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也渐渐不送她这些了,只有一次提到,想要她给他煮一碗长寿面。 她没有答应。 那时候她总是想得很多,她拥有得太少,在意得太深,和他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同另一个自己拉扯,他们能走多远,她现在依靠他,他离开了,她是不是就一无所有了,是不是一定要她讨好他…… 时隔几年,她事业有了新奔头后,这些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林希微盯着锅里沸腾的水,下了一把手工线面,从 10 岁开始做饭,她当然有一手好厨艺,她跟陈淮越说:“这是我妈做的面。” “是在院子里竹竿上晒的那些吗?” “嗯。” 陈淮越走到她身后,见她拿筷子搅了几下面,又抬手去柜子里取碗,说道:“我只要这碗面,其他的不用煮了,其他的食材先留着,下次我做给你吃。” “好。”林希微求之不得,“冬天应该不容易坏。” 陈淮越去把碗筷准备好,擦了擦桌子,把蛋糕摆放在中间,他遗憾今天没带照相机过来,不然还可以给蛋糕留个影。 钟程打电话来祝福他生日快乐,陈淮越笑道:“多谢。” 钟程知道他去找林希微了,忍不住抱怨:“哼,就不能带上我吗,有了林希微这个负心女人,你过生日就只跟她过了。” “她给我煮面了。” “你家阿姨没给你煮过?” “这不一样。”这是她第一次给他下厨。 钟程承诺:“好,那我下次也学着给你煮长寿面。” 陈淮越拒绝:“那不行,我就只吃她做的。” 钟程无话可说,直接挂断电话了。 陈淮越又接了陶静昀的电话,同样是生日的祝福,但陶静昀显然还有别的话要讲,陈淮越看了厨房里忙碌的林希微一眼,走到了小阳台上。 陶静昀说:“阿越,你想不想结婚,都是你的自由,但你应该跟希微好好谈一谈。”她笑了一下,“或许你可以从妈妈身上,看到她的另一面。” “你是不是很疑惑,你阿公阿嬷明明不反对我和你爸结婚,为什么我还是很痛苦?他们不反对,一是尊重,二是有底气,因为不管是分手,还是离婚,陈伯鸿都不会有什么大损失,陈家能帮他兜底,你现在也是这样。” “而低位的人就会在这段不平等的婚姻里,疑神疑鬼地自我折磨,纠结于爱与不爱,犯了一点小错,就不停自责。”陶静昀继续道,“你可能很难理解这种情绪,所以我之前觉得,你们分手了挺好,你更适合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恋爱。” “不用费心费力去猜一个穷人家庭出身的女孩的想法,但你想爱希微,你应该知道,从她家那个巷道走到鹭大,走到律所大楼,走到陈家的华侨别墅,是一段很远且坎坷的路。” 陈淮越“嗯”了一声,笑道:“知道了,陶作家,文采不错。” 陶作家:“你知道个脑袋!你以为就只有苦吗?我出生就被送人,上课要走几十里山路,砍柴挑粪赚学费,没成年就被卖去南洋,躲在木箱里,上岸打几份工,但没自卑过,直到爱上你爸,我才知道我自尊心居然这样脆弱敏感。” 陶女士轻声叹气:“希微可能也是这样。忘恩负义、爱慕虚荣、心如蛇蝎,这些词都曾落在我身上过,你爸爸不明白为什么我总在乎这些话。” 她说到这,更是生气:“那是因为被骂的人不是他!” “要是陈伯鸿是个穷鬼,入赘我家,人家说他吃软饭、没骨气,我看他还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吗?哎呀,这个社会对男的好多了,什么入赘男占了妻家财产,还能被夸杀伐果断,陈淮越,你要是跟陈伯鸿一样,我真的是气死了!就你有骄傲是吧,行,你可以有,那你别去找人家啊!” 陈淮越察觉她情绪起伏,不得不出声提醒:“妈,该吃药了,今天你饭没吃,药是不是也忘记了?” 陶静昀是真的忘记吃了,早上一起来就在赶稿子,中午的饭还是陈淮越让酒店管家给她送来的。 “阿越,我的药放在哪了?”她一屋子都是乱糟糟的稿纸。 陈淮越安抚她:“我让管家给你找,你别急。” …… 林希微已经坐在桌前了,等他一起吃饭,陈淮越满脑子都是他妈妈刚刚说的话,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想,只是思绪混乱,因为人性都是自私的,他谈恋爱,自然不是来做善事的,林希微身上有吸引他的地方。 他愿意为了这份吸引,去满足她的愿望。 因为是陈淮越的生日,林希微还是愿意对他温柔一点,陶女士上回说,陈淮越从 10 岁那年开始喜欢过生日,那是他第一次许生日愿望,只希望妈妈离婚后能天天开心。 陶女士说,他是个好孩子。 林希微也觉得,她单手托腮,见陈淮越还盯着她看,忍不住笑道:“你不吃面了吗?怎么老看着我?”她顿了顿,“不好吃吗?” 陈淮越说:“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今天买了十只鲍鱼,等你吃完,我们就吃蛋糕。” 陈淮越吃了几口面后,还是忍不住抬头,面无表情地提醒她:“林律师,你母爱泛滥得我害怕,我有自己的妈。” 林希微笑出声,她起身去拿啤酒:“你要不要喝?” “冰的吗?” “当然不是,我没有买冰箱。” 陈淮越闻言,又扫了眼这个房子,其实缺了很多东西,冰箱、空调、洗衣机,但能满足她基本的生活需求,他想到他妈妈刚说的话,决定不干涉她的新家布置。 就好像他几年前就让她从家里搬出来,但她只会装听不到,问就是,她有自己的节奏和计划。 两人干了杯,一个庆祝生日,一个庆祝搬迁。 林希微从蛋糕的袋子里找出了一个纸质生日帽,她让陈淮越弯下腰,戴在了他头上,偏偏他穿了西装,有些不相适应的滑稽,她笑了起来,陈淮越刚想摘掉,就又听她说:“可爱的。” 他把手放了下来:“是吗?” 林希微关掉灯,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蜡烛微弱的光,她双手合十,隔着轻轻跳动的烛火,示意陈淮越许愿。 陈淮越看着她眉眼的笑意,以及她瞳眸中跳跃的温柔微光,温馨得让他觉得像是他这两年做过的无数次梦。 他忍不住问:“林律师,不会是断头饭吧?” “什么?”林希微没明白。 “吃完就说再见。” 陈淮越心中叹气,断头饭就断头饭吧,先吃了再说。 他闭上眼,许愿道:“那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 林希微提醒:“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无声地弯起唇角,烛光在他眼下落了一排阴影,他答:“因为能帮我实现愿望的人就在这里,新的一岁,陈淮越先生希望林希微女士能给他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忘掉他曾经说的那些伤人的话,重新开始。” 林希微静静地看着他,笑着反问:“就一岁吗?” 不止。 但他只说:“生日每年都有,愿望可以年年许。”只要那个听他许愿的人还在他身边。 他睁开了眼,吹灭了蜡烛,一室漆黑。 没人去开灯,晦暗中,只能瞧见彼此隐约的、模糊的轮廓,暧昧的呼吸声却更加明显,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室外微弱的光,她知道他走到了她身边。 然后弯腰抱起了她。 她可以拒绝的,但她没有。 她的床单是刚刚换上的,还残留着茉莉花味洗衣粉的清香,但一些东西还占着床大部分面积,他有些急躁地把东西扫落在地上,将她扔在了床上,覆身下去。 林希微还没开口,呼吸就被他掠夺,他手掌宽大,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他在床上向来很凶,黑暗让感官更加敏锐,喘息急促且燥热,海浪飘摇,林希微的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感受他搏动的心脏。 “希宝。”陈淮越的心口不规律地起伏跳动,就好像那颗为她跳动的心,被她捏在手心里,渴望着被她安抚。 他想打开灯,细致地看她,但就算在黑暗中,他也能描出她的眉眼、轮廓、散落的黑发。 距离第一次见她,已经过去了六年,他想起那次他去接她下班,大楼的电梯一直被人占用,她等不及要见他,从楼梯一层一层地绕跑下来。 而他就在车子里,一抬头就透过大楼的玻璃,看见了她像只蝴蝶一样,蹁跹雀跃、旋转而下,奔他而来。 是他的希宝。 …… 林希微的生物钟向来准时,她睁开眼,看见陈淮越的胸肌,往上看,他还睡得正香,静静地把他的手臂挪开,然后无声地下了床,洗漱穿衣服。 她烧了热水泡了杯豆奶,切了块昨晚没吃的蛋糕,当作早餐,但蛋糕实在有点太甜,她吃了几口,吃不下去了。 找出纸笔,打算给陈淮越留言。 还没写,就听到陈淮越起床的动静,他勉强套回了皱巴巴的西装裤,赤裸着上半身,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林希微。 林希微语气自然得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初七我复工了,今天要出差,你找你的秘书把衣服送过来吧,这个蛋糕放一晚上不好吃了,不想吃扔掉就好,桌上钥匙留给你,你离开后,把钥匙藏在门口毯子下面,我大哥今天会过来取。” 陈淮越却不语,只是垂眸盯着她,他掌心里握着一枚戒指,是他醒来在床上发现的女戒,和他无名指上戴着的是一对,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枚女戒。 林鹏辉跟他说过,这是希宝在出国前买的,是一对婚戒,她想要一个确定的未来。他还是觉得婚姻太麻烦,也不想她像妈妈那样,但他们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陈淮越走到餐桌旁,语气平静:“希微,要不要结婚?” 林希微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睡了一觉突然想结婚了,身体虚完,脑子虚。 但她没时间在这耽误了,她匆匆起身,在玄关鞋柜上留了 10 块钱,一边穿鞋一边道:“楼下就有元秘 D 卖,你以前早上都醒得比我早。” 委婉提醒:“30 岁了。”
第35章 灵魂伴侣 林希微陪同邱行长出差去香港开会,为的是鹭城建设第三条进出岛的通道大桥,安达银行是投资方之一,大桥目前还在筹集建设资金阶段,各方定在香港会场开会。 年前的几次会面,林希微想找邱行长谈的是按揭贷款,邱行长没答应,没几天后,又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说要她帮个忙。 邱行长的傲慢也显而易见,尽管他看似谦和:“林律师,这次多谢你帮忙了。” 的确是 “帮忙”,他直言不讳,仅仅试用,不签合同。 连思泽劝过林希微,担心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林希微还是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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