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你服、必须你道歉、必须和你打到你下一次绕道走。 不管你服不服,不管你是不是更讨厌她。 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到二次伤害,她好像不会害怕似的,她好像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似的。 谁要和你讲道理? 经验告诉她,道理不是讲给喜欢你信任你的人听的。 道理是讲给听得懂的人听的,道理是讲给清醒理智有脑子的人听的,道理是讲给有分辨能力的人听的。 其他的,太笨了也太坏了,就干脆暴力还暴力。 她好像就是完完全全的疯了,那种豁出性命妄图轰轰烈烈活一回自己的样子,烧光了所有人的不正常。 偏偏疯到极致的疯子,让疯子群众变回了做正事的正常人。 偏偏回击不要命的暴力,让始作俑者安分守己。 不是没有闹到校长那,要求给她做退学处理,那群富二代家长们不是没有妄图用有钱有势给校长施加压力。 但是没有用啊。 疯子的家长拿捏着学校的七寸。 找家长那天,郗文容很淡定,要求和校长关上门单独谈了两分钟。 最后的结果是,校长只给了她处分单。 哦,对了,郗雾都忘了,还有那份堪称卖身契的“合同”,把她骗进来,把很多特长生骗进来。 为学校拿奖杯的是他们、为学校刷省赛的是他们、为学校在其他公立名校里挣脸挣面子的还是他们。 然后呢? 在学校承受歧视目光的还是他们、担心明天有没有学上的还是他们。 吃力不讨好,他们只是一群更擅长走艺术这条路的普通学生而已,却沦为资本和上位者的工具和遮羞布。 别的学校不是没有这种现象,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学校闹成了腥风血雨? 因为校长忙着安稳退休,所以发生了事情只知道压。 但也因此,郗文容早年讨生活的优势就出来了:敢让我女儿退学,先把事情搞大,再一封举报信到教育局,校长想安稳退休的心思彻底没得搞。 反正怎么做她女儿都要没书读,那干脆大家就鱼死网破咯,反正干嘛让罪魁祸首好过? 妥妥的流氓行为。 可讽刺的是,偏偏百试不爽。 事情到了这份上才算平息。 但真的平息了? 并没有吧。 可能只是不再闹腾到她的眼皮子底下了而已。 就像她不知道官晁什么时候偷偷换了她的手机铃声。 她有深海恐惧症。 官晁知道。 她听到和海有关的东西会生理性不舒服。 官晁也知道。 她听到和白塔、海鸥有关的东西会受生理性刺激,严重的时候是发病,最严重的那次就是拿着水果刀妄图给自己来一场开颅手术。 官晁还是知道。 她通通知道,还是这么做了。 她想让她死。 郗雾没法不这么觉得。 可是她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恨到要杀了她才罢休? 或许不是真的那么恨她。 只是群众憎恨疯子。 她只是因为一开始的嫉妒心煽动了群众、利用了群众,然后,群众的群情激奋又反过来煽动了她。 她的背后有千军万马的看客,于是在三观还没有完全形成的那个年纪,把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审判者。 郗雾想事情想得出神,这些事情仿佛历历在目,只是离开那个纷扰场后的今天,她突然发现,那些事情好像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她不会想追溯曾经。 安树答救过她的,即使人家连认识都不认识她。 不过不重要的,女神为什么是女神,因为她不需要认识祭司,但祭司会把她当做信仰。 那些不曾入眠的夜晚,只有抱着女神的文字,才能饕足于每一个夜晚。 她记得安树答……不,是答尔文,答尔文说过:人类永远无法脱离既有的环境框架,所以他们永远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就像很多人在评论区留言“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可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没有先天逻辑的,因为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受制于他本身的先天环境,他甚至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所以啊,人总会迷茫的,也会在某一瞬间突然思考活着的意义,找不到的答案可能是因为还未脱离环境施加的影响,所以没有新思路,可是如果你不活着走下去,那你永远无法找到那个新的思路。” “放弃无限可能的未来,在今日终结生命,岂不是很遗憾?” 她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当时却靠着这句话走出来,杀出一条生的血路来。 世间万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有兵不血刃就一帆风顺的人生? 所以当她疯了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突然就正常了。
第29章 野兽派_07 她低着头, 看着泡脚桶里的脚,热水把她的脚泡得红肿,和她白皙的小腿形成强烈的色差。 往事再轰轰烈烈,今晚也是一个良夜。 她反抗过, 而且很爽, 那么苦难就不是苦难, 而是财富。 她才十六周岁啊,已经拥有一笔宝贵的苦难财富了,不是吗? 狄奥尼索斯精神也可以浪漫。 只要她想。 就像黑夜是黑夜,不是她的良夜。 她的良夜只由自己创造。 她想到这里时,所有的不适感慢慢消散, 只是沉浸在回忆中太久, 臧曜又说了什么,她没怎么听清。 所以只能听到他的一句总结陈词:“所以嘛,不管是什么学校, 都是优劣并存的。世音是个国际学校,又坐落国际化大都市, 学生视野开阔、校风开放、包容性强是它的特点和优点, 但也意味着如果你不主动就交不到真心朋友;同时学校背靠宸司,不缺经费和优等的教育资源,学生接触的教育资源和社会资源更比一般的高中多的多,那么相对的, 你会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养成商务化的思维习惯,而学生经验不足之下, 很有可能找不到学校与生活的平衡, 导致变得过分计较利益得失……” 臧曜顿了顿:“若是本身的人生目标就是进入商务环境倒还好,这种教育模式下是很有利处的, 就怕……” 他看向郗雾,叹了口气:“就怕你这样的“异类”,人生目标与学校的教育理念完全相悖,那么就容易得不到归属感,也难在学校拥有成就感,归属感不说,你这丫头是天生不要的,为师知道,但是成就感就不一样了……” 郗雾没话说:“你怕我人格发展不完整啊?” “毕竟你还是个幼稚的青少年,为师没法不担心,为师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成为达芬奇,可不想你成为文森特·梵高。” 郗雾抿了抿嘴:“师父,我不是达芬奇,也不会是梵高,郗雾只会成为郗雾,而不是任何人的代餐,哪怕那个人是画坛的顶级大师,艺术家从把任何大师当模仿对象。” 日光灯的灯光闪了闪。 臧曜没话讲了,他此刻只有欣慰,要不是男女有别、长幼尊卑,他都要忍不住抱一抱她了。 他这眼光,果然该死的毒辣:“宝贝徒儿,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天生就是要做艺术家的人。” 郗雾厚脸皮地点了点头。 臧曜想起什么,说回话题:“哦,世音高中是全英文授课,你做好心理准备,另外还要选一门二外,你英语基础差的话就有的苦头吃了。” 郗雾一顿:“那完了,我的英语初时中就惯常擦及格线。” 臧曜摆摆手,发扬善心安慰她:“噫~好笨的丫头,初中英语这种小儿科都学不会……” 郗雾立刻找擦脚的毛巾,想要脱离水的桎梏,然后以下犯上暴打恩师。 今夜月色真美,宜把师父逐出师门。 但是毛巾被臧曜很有先见之明地藏了起来,所以小老头儿才能这般云淡风轻又好整以暇地说她闲话。 慢悠悠地起身,看着被一盆热水限制了行动的乖徒儿,背着手站在大门口。 “徒儿乖,为师先走一步,不必想念,江湖再见。” 郗雾已经找到了擦脚的毛巾。 他说完就打算跑,但老顽童的顽皮劲一上来就难消下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你晚上听到楼下有什么动静,不用理会,睡你的觉。” “砰!”门被猛得甩上,长笑混着寒风呜咽,回荡在屋外。 被揉成团的毛巾还是被僵硬的门板格挡击落。 郗雾狠狠踩了下地板:“死老头!!!” 喊完就噔噔噔朝门口跑去,唰一声打开门…… 好黑…… “砰!”一声,又猛得砸回去。 郗雾默默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后背的冷汗迟迟不散。 该死,怕黑的胆小鬼为什么一定要离家出走一个人住呢? 不着边际的妖魔鬼怪很折磨人。 但人心叵测让她恶心。 害怕和恶心哪个更难以接受呢? 还是恶心吧。 至少对于郗雾来说。 反复确认门已经锁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笃——” 空旷的客厅突然一阵来电铃声,她吓得背后猛一激灵。 脑袋机械地扭回去,看向沙发上的手机,反应过来什么,才浑身卸了力,幽幽吐出一口气。 真是…… 把自己扔进沙发,拿起手机看,以为是郗文容,谁知道是乔火。 她愣了愣,接通:“喂?” “九九老婆!” 乔火有好多个老婆,郗雾是她青梅竹马的大老婆,也是三次元唯一的那个。 真的十分不齿:“再说最后一遍,本姑娘不做小OK?” “天大的好消息!” 郗雾抿抿嘴,很好,果然又被无视了,“你找到固定的性感男模了?” “那还是没有的,三次元的狗男人怎么入得了本小姐的法眼哦吼吼吼吼……哎哟,讨厌,人家不是来说这个的啦。” “那真是太稀奇了。” “是南评私高啦!原校长被裁了!闫凯、官晁、何临那几个小煞笔一人一张留校观察处分!” 郗雾不关心,但某一瞬间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真是太邪恶了,怎么能有这种落井下石的心理呢? 捏着手机,激动溢于言表传到对面:“老天有眼,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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