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两个人有相同的艺术理念,所以身份上的一切,均被彼此心有灵犀地进行无视。 师徒吗?更多的像是跨越年龄的莫逆之交。 “为师又不是那种小气的老头。”老头低头啃着月饼,一头银丝用黑色的小皮筋扎了起来。 郗雾一口月饼噎在腮帮子那,鼓鼓的,眨了眨眼睛。 老头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怎么了?你这眼神是在质疑为师吗?” 郗雾还有求于人,不敢说“要不然呢”,但也不愿意说敷衍他的客套话,于是干脆闭口不谈。 臧曜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吃月饼,师徒两个坐在两张沙发上,画面温馨而和谐。 等臧曜吃完一个鲜肉月饼,郗雾才开始提醒他:“亲爱的师父父……” “嗯?” “听说臧彧的成绩很好?” “你消息是灵通的。” “他什么时候放学啊?” “他要上晚自习。” “哦,这样啊……”郗雾拿着手机在刷微博近半年的时事,她以前打开微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一眼答尔文的微博,从来不会多看一眼热搜,更何况是热搜上那些与民生有关的实事新闻,“他当年高一的开学考,成绩好么?” 臧曜立刻懂了她的小九九:“两次专栏组第一。” “哇!那你能给他打个视频电话让他来救我吗?” 臧曜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想了乖徒儿,他今晚有考试。” 郗雾瞬间蔫吧了下来。 “你可以找司洛林啊,近水楼台的,万一他一个眼瞎就看上你了……” “闭嘴!”郗雾恶狠狠的,随后又嘟囔了嘴,“我才不要呢。” “为什么不要?司洛林才是世音公认的外挂,而且多好的发展感情的机会!” 郗雾白眼一翻,撇撇嘴。 “你懂什么?我才不要妨碍他给死去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第37章 卡拉瓦乔_07 最后臧曜还是看在鲜肉月饼的份上, 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全世音”。 昨天开学的时候,苏绯让她下过一个APP叫“全世音”,上面有历届入围作品的集合,让她花一个晚上好好看看, 以她的领悟力, 入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而事实证明确实不是难事。 她花了一晚上恶补, 眼睛看到发酸红肿,把最近热门的几个时事新闻全部分析一遍,尽可能多地找出里面蕴含的美学观点,然后尽可能多的通过提纲法练习写作。 挑战极限,硬是用一个晚上的时间, 就把初中养成的记叙文思维转换成了高中需要学习的议论文思维。 解决完一切, 就趴桌上直接睡着了。 电话一贯设置的免打扰,白天晚上都一视同仁,所以郗文容打来的十多个慰问电话, 她一个都没接到。 窗外的风小了,雨滴声也小了, 这个春天似是温和。 只有郗文容看着窗台上的雨珠子愣了神。 一件针织衫披到她的身上, 她稍惊,回头的一瞬间,蒋益暮把她抱到怀里:“想什么?” 他声音很温柔。 对她总是很纵容。 郗文容伏在他的肩头没说话。 良久。 “雾九她不接电话,会不会出事了?” 蒋益暮把她的头发别往耳后, 笑了一声,“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很叛逆的, 你不能总把她锁在身边对不对?而且, 你也不欠她的。” 郗文容不置可否,只是推了推他, “我出去找一下。” 他的制止还没来得及出声,郗文容已经拿着外套出了门。 他在原地理了理西装的袖口,眼色蓦地沉下去。 转身,一手挥下去,猛得打碎了床头的透明装饰瓶,里面的福尔马林湿了一地,连同瓶里的活体金鱼标本。 郗文容其实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郗雾,顺着街走了很久,最后只是在一处烧烤摊坐了下来,点了一大堆,最后发现全是宝贝女儿爱吃的。 但郗文容以前不会让她吃,因为会发胖,发胖了之后穿芭蕾舞裙就不好看。 所以她总是不许,但郗雾仍旧喜欢暗地里偷吃。 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说她女儿叛逆,但郗文容很清楚,她的雾九从来不叛逆,只是很早熟,因为早熟而孤独,也因为早熟而傲慢,更因为早熟而只走自己的规矩。 她的所作所为从未伤害任何人,只是因为不参与任何群众潮流,以是便有了排挤。 她的宝贝女儿很可爱,爱耍些不坏的小聪明,但有的时候又很犟很骄傲,总是和她在一些三观不合的地方对着干。 但总归是骄傲的,也是自在又潇洒的。 直到上了高中,有一天,明明很热的天气却裹着长袖,回家后突然很平静地问她:“妈,你们那个年代,学艺术会被看不起吗?” 那个时候的她瞬间哑口无言,心痛到无以复加。 寒风拂过,凉丝丝的。 她从口袋里掏了支女士细烟。 姿势娴熟地打烟、燃星。 洛朗的冬很清冷,春日才渐渐有点烟火气。 过完春节回来的上班族,比冬日踏上航站楼和月台的人更加精神抖擞。 烧烤一盘盘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她是不吃的。 她看着这一根根串,只淡淡吸着烟。 蒋益暮给她联系了原来香港芭蕾舞团的团长,有个很适合她的舞台剧角色,团长给她留下了。 就在下周六,巴黎歌剧院。 团长当然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是看在蒋益暮的面子上。 网络媒体发展太快,舞台剧早不时新了,尤其舞团又不搞革新,旧人去,新人不来,就连舞团的太子女都去做自媒体而不管自家产业了。 如若不是蒋益暮的资金养着,舞团早倒闭了。 其实郗文容没有告诉郗雾,她和蒋益暮不是近几个月认识的,是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因为现实是很残酷的,她希望她的雾九记住童话就好。 那个时候她只是芭蕾舞团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他是当时下海的单身商人。 当时的舞团里,有名气的舞蹈演员,背后大概都有个捧着她的金主。 至于那些金主有没有成家,不重要。 蒋益暮大概是当时最受瞩目的一个,他不是最有钱的,但他是最好看的。 她因为得罪了团长,所以临上场的时候被团长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下场不让上台。 她气得慌,拿着烟盒去后台抽烟,于是在化妆室门口听到不规则的喘气声和唇舌吮过肌肤的声音。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打算走人,却听到门内编排她的声音。 无非是说她假清高不识抬举一类。 她吸了口烟,缓缓地推开了门。 晃动的化妆台、昏黄的镜灯,还有哼哈声里的水渍声。 看到被按在化妆台上的女人,她脖子上戴着像狗链子一样的珍珠项链,还卡着几张纸钞,美金。 多少刀是猜不到的,反正够那女人脱衣服。 而那个男人领带是歪掉的。 郗文容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用她刚刚踩过泥泞的鞋子踩过地上的衣物。 安静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抬头的时候,和那个男人对上了一眼。 四目相对那一刻,郗文容就知道。 比起他压着的那个漂亮女人,他更想睡她。 但郗文容只是嗤了一声,便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人了。 那个男人就是蒋益暮。 那天之后,那女的就失宠了,只不过上位的不是郗文容。 但她从那天开始变得更漂亮了。 只是郗文容漂亮的同时又整天戴着婚戒招摇过市,总有胆子大的想要强取豪夺,但是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蒋益暮解决了。 他们就这样玩着暧昧的猫鼠游戏,你来我也往,从未说过一句话,但皆有得利。 他并不主动接近她,只是团长再也不会哭丧着脸对她说酸话,总是点头哈腰把最好的角色留给她。 她很红,次次都是女主角。 那三年是她赚得最多的三年。 几万几万的钞票雨一样撒来。 蒋益暮次次来。 但他们总是台上台下的关系,没有语言交流、没有眼神交流。 但彼此心知肚明两人之间浮动的暧昧,牵惹着一方禁欲的神经。 口干舌燥、心绪飞扬。 就是得不到,所以愈发想要。 就是偏不给,所以掌控全局。 而这,就是郗文容想要的效果。 她那个时候太穷了。 她的画家丈夫在美术的道路上一意孤行。 她是怨的。 但她没办法。 生活就是要继续。 她偏偏爱的不是蒋益暮。 那样的日子直到她怀上郗雾。 画家终于愿意抛弃美术。 她笑着辞去了工作。 唯独对不起的大概是蒋益暮。 他得知了她离开舞团的消息,在一个夏天的夜晚把她甩进了车里,领带系住她的手腕,做了他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 她怎么都反抗不了。 腿踢在车窗上,车子剧烈晃动。 直到最后一步,她吼出一个残忍的事实。 她怀孕了。 蒋益暮终究没对她做那最后一步,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那辆车。 但十几年后,她还是在那辆车上,同样的位置,做完了当年没做完的最后一步。 因为她的雾九不能再待在那个地方了,她得离开重新开始。 她受不了她的雾九再有一天用那种失去了骄傲的眼神问她:“妈,你们那个年代,学艺术的会被看不起吗?” 那眼神会让她想起当时死了丈夫的她。 她女儿不该走她的老路。 她的雾九应该是光鲜亮丽的、是骄傲的、是与那个男人截然不同的油画天才。 可是她付不起巨额的违约金,但是蒋益暮能。 所以最后还是因为钱。 还是因为他妈的钱。 她没有闫松柏的电话,很多年前那个电话就打不通了。 抽完一支烟,她让老板把烧烤打包带了回去。 回到别墅时,看到蒋益暮穿着睡袍,正坐在沙发上擦他的眼镜。 “找到了?” “没有。” “周末就能见到了,孩子大了,总是不恋家的。” 郗文容没说什么,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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