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在失控的边缘一触即发,姜韵拽起她衣领控诉:“你怎么好意思去报警啊?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都是你害的吗?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被处分,我妈妈也不会出事。” “姜韵。” 腹部伤口在推搡中受到撕扯,猝不及防的痛意迸裂,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身下床单被揪出褶皱。 祁安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皱眉看她,语气里的不满很明显:“你所有的遭遇和我没有半分关系,都是你自作自受。” “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如果不是你先来挑事,学校就不会对你做出处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请你不要再没完没了地无理取闹,这样一点意义都没有,我的耐心和忍受程度都是有限的。” 嘉嘉和蒲兴刚好这个时候赶到,看清楚里面状况后,目光陡然一沉—— “你来这干什么?!”嘉嘉冲到病床旁边,不客气地下了驱逐令,“要发疯去别地方发,这里不欢迎你。” “蒲兴。”嘉嘉朝男朋友使了个眼神,“你快把她弄出去。” 蒲兴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臭着一张脸扯过姜韵手腕,不怎么留情地把人往外拖:“之前的账还没来得及和你算呢,你倒主动送上门了。” “医院里不能打打杀杀,识相的话你就滚远点。” 病房门砰一声被关上,嘉嘉注意到祁安的手背在流血,脸色也苍白得过分,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安安。” “你怎么了?”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慌张地掀开被子,她才发现祁安身上那件薄衫,衣襟处已经被渗出来的鲜血染红。 怕造成更严重的损伤,嘉嘉不敢轻举妄动,手臂无措地挥舞在半空:“安安。” “你先忍一下啊。” “蒲兴!”她胡乱在蒲兴胳膊上拍了几下,推着人催促,“还愣着干什么啊。” “快叫医生过来。” “啊。”蒲兴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脚步生风地往外跑。 姜韵在外面看着这一幕,眼尾逼得更红。 她摸到口袋里一早准备好的注射器,不管不顾冲进去,躲开所有的桎梏,将针管用力刺向祁安手背—— 尖锐的痛感传来,冰冷药液被注射推入。 夜好像更黑了。 酝酿了整晚的暴雪倾盆落下,将所有的色彩与阴暗冲刷,无声似有声,给人以黑白颠倒的错觉。 几条街外的巷口,警笛声与救护车声一齐撕破夜空。 倒在血泊里的人被抬上救护车,而另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则被反手扣押住。 * 姜韵给祁安注射的是某种精神镇定类药物,剂量很大,加上旧伤复发,她高烧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 刺鼻的消毒水味填满鼻腔,祁安又做回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梦。 她坠入无垠的深海,失重感袭来,不断沉没的过程中,有人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陈泽野以生命为代价将她救上海岸,在她耳边反复低语重复说:“我会保护好你。” “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的。” 滴—— 祁安挣扎着从梦中惊醒,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眼还是那片熟悉的白色。 高烧的后遗症还在,喉咙口有腥锈的血味,头像是被敲碎了一般疼痛,祁安忍不住皱眉,嘉嘉的声音跟着敲进耳膜。 “安安你醒了?”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医生很快过来给她进行检查,确认没有大碍后,嘉嘉勉强松了口气,但声线里的哭腔还在:“吓死我了。” “你昏睡了整整三天。” 祁安费尽力气朝她扯出淡笑,视线在病房里扫过,很快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泽野呢?” “啊?” 嘉嘉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马上又被隐藏掩盖,字音卡顿:“那个...” “陈泽野他回临舟了。” 祁安懵了半分钟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回临舟了?” “他回临舟干什么啊?” 嘉嘉掌心密密麻麻全是冷汗,她实在不擅长撒谎,不自觉吞咽着:“好像是陈家有什么事要他回去处理。” “安安。”嘉嘉及时转移掉她的注意力,“你渴不渴啊?我去给你倒杯水喝吧。” 祁安摇头:“不想喝。” 她想见陈泽野。 手机安静躺在床头,好在姜韵那下没有摔坏,她单手解锁屏幕。 昏迷这几天不少人给她发了消息,可唯独置顶联系人那里什么都没有。 最近一条记录还停在上一周。 委屈盛满溢出,眉心小幅度蹙起,嘉嘉刚才那些话她并没有完全相信,侧过身在键盘上敲字:【你到底去哪了啊。】 【是发生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然而整整半天过去,她都没能收到任何回复。 心脏在失望与落空中不断跳横,第三次拿起手机,嘉嘉一把摁住她胳膊,拧眉佯装生气,语气强势:“安安,医生说你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你见谁家病人五分钟看一次手机啊。” 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心不由得放软,嘉嘉揉揉她的头安慰:“陈泽野他处理完事情后马上就会联系你的。” “别急也别担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天祁安的心慌感莫名其妙严重,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多重摧残打压,伤口痛觉加重,换做往常,都有陈泽野陪在身边哄。 他会紧攥住她的手,叫她安安也叫她宝宝,在她呓语难过时俯下身,温柔吻干她眼角的泪。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她把脸埋进被子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隔天下午,江驰逸过来看望。 祁安看见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压在心里的疑问接连不断往外抛。 “陈泽野真的回临舟了吗?” “你知道他回去要干什么吗?”语气愈发急迫,她微微喘息,“为什么我一直联系不上他啊?” 江驰逸干咳了声,笑着帮她掖好被角:“安妹你别急,陈泽野确实在临舟。” “至于为什么联系不上他...” 他叹气,故作愁状:“陈泽野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他爸控制欲很强,手机估计是被收走了。” 两个人都这样说,祁安勉强接受了这套说辞。 可悬起的心不能平缓落下,对他的担忧总是无穷无尽:“那他......” 她换了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陈泽野不会受伤吧?” “放心吧安妹。”江驰逸给她剥了个橘子,“我晚点让家里人过去看看,确保他不会出事。” 怕露出什么破绽,他没有在病房停留太长时间。 江老爷子好不容易出院,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喘息,又频繁在临舟和黎北之间往来奔波。 就算铁人也遭不住这种折腾。 江驰逸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最近经历了那么多虚与委蛇的场面,都能波澜不惊地应对,方才那短短几分钟的闲聊,却让他后背惊起一层冷汗。 衬衫黏住皮肉,额前碎发浸湿。 嘉嘉听完全程对话,在旁边急得直掉眼泪:“怎么办啊。” “肯定是瞒不住的。” 蒲兴拍了拍她肩膀:“不管怎么说,也要先等她身体好一点。” 嘉嘉把脸埋在他胸口处,不知道该替谁抱怨:“真是烦死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清醒过来的第二天,手机还是静悄悄一片。 尽管江驰逸发来了平安消息,说陈泽野那边一切都好,可祁安怎么都放心不下。 以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为中心,不安,惶恐,担忧,各种复杂的情绪缠绕在她心头。 像是根越勒越紧的细线,逼仄地压迫心脏,情绪紧绷到极点。 想起陈泽野糟糕的原生家庭,想起他身上数不清的伤疤,祁安便一刻不想等地赶过去见他。 她背着所有人偷偷买了当天下午去往临舟的车票,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嘉嘉支开,医嘱抛在脑后,穿上外套溜出病房。 拐过两层楼梯,休息区的病人正在闲聊。 声音并未压低,话语一字不落传进祁安耳中。 “诶你们听说了吗?最近黎北好像出了起命案。”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刚好有个亲戚在警局工作,听他说嫌疑人年纪不大,可能还没成年。” “啊?”震惊难以掩盖,那人继续,“未成年就能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育的...” “这么早就断送了未来,可怜喽......” “嘁。”不屑轻嗤从鼻间哼出,“杀人犯有什么好可怜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祁安以为是陈泽野回了消息,连忙拿出来查看。 结果又是一场空欢喜,聊天框里躺着张匿名账号发来的图片。 手指触碰点开,看清楚上面的画面后,祁安整个人却支撑不住地开始发抖。 萧瑟寒冷的雪夜,光线昏黄暗沉,红蓝交织的警灯刺穿双眼。 少年一身黑衣,侧脸弧度锋利,本来挺直的脊背却被迫弯曲,双手反绞在身后,被押送进警车里。
第73章 破晓 嘉嘉是第一个发现祁安不在病房的人。 她拎着买好的午饭推门进来, 白色病床空荡,只剩一团凌乱的被褥。 心脏猛然一沉,她转身朝着楼下的方向跑去, 鞋底与楼梯碰撞出的脚步声回荡放大, 一直跑到二楼的休息区,才找到那道瘦弱的身影。 祁安蜷缩在角落的位置, 黑发垂在两侧,即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是能明显看出她整个人在发抖。 琥珀色的眸子失焦,脸色苍白如纸, 她撑圆眼,睫毛飞颤,目光紧紧盯着面前被摔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已经自动熄灭,可那副画面却像是被人生生刻在了脑海里, 只要闭上眼, 便会自动浮现在眼前。 嘉嘉快步跑到她身旁, 半蹲下身,食指拨开她被汗水黏住的额发,轻声唤她:“安安。” “你怎么了?” “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 医生说你不能乱跑的, 乖乖和我回去休息。” 祁安抬起头看她, 一双眼红得可怕,唇肉已经被咬破,唇齿间弥散着咸涩的血腥。 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里, 眼底涩得快要裂开,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嘉嘉。” “你告诉我。” “陈泽野他到底去哪了。” 嘉嘉扶着她肩膀,扯出一个勉强干瘪的笑容:“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陈泽野他......”大概是缺少底气, 她声音越来越小,“他在临舟啊。” 祁安移开视线,掌心承受不住地撑上地面,声线沙哑颤抖,像是混了把粗粝的沙石,她反反复复地摇头,呢喃重复:“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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