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究竟是母子还是仇人啊……”郗雾胸口闷得慌。 “其实阿姨的教育手段一开始就错了,只是司洛林又是个犟脾气,那次之后,他和他妈的关系就一落千丈了,偏偏阿姨又是个说一不二的,这么多年了,两个人说白了是赌气,不如说是互相恶心罢了。知道彼此最在意什么,便偏不让对方如愿,知道彼此最讨厌什么,便偏要做什么。” 郗雾明白了:“怪不得……他妈妈希望他做投行,他却偏偏要去学自己喜欢的天文。” 温优度点了头:“其实就是谁先退一步的问题,但他们母子俩台面上尊老爱幼的,台面下争得厉害,谁在某个阶段不得不妥协,全看对方手里有没有握什么不得了的砝码。” 温优度不再说了。 但是郗雾明白了。 说是互相掣肘,其实他根本不开心,可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家庭氛围,没人告诉他家庭关系的其他可能性,带来的后果就是不敢交新朋友,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怕悲剧重演、满盘皆输,然后自己便失去最后的自由。 她的鼻子突然一酸。 她想起司洛林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每一件事情都做得非常优秀,只是总是像个机器人似的没有灵魂也没有生机。 他总是不爱交际,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为什么呢? 他孤僻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养成的呢? 是害怕自己喜欢的东西、交好的朋友最终成为天平上互相威胁的砝码吗? 他有一个地下车库的跑车,褚颜午说那是他从小到大考了第一,父亲给的奖励; 他名下有数不清的房产与别墅,温优度说那是他从小到大考了第一,父亲给的奖励。 奖励吗? 还是对儿子精神亏欠给的补偿? 可是想要补偿,父亲又为什么不阻止母亲的所作所为? 懂了,因为夫妻在儿女教育上,早就一条心。 只是跑车从没碰过在落灰,别墅从没住过在空置。 海边的别墅是爷爷给他的生日礼物,而不是因为他考了第一的奖品。 所以他住。 为什么他的父母总给他最不想要的东西? 而他能背着包去搞喜欢的天文,是郗雾“不在”了以后,天平上唯一最重的砝码。 温优度顿了顿,继续:“郗雾,我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你成了那个砝码,被他妈妈放在了天平上。” “可能司洛林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至少现在,你是那个必需品,分量够重,而另一个必需品还没有出现,所以他的选择还不够难做。” 所以他无所谓交多少朋友,但生命里确实有个不可或缺的人。 而那个人,好像从那个白月光,在慢慢变成郗雾。 温优度是这个意思,她知道郗雾就是司洛林那个白月光,可是她希望郗雾知道的,不是司洛林喜欢的人从始至终是她,而是今天的他喜欢郗雾。 如果曾经的念念不忘是因为彻底失去成了执念,那今天的念念不忘就是单纯的爱。 所以这个命题成了:无论他先前认不认识她,他现在都喜欢她。 无论他遇到多少人,都只会喜欢上郗雾一人而已。 只是郗雾不知道这层意思,但她知道温优度的意思。 所以万变不离其宗,郗雾懂了:司洛林喜欢她是真的。 “他在哪?” “不能告诉你。” 这句是褚颜午说的,他看向她,不知什么时候,那头稍稍长的头发,已经被他扎起来,挽在后脑勺,一个小揪,比她还像艺术家。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我们今天来这的目的,亲爱的。”褚颜午笑着耸耸肩,像只摇尾巴的小狐狸。 郗雾抿了抿嘴,薄唇上有死皮。 她抬头看向温优度:“我打电话给臧彧查。” 温优度顿了顿:“随你。” 见没戏,她眉头一皱,又转向褚颜午:“我多给你画十张‘内鬼’的设计图!” “这……”褚颜午摸摸下巴,有点子心动,似笑非笑着看向温优度。 温优度翻他白眼,跳下沙发,噔噔噔几步跑郗雾跟前,把窗边的一件针织外套甩她身上:“穿上,我带你去!” 而褚颜午留下,手抄兜里,一屁股坐上了床,叹了口气:“唉……” 还能怎样?只能留下给两个美女背锅呗。 毕竟对美女,他有宰相大的肚皮。 / 外滩的风把华尔道夫屋顶的旗子吹得哗哗响。 宴客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他的定制西装笔挺熨帖,闲懒地站在一边,来搭话的名媛贵女不少,他通通一句“未成年”打发走。 德训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手肘撑着桌台,低头看着鞋。 车蕴庭踩着高跟鞋朝他走来,四十多的年纪却像三十出头,身材瘦削、骨相明显,脸蛋更是保养得当,几乎看不见细纹,背头式贴耳短发显得气场更强,尽是干练的中性风。 她走到司洛林面前,语气自然地下命令:“洛林,和我去敬酒。” “我还未成年。” “换成无醇酒。” “我不会。” “那就学。” 车蕴庭不再废话,踩着细高跟转身就走,很稳。 司洛林嗤了一声,不情不愿跟上,期间走路,一张臭脸吓退不少红着脸要来搭讪的小妹妹。 酒店外的迈巴赫轮子缓滚,最终停在铺红毯的大门前。 郗雾扶上车把手,看了隔壁的温优度一眼。 “你不下?” “司洛林这会儿脸铁定差。”温优度幸灾乐祸看她,意思是你死定了。 郗雾嗤一声:“他才不会对我臭脸。” “自恋小弱鸡。” “臭脸死傲娇。” “呵!” “切!” 砰一声,车门被她砸上,两人隔着车窗互相竖个幼稚的中指。 车缓缓滑走,流入夜色。 她进去找了一圈,在温优度给她说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抬脚,要进,被拦。 “我找人。” “不好意思小姐,需要请柬。” 自然没有。 郗雾环起胸,抬抬下巴:“那你帮我喊一下,司洛林。” “小司总已经走了。” 郗雾一顿:“去哪了?” 两人抱歉地摇摇头。 郗雾抿了抿嘴,转身出酒店,同时拿出手机给司洛林打电话。 那边接通的时候,她白色的空军一号刚从漂亮昂贵的瓷砖转踩上水泥地。 抬个头的功夫,看见钢铁森林外一轮月亮。 漂亮。 清冷。 像她。 “在哪?”她抬嘴皮子。 “你后面。” 郗雾一愣,转个身的功夫被他拉了手,手机滑下来,滑到他手心。 郗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手早好了?”他问,不看她,看她手机。 郗雾没答。 知道他的问句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懂了,要开“内鬼”的那只内鬼,内鬼了她。 几秒之内就搞明白了她被褚颜午“卖了”的事实。 也不恼,看他,嗯,脸确实臭。 温优度比她了解他。 不愧是青梅竹马呢。 “存了臧彧电话?”他又问。 不奇怪了,褚颜午手好这事都能卖她,臧彧这事儿肯定第一个卖。 兄弟一条心。 “存了。”她倒是答了这句。 他翻了她通讯录,嗒嗒几下,“删了。” “不行。” “不是问你。” 手机丢回她怀里,郗雾看了眼。 靠,真删了。 他拉着她回去,她就边走边看今天穿了西装的他,俊死啊。 就是怎么像个硬核杀手,好像随时能从腰上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和你肉搏,没半点商界游刃有余那老狐狸劲道。 哦,也对,司洛林精归精,但狐狸心意从不外露。 毕竟是方圆几里有名的高岭之花。 另外司洛林这张脸蛋的骨相啊,太显年轻。 脸倒是臭,但郗雾觉着他这会儿心情挺不错。 “来干嘛?”他问。 “陪你吃烤肉。” “好话都让你说了。” 郗雾不齿:“安慰话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说明白点。” 靠,忘了他这人还无赖不讲理。 抬脚踹他,他还拉着她大步走,没踹着,反而自己摔了。 完了司洛林也不接,看着她摔。 他环胸,居高临下嘲笑她:“自作孽。” “你是不是要死?”郗雾脸唰地一下变了,也不站起来,就着那个姿势坐地上。 看他扶不扶。 司洛林没扶,转身就走,他最近很少惯她:“我点菜去,爱跟不跟。” 郗雾靠了一句,立马爬起来跟上。 司洛林余光瞥到她,笑了。 追上之后仍旧要踹他,这会儿他就站着挨打了,让她结结实实踹到一脚。 郗雾满意了。 他上手掐她一把脸,她也任他掐,反正不疼。 “司洛林。” “听不到。” 郗雾才不理他,幼稚鬼:“现在这样的才是你,对吧?” 会笑会无赖,嘴欠也喜欢欺负人,不喜欢的事情不做,超性别意识,不因为你是男的和他一党就无条件支持你,也不因为你是女的就什么事都让着。 只认对的,只做喜欢的,其他的,当一阵屁,放了就当没看见,还礼貌。 这样才是有灵魂的司洛林。 司洛林不回,松了掐她脸的手,顺着手臂去牵她的手,笑了:“还得是你。” 才懂我。 郗雾也笑了,和他肩并肩走着,肩膀撞他下手臂:“不是酒会?” “任务完成了。” “你妈的任务?” “借了我妈的任务,完成了我自己的任务。” “我能知道吗?” “只要你问。” “说。” “替你出了气。” “我都不在场。” “看明天微博热搜。” “你们有钱人都这么玩?” 司洛林不回这句,反问:“知道你那么多画里,我最喜欢哪幅吗?” “哪幅?” “那幅‘放屁的蟋蟀’。” “那叫《‘闻’者有意》!” “有区别?” “有!” “听不到。” “司洛林,我记恨冬天,因为你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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