。 好不容易忍住,第二波又来了。 不过当她把自己代入涂途,还不如他一半,最多挺到第二个问题就挂了,涂途至少能挺几轮。 综合情况,凌路思维最为敏捷,他不仅要完成队员要完成的事,还要在每一轮结束后,复盘分析每个人失败的节点及原因,这意味着他要记住每个人的话,至少重要节点。 需要多么大多么惊人的记忆量。 孟羽林简直想想都觉得头痛,像幻视某种错综复杂的神经网络。 更像好不容易高考结束,还要面对圆锥曲线和幂函数。总之不是她力所能及的范围。 她反思之前居然觉得他嘴笨。 可她又想,骂人和辩论是两码事。 但愿他会用一些文雅的词汇把jiaquan说得一文不值,反思还有没有必要活着。 好不容易等到训练结束,涂途,许涛涛,林一朝他们几个走了,她立刻饶有趣味拉住凌路,问:“你怎么骂家犬的?” “家犬?”他反应过来,“你说仲家荃。” “喔!他姓仲。” 她又想到了个新外号:甲醛,重度甲醛。 “姓仲,家人的家,草字头的全。”他边给她换药,边道:“没骂,简单聊了两句。” 隔天,整个训练过程,隔壁没再传来一丝声响。 林一朝也问了凌路同样的问题,“你昨天跟姓仲的聊什么了?” 他兴趣比孟羽林的还大,旁边另外两人也同样露出期待的样子,好奇到底什么话能让仲家荃那种老油条良心发现,改过自新。 凌路看着赛程表,答案和昨天如出一辙。 没聊什么,仲家荃心里有怨气,凌路静静听他抱怨了会儿。 然后问他有没有吃晚饭,凌路记得他胃不好。 仲家荃歪嘴,“凌路,你别来这套,你就是靠着这一套收买人心的?妈的,林一朝那几个妈的跟狗一样舔你。” 他嘻道:“我刚才说你都听见了,听见了那就没办法了呗。” “你还真别说,我就发发牢骚,做的可比你轻多了,论狠,我比不上你二分之一。” “你知道我想当队长,换队长表决前,你没少花功夫笼络人心吧?” 仲家荃极尽尖酸的絮絮叨叨不停。 凌路任由他说,并不打断。 他站在那里,既不反驳也不发怒。 如同事实就在那里。 不是暴跳如雷响亮的声音和扭曲的情绪能够改变的。 夜不见月,风中泛着微微的凉意。 真正起到效果的可能是那句,凌路等他停下来,问道:“你还记得第一次比赛,我问你为什么喜欢辩论?” 仲家荃彼时大一,他穿着个蓝白格子衬衫认真说:“因为在辩论中,没有绝对准则,一切都只是薛定谔的真理,你不觉得很酷吗?” 那时候他的心思是干净的,辩词是有力的,热爱是纯粹的。 仲家荃终于停下,舌头抵了抵腮。 沉默。 凌路并未多停留,放了瓶饮料在他旁边,错身而过之时,和声道:“听说你们组下周有比赛,好好训练,到时候我来给你们加油。” 仲家荃偏头看他。 “喜欢的事要坚持。” 这是凌路那天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看着凌路离开的背影。 一种无关能力,不在表面的东西,自动将他们化开界限。 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无处可藏的腐烂。 …… 喜欢本没有对错,有人用对了方法,有人用错了方法; 有人开始用对了,后来用错了; 有人开始用错了,后来用对了。 对错全在人的一念之间。 凌路掐头去尾,隐去了仲家荃失态的部分,简单说了几句。 一时的误入歧路,不是死罪。 既然曾经是朋友,能帮就帮一把。 林一朝悠然道:“不知道姓仲的是暂时收一收还是真改了。” 凌路抬了抬眸。 他不寄希望于几句话就能让人改变。 如果仲家荃改正了,那么他本身的底色本来就是好的,如果只是暂时,那也无可厚非。 世人千万种,因为一句话几句话就彻底改变是小概率事件。 “好了,”他合上赛程表:“抓紧时间继续训练。” 这晚孟羽林依旧有晚课,8点多才来。 凌路替她撒上药粉之后,没再包裹纱布,她的手基本好了,没有明显伤口了,再用纱布反而是负累。 孟羽林遗憾于自己牛一样野蛮生长的恢复能力。 报告也写完了。 以后没有借口再见面了。 说好了暗恋,不能打扰他,要不就去教室堵他了。 她焉巴巴趴在桌子上,眼睛却炯炯有神抓紧每分每秒看他的背影。 凌路在关窗,他穿着件灰色外套,伸手时衣料微收,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好像瘦了点。 她观察他们辩论,凌路的辩论风格攻击性很强,条理分明,而又有条不紊。 每个动作,每句话都对她致命吸引。 真不知道,这么帅,这么和她审美干什么。 不娶何撩啊。 凌路转身,看到她焉焉的样子,“怎么了,不舒服?” “没。”她拉起包包,说出四个拼音:“bqhl” “什么意思?” 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懂了。” 凌路:“……” 他比她大两岁。 算了。 “走吧。” 两人一起走出开满美人蕉的小径,在分岔路口作别,凌路回临江苑,孟羽林回寝室。 她不舍,声音软软细细的:“拜拜凌路。” 他挥手。 “凌路,夜好黑呀,”她忽然又眸子亮亮的,闪着没安好心的光,“要不我送——” “不用。”他一瞬明白她要干什 么,示意让她先走,往前一段就是女生寝室楼了,他单手提着电脑,下巴往前一点,说:“去,我看着你回去。” “好吧吧吧吧。”她阿巴阿巴几声,三步一回头走到大门门口,耷拉着脑袋跟他挥手。 凌路目送她进去,转身离开。 回到寝室后,孟羽林洗完头,打理卷卷的头发,倏然想到凌路现在是不是很爽,以后不用见她了,不用帮写报告了,正偷着乐。 她点开他的对话框,支棱起键盘,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第30章 临江苑。 凌路刚洗完澡, 穿了件灰色浴袍出来,黑色发梢凝结的水珠顺着短发弧度下坠,没入棉质浴袍, 加深了颜色。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搜索【bqhl什么意思】 令他思考许久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屏幕弹出四个大字:【不娶何撩】以及详细的名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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