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人生大雾四起,似乎看不到尽头,周围连一束路灯都像鬼怪的私人订制。 可是如若不往前走。 你怎么知道大雾不会散? 你又怎么知道明天的太阳是不是不一样? 但郗雾最终还是没说,嘴巴动了动,良久:“不想告诉你。” 薄雪“啧”一声,“不负责任。” 郗雾平淡地“嗯”回去,“女主没有自杀,她最后嫁人相夫教子了。” 薄雪一愣,“啊?” “你说的那部电影。”郗雾看了她眼,“我也看过。” 和司洛林一起去电影院看的。 最后她对他说,她可真不喜欢这个结局,女主最后还是为了救孙子丢掉了自己的人生,虽然迎来了儿子的悔悟,但自己的人生被别人的痕迹占满。 你说人为什么非得做这种选择呢? 司洛林当时怎么说的呢? 他好像说的是:“所以电影演得从来都是别人的人生,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更不是我们的。” 郗雾坐到沙发上:“不要随便刷了点短视频的片段,就觉得这是电影的全部……” 顿了顿,郗雾又状似无所谓地嘲笑她:“不过算了,你这么笨,应该听不懂的。” 也不知道薄雪听没听进去,只是她走之前脸色很差,把一个U盘递给了郗雾,顺带说了一句话,“你要的东西,这次还的是人情,下次就收费了,还有,蒋透在用美-沙-酮。” 郗雾握了握U盘,“谢了。” / 司洛林在元宇宙的下阶段开发意见书上签了字,无视办公桌前挑拨离间的褚颜午,眼睛稍疲惫,闭了闭,又转向落地窗外的江景远眺一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 随后习惯性拿起一旁的镜面魔方转起来,安静地活络着被各种数据分析僵滞的思维,好给自己的脑子转换一下心情。 “诶,我说司洛林,臧彧一回国就给郗雾送了这么大一个礼物,你猜郗雾她猜没猜到?” 司洛林挑挑眉,同时无名指摁转一块魔方柱,“不需要猜。” 褚颜午一顿,拿着杂志的手放下来,露出那双眯起来的桃花眼,视线缓缓扫了下司洛林平淡的脸。 面瘫,猜不到。 他就乖乖地问:“什么意思?” “她是主动去给臧彧赎罪机会的。”司洛林头也不抬。 褚颜午稍迷茫,看着银白色的镜面魔方在司洛林手上转得飞起。 字面意思很直白。 但司洛林这百转千回的心思更直白。 良久,褚颜午眉头轻挑,嘴角上扬,轻轻“啧”一声,“司洛林,你还迂回吃醋呢……” 他还没说完,捏着魔方的司洛林抬了头,平淡却带着无声威慑力的视线打断了他的话。 最后一块拼回原位,他把魔方缓缓丢回桌上,“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醋劲……” “嗯?你说什么?你想把YOK让给曦姐做?” 褚颜午猛得舌头打转:“臧彧脸真大!也亏我们郗雾心地善良,都这样了还给臧彧这个帮凶机会,真是个善良大方、美丽无辜的小天使!” 他改口的样子一如既往地机灵且怂。 司洛林淡淡地“嗯”了一声,“嗯你说得很好,她只是善良,绝不是对臧彧心软了。” 褚颜午脸上的微笑很礼貌,心里的草泥马在一匹匹狂奔。 不愧是司洛林,威胁人都直白得过分,懒得绕半点圈子。 “英国那边怎么样了?” 司洛林淡淡回:“靳苏考说有兴趣。” 褚颜午太懂他这个语气:“……条件?” “赫柏TV和YOK十年内最好的广告位。” 褚颜午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忍。 良久。 褚颜午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弧度,却毫无温度。 他气笑:“司洛林……” “他说没得商量。”司洛林两肩往上一耸,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整个表情一如既往地欠。 褚颜午又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小爷我忍! 十秒后。 忍个屁啊! “你这个该死的中间商!” 褚颜午猛得跳起来,头顶的呆毛翘了翘。 “那你拒绝咯,我又不会拦着你。” 司洛林还无语地耸肩摊了手。 / 在客厅玩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手机后,蒋益暮才姗姗来迟。 看到沙发上的人儿时,眼里的嫌恶微不可闻地一闪而过。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出来啦?” 郗雾托着下巴看着他,呵呵一笑,笑容无比灿烂,只是映在蒋益暮的眼里,却多少讽刺又冰冷。 “廖广涛都进去了,我也该出来了,不是么?蒋叔叔。” 蒋益暮眼睛暗了暗,“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任何形式的威胁都是违法的。” “谁说我是来威胁你的?”她的二郎腿随意翘着,“叔叔啊,四年不见,你怎么越发自恋了?” 蒋益暮胸口一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那你来干什么?我很忙,没空陪你这种惹是生非的小太妹浪费时间。” 郗雾半点不恼,他一说小太妹,她还偏偏就要作出一副小太妹的吊儿郎当样子。 痞洋洋的:“劳驾劳驾,我的时间确实多,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哪怕在监狱度了四年的假,但和你这种糟老头子一比,确实过分年轻了,我又有钱,不像你,有命赚,没命花,所以确实要比我们这种年轻人多珍惜一些所剩无几的人生。” “我啊。”不知想到什么,她低头笑了声,“就是单纯过来恶心你的,这能让我感到愉快。” 蒋益暮懒得和她作这些口舌之争,“录音呢?” 郗雾“啊”了一声,“你指什么录音?” 自然是几年前郗文容录下的他和廖广涛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的对话了。 也是因此,所以郗雾一提,他就慌忙从公司赶回来了。 现在的蒋家不是四年前的蒋家,地位甚至早已远超曾经如日中天的叶家。 只是家业越大就越经不起名誉上的打击。 虽然那段录音无法给他定法律上的罪,但他当时为了稳住廖广涛而刻意哄骗说出的那些话,却多少粗鄙,四年前的网络舆论环境就已经相对敏感,更何况四年后的今天? 这无异于悬在蒋家头上的一柄达摩克利斯剑。 或许是蒋益暮太想赢了、太希望带着自己的家族重回曾经港圈时的荣耀了,以至于只能接受成功的自己,而不能接受大厦将倾的预设,对于他来说,失败的后怕才真正吞没他。 尤其已到这个年纪,这种输不起的感觉便愈加强烈。 “你在电话里威胁我的录音!” 郗雾就喜欢看他终于卸下丑恶面具,而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确实让她心情愉快。 但蒋益暮到底在商界浸淫多年,失态只一瞬间便调整回来。 “郗雾,我们这样没有意思。” 郗雾耸肩。 意思很明显:我管你有没有意思,本姑娘觉得有意思才最重要,毕竟现在有你把柄的是我。 仗势 欺人的感觉。 啧啊。 真是他妈的爽。 郗雾一笑,心情好得莫名其妙,但他这张虚伪恶心的脸看久了,又多少觉得恶心,于是心情又坏得突如其来:“算了,好没意思,我看着你这张脸有些恶心,怕今晚做噩梦,我还是长话短说。” 蒋益暮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右手强忍着压住左手,“嗯,你说说看。” “四年前,臧浮楚的把柄,你有吧?” 蒋益暮眉轻轻一挑,缓缓松了口气,知道目的,那么一切就变得简单了许多,“这就是你的目的了吧?” 四年不见,倒是聪明了许多,没了曾经的幼稚,但那一腔孤勇又原样复刻,半点没改。 郗雾:“交换吗?” “你值得信任吗?” 她嗤笑:“你有选择吗?” “小雾啊,要不怎么说你到底年轻呢?” 郗雾眉头一皱,笑了,“哦?” “你觉得臧浮楚能做到今天的位置,真是泛泛之辈?你知道她私底下需要多小心谨慎吗? “和她斗?难。 “和她合作,也占不到便宜。 “当她给你留下把柄的时候,那么你自己就必须知道,你一定有什么把柄已经握在她手里了。” 郗雾没什么反应,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继续说。 蒋益暮顿了几秒。 “……所以我的选择太好做。你尽管曝光,到时候我有的是办法平息,这是网络时代,网民过度敏感,很多企业家都认为,这对企业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但也并不完全对,因为任何游戏规则,说到底,都是人的游戏…… “而你手里的把柄,完全比不上臧浮楚手里的,所以抱歉,我不能给你臧浮楚的把柄。” 因此,他不可能给她臧浮楚的什么所谓把柄。 言下之意就是,牢狱之灾这个闷亏,她只能吞下去。 他越说越从容,最后完全变回了曾经那个令人脊背发凉的沉默商客。 只是郗雾再次见他,没了曾经的胆寒,只从他的皱纹里看到了苍老和孤注一掷。 那些藏在年少无知里,对这个世界的迷茫与恐惧,随着时间的消抵,无踪无影。 于是世界开始变得具象,那么厌恶还是热爱,便皆由我心。 她的长指在沙发上轻轻波动着,低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大脑飞快运转着。 良久。 嘴角缓缓往后勾,笑容不自觉讽刺开来。 再抬头时,猛得晃了晃蒋益暮心里对她的第一印象。 “你的狡辩很没意思。” 蒋益暮“嗤”了一声,心口却没来由地发慌,以至于连对她的一贯讽刺都变得慌不择路似的狼狈,“彼此彼此,曾经你也狡辩得厉害,不然怎么……终究还是搭上了司家太子爷的大腿,情妇的滋味很憋屈吧?” “那你接着和我对着干啊。”她倒是一点没反驳,语调平淡、语气挑衅地打断他。 客厅的灯晃白。 蒋益暮咀嚼了几下,愣是没从她的语气里琢磨出半丝曾经的浮躁与气急败坏。 小姑娘到底还是长大了。 这个认知让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没来由恐慌了一下,一种大厦将倾的疲惫感让他不由得僵直了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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