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就像是没有安全的小动物,只想缩在这一方保护壳里。 陈泽野好言好语哄了很久,但祁安皱着脸完全听不进去,琥珀色的眸子因为高烧蒙上一层水意,皱起的眉头让她看起来更加委屈。 再后来她干脆把被子蒙过头顶,捂着耳朵哼哼唧唧说不去。 陈泽野拿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最终只能选择妥协,好在家里一直备着退烧药。 他下楼把药翻出来,试好水温后,用汤匙一勺一勺喂到嘴边。 这个药比平时更苦,祁安生着病人也更娇气,才喝一半就不肯张嘴了,陈泽野觉得这辈子的耐心都放在她身上了,浓密黑睫压下,五官轮廓怔松,语气多了几分无奈。 “宝宝你听话。” “吃了药病才能好。” 好不容易哄着她喝完,陈泽野往她嘴里塞了块糖,帮她冲走苦涩,又在她额头上加了块湿毛巾,然后把人重新塞回被子里。 祁安现在对他依赖性很强,只有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才能感到安心,躺下后下意识想往他身边靠,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躲。 陈泽野没懂,伸手把人重新捞回怀里,在她眼角上很轻地吻了下:“怎么了宝宝?” 祁安抬眸看着他,声音细细小小:“不能传染给你。” “没事。”陈泽野笑了下,把人搂得更紧,手臂搭上她的腰,“你男朋友身体素质好。” “而且就算真的被传染了也无所谓,这叫做同甘共苦。”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祁安这一觉睡得格外闹。 陈泽野紧紧攥着她的手,掌心纹路相贴烘出些许潮意,细细密密的轻吻安抚着落在脸颊,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让她安心。 额头上的湿毛巾换了一块又一块,陈泽野每隔半小时就要凑过去吻着试温,但药效迟迟没有发作,祁安额头烫得还是很厉害。 陈泽野用体温计给她测了下,三十九度七,怎么说都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他下地随便找了件外套穿上,也没舍得把人叫醒,就这么抱着她直接出了门。 然而那晚天公偏偏和他们作对,一场暴风雪席卷黎北,交通不知怎么也出了问题,街上半辆出租车也看不到。 陈泽野想都没想,用外套把怀里的人裹得更严实,没让她多受到半点风寒。 他就这样在雪夜里走了整整二十分钟,未熄灭的霓虹灯光点染少年颀长瘦削的身影,到医院的时候,他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打湿,本就偏冷的肤色呈现出病态的白,整个人汩汩冒着寒气。 安静的病房里,点滴平稳输入,陈泽野坐在床边看守陪护。 但是他发现祁安的情绪更糟糕了,睡梦中都在挣扎着掉眼泪。 眼底的心疼怎么都藏不住,陈泽野用指腹帮她擦掉眼泪,声线沙哑的过分:“怎么睡觉也在哭啊。” “是做噩梦了吗?” 祁安确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来到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上,鼻腔里充斥着腥咸潮湿的气息,她茫然地环顾四周,但眼前只有一片迷雾。 她不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还是拼了命地往前跑,因为只要稍稍停下,就会被身后可怕的怪物捉住。 可她实在是太累了。 真的撑不下去了。 脚下的土地忽然开始坍塌崩裂,海水翻涌而上,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她坠入刺骨的冰凉。 骇人的窒息感漫天铺地席卷而来,就在死亡的前一秒,手腕却覆上一道湿热的温度。 是陈泽野把她救了上来。 但是他却永远留在了那片海中。 指节死死攥在床单上,祁安起了满身冷汗,眼睛唰一下睁开,不安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意识渐渐回溯,入眼是冰冷的纯白色,视线向下,银色针管戳在她的手背,掌心里还塞着一片暖贴。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偏头对上陈泽野的视线,他就窝在旁边的椅子上,长手长腿看着格外憋屈,手肘抵着撑在太阳穴上,深邃的黑眸染上倦意。 唇瓣开阖触碰,好半天祁安才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怎么在医院啊?” 小脾气蹭一下腾起,她鼓着腮帮不满意:“不是说不来吗。” 陈泽野在她额头上又试了下温度,总算没那么烫了,紧绷的心终于松下:“宝宝你烧得实在太严重了。” “再拖下去会出事的。” 祁安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没再多说什么。 “宝宝你要不要喝点水啊?”陈泽野视线落在她干涩的唇上,“我下去给你买。” 祁安点头说好。 陈泽野脚步很快,五分钟不到就回来,可祁安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 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心一下子悬起,仿若高空抛物,他快步走到旁边:“宝宝你怎么了?” “是难受得更厉害了吗?” 祁安摇头,看着他的眼睛问:“刚才我们是怎么来的医院啊?” 陈泽野没想到问题会是这个,眼神不经意躲闪了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回答:“出租车啊。” “你骗人。” 她刚刚都听护士说了。 那时候护士刚好进来给她换药,年纪看起来没比她大很多,看着她笑了下:“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祁安愣了愣:“什么?” “刚才他应该是一路抱着你来的医院吧,自己身上落满了雪,却没让你淋到半分。”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应该是真的很在乎你吧。” …… 她不管不顾伸手去攥他的手腕,腕骨分明突出,皮肤却像是浸了冰一样泛着凉。 病房里空调温度并不低,可他待了这么久都没能缓过来。 “你干嘛呀。”祁安情绪莫名就收不住了,眉头很深地拧起,“我都说了不来医院也可以的。” “就算要来你喊醒我就好了呀,为什么都要一个人承担啊。” “我值得让你这样做吗?你能不能学着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值得啊。”陈泽野半秒也没犹豫,“怎么不值得。” 他半俯下身子,轻轻帮她拨开额前的碎发:“安安,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当然要把你放在首位,怎么照顾都是应该的。” 可恍惚间,祁安又想起刚刚那个梦。 那一刻就像是雪崩,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向下淌,顺着脸颊滑进锁骨:“陈泽野。” 她声线破碎着问:“你会不会觉得和我谈恋爱很累?” 陈泽野皱了下眉:“为什么要这么说?” 祁安眼眶憋得泛红:“因为我好像总在连累你。” 陈泽野又一次吻上她眼角,依然很有耐心,像是哄也像是安慰:“安安你不能这么想。” “我从来不觉得你对我有连累,只要是为了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和你在一起才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祁安手臂抱着被子,过了很久才犹豫地叫他名字:“陈泽野。” “要不我们还是......” 睫毛扑簌簌地颤,心口酸涩得太厉害,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后面那伤人的三个字,她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因为她也不想这样的。 实在是太喜欢了,她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陈泽野敏锐感知到什么,眼中的情绪翻滚起来,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阴影覆盖,用力地吻了过来。 这个吻比平时更加横冲直撞,带着惶恐与不安,却少了几分旖旎缱绻。 他不怎么温柔地撬开她的唇舌,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气息都融进她身体,滚烫的呼吸纠缠交错,压着后脑勺的手力道渐重,他舔舐着她唇内的细肉,就像是迫切地要在她身上留下什么记号一样。 “安安。” 他的声音很哑很燥,鸦黑睫毛在眼睑下拓出淡淡一层阴影,无数压抑着的欲望喷薄而出。 “有些话不能乱讲。” 陈泽野双手捧住她的脸,额头相抵,他喘息着说:“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 “但别不爱我。” “也别离开我。”
第64章 情歌 其实那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 祁安已经有了后悔的念头。 数不清的记忆跟着划进脑海,从他们第一次在雨夜相遇,他好像总在保护她照顾她, 为她受伤也为她流血, 他会在暴雪夜无声无怨穿梭十个小时找她,会给她正式的告白与偏爱, 会在过生日的时候为她绽放一束专属的烟花。 世界上不会再有比陈泽野更好的人了。 他这么好,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 悔意如海浪般翻起将她吞噬,祁安用那只没输液的手胡乱抱住陈泽野的腰,脸侧过埋进他颈窝, 一声比一声低:“对不起。” “阿泽对不起。” “我不该说这个的。” 陈泽野轻拍着她的背:“不是说过了吗?在我这你永远不用说抱歉。” 泪水滚落埋进他挺阔的卫衣布料中,祁安肩膀小幅度地抖:“我没有不喜欢你。” “只是心疼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爱一个人到最高境界才会心疼。 这场病来势汹汹,高烧总是反反复复,拖了将近一周才好。 祁安还是很抗拒与外界接触, 陈泽野便片刻不离地在家陪着她, 社交软件全部关闭, 和她一起与世界隔离。 他们一起睡到自然醒,一起站在洗手台前刷牙,一起看夕阳慢慢隐匿到地平线下。 奶茶店那边的兼职陈泽野替她去辞掉, 沈静也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祁安是个多么善良的姑娘, 就连平时路过的流浪小猫她都愿意伸出援手,黑色雨伞分出一半挡住降雨,又怎么可能去为难其他人。 所以那些流言她半句也不肯相信, 言语中都是对无良媒体的谴责与不满, 说他们凭什么肆意妄为地欺负人。 她又嘱咐陈泽野一定要好好照顾祁安,他们还这么年轻, 前途应该灿烂光明,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陈泽野点头答应:“我会的。” 但这些事情对祁安的影响实在太大,她感觉自己掉进了某种怪圈,情绪变得敏感脆弱,就像是夹在书本中的蝴蝶标本,单薄而伶仃,扑簌簌被蒙上尘灰,轻轻触碰就能破碎。 她明明已经在努力克制了,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处都在,就算是很普通的一件小事,都会让她掉眼泪。 那天上午十点,陈泽野洗过碗从厨房出来,看见祁安抱膝坐在沙发上,下巴埋进臂弯,发丝乱糟糟堆在颈侧,白皙清秀的脸上分明挂着两行泪痕。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她情绪的一起一伏都牵连着他的心脏,陈泽野擦干手在她身旁坐下,圈着把人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指腹贴上她眼尾轻揉,偏头靠近:“怎么了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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